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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亮介发起了高烧,水沢喂他吃了药就坐在他旁边守着他,担心的情绪远远超过了这一天下来的劳累和疲惫。担心地想用手去探试一下亮介额头的温度,却被对方紧紧抓住了。
“水沢水沢……”
蜷缩在水沢的床上,亮介发出了无意识的呓语。轻轻地叹了口气,水沢并没有抽回被亮介握住的手,就那么任由他紧紧攥着。用另只还能自由活动的手撑着下巴,水沢直直地看着亮介哪怕是在梦中也仍旧紧锁着的眉头。
“究竟是你笨,还是我笨呢?”
先醒来的人是亮介。阳光从窗户里闯入,明亮的光线刺得他忍不住低咒了一声,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左手里好像紧紧攥着什么东西,亮介本能地伸出空着的右手按上了额头。头疼的感觉减轻了很多,可全身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可恶……”亮介还浑浑噩噩的,感觉身下一直有什么搁着自己。皱着眉在背下摸索了一阵子,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把那个冰凉凉的东西放到眼前努力想看清害自己一晚上没睡好的东西究竟是什么,却在看到月亮形状的吊坠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属于昨晚的记忆,也一点一点地全部苏醒。
一直以来真心的喜欢,却换来水沢并不相信的话。其实哪怕是被拒绝了也没关系,但是没想到自己的心意从一开始在水沢看来就只是一场玩笑。觉得自己就是个傻子的亮介心灰意冷地撇下水沢走了,但是只是拐过了两个街角就再也挪不动步子了。
如果是以前的话,被这样对待了一定马上拍拍屁股就走人,去约会其他的女朋友,压根就不会把这当成是一回事。可是对方是水沢,亮介怎么都没办法挥去心中的失望和沮丧。没有办法把他当成像以前那些女朋友一样的存在去对待,他是不一样的,他是很重视很珍惜的,他是……真正喜欢的。
他是无论怎样都已经放不了手的。
所以亮介在一个人待了很久之后,还是选择折了回去。被拒绝一次两次有什么呢?不是对他说了会等他的话吗?不是说了让他相信自己会像他喜欢木山那样喜欢着他吗?重新回去的亮介想要找回被自己落下的月亮吊饰,却在找了很久之后都没有找到。
那种失望和沮丧的心情一下子变得绝望起来。喜欢水沢这件事,到了最后,竟然什么都没让自己留下。
后来下起了雨,后来失魂落魄地给水沢打电话,后来被水沢捡了回来,后来……又一次和水沢告白了。
亮介这才想起了自己牵着什么的左手。低下头看看,发现正握着水沢的手,而水沢趴在床边睡着了。亮介愣住了,想开口叫醒他,又有点舍不得这难得安静下来的时刻。目不转睛地看着沉睡中的水沢,在心里慢慢描绘着他的样子。
敲门声温柔地响起,然后门就被推开了。吓了一大跳的亮介赶紧扭头去看门的方向,发现水沢的妈妈站在门口,温婉地笑着。
水沢也被这动静吵醒了,皱着眉揉着眼睛直起身子,却因为趴着睡了一晚上的姿势而痛苦地“嘶”了一声。终于清醒过来的水沢看看站在门口的妈妈,又顺着妈妈的视线看到自己和亮介紧紧交握的手上,条件反射地赶紧松开了亮介的手。
“啊咧啊咧,居然就这么睡了一晚上啊。小拓真是不会照顾人呢。”妈妈说着走了过来,带着笑容探上了亮介的头,“果然还是发烧了吧,啊啊,烧没有完全退呢,摸上去还很热。”
“阿姨……”被温柔对待了的亮介,不好意思地轻轻叫道。
“是是,我知道了,我去煮点粥给你喝,这样就能很快好起来的哦!”水沢妈妈又笑了,轻轻拍了拍亮介的头,“你们这些孩子啊,一点也不会照顾自己。”
水沢妈妈走的时候,叮嘱水沢等会记得把两个人的脏衣服拿去给她洗。水沢应了一声,脸上还是因为和亮介牵手被妈妈发现时的潮红。
门又被关上了,被留下来的水沢和亮介反而相对无言。一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抱歉,一个是不知道怎么化解这种尴尬。沉默了很久,水沢才先开口道,“那个……好受些了吗?”
“哦……嗯。”
“我……我去给柏木老师打个电话请个假好了。你……你就在这里休息吧。”
“……水沢。”
刚站起身准备离开的水沢被忽然出声的亮介叫住。水沢忐忑地对上了亮介的视线。亮介慢慢地摊开掌心,把那个月亮吊坠展现在水沢面前。水沢愣了愣,有种秘密被人发现的难堪。
“这个,是你捡回来的?”
“……嗯。”
“你不是不相信我吗?”
“对不起。”
亮介沉默了很久,才叹息着轻声笑了,“算了。……手机给我。”
水沢这才想起昨晚不知道被自己丢到哪里的手机,闷着头找了很久,才在书桌地下把手机找出来递给亮介。亮介默不作声地把月亮吊坠系了上去,然后看了水沢一眼,“不能再弄掉了。”
“嗯。”水沢应了一声,鼻子却有点酸。
看着站在旁边始终不敢靠近的水沢,亮介笑道,“喂喂,我好歹是病人吧,你离我那么远,要怎么照顾我啊。”
水沢这才走上来,动作却还是慢吞吞的。亮介看着水沢那副自责死了的样子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在心里叹了口气,亮介摸着自己额头做出一副痛苦的样子,“啊啊,头好疼,头好疼。”
果然,水沢赶紧担心地凑了上去,刚想摸摸亮介的额头感觉一下温度,才刚俯下身子就被亮介用力一拉,整个人撞进了他的怀里。
“笨蛋拓酱。不要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啦。”
“对不起,亮介。”
“嗯。这是最后一次了哦。”
“……”
“以后都不要和我说对不起了,也不要推开我了。”
“嗯。”
因为担心亮介,水沢干脆也给自己请了假。把衣服拿给妈妈,被妈妈嘱咐一定要好好照顾亮介直到他烧退了才行。水沢拿自家老妈的温柔一点办法也没有,回到房里的时候,发现亮介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阳光洒在亮介的脸上,似乎扰乱了他的梦。边皱着眉头边翻身,亮介嘟嘟囔囔地说着模糊不清的梦话。水沢忍不住笑了,走到亮介身旁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就是这个人啊,在对自己说着喜欢的话。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喜欢着木山的自己。横冲直撞,头破血流也不懂得回头。
裹着被子的亮介看上去好大的一团,水沢摇了摇头。一晚上没睡好,困意在此时席卷而来。想睡觉看着床上的亮介犹豫了一下,去别的房间睡吧又怕亮介有什么事自己听不到,最后水沢只好选择在桌子上趴着眯一会。
水沢做了一个一点也不安稳的梦,梦里面有很好看的星空,有皎洁而又明亮的月亮。他和一个人走在回家的路上,那个人长着亮介的脸,却用木山的声音在和自己说话。水沢一直想弄清楚那究竟是木山还是亮介呢?他就一直盯着对方认认真真的看,看到后来,对方也不说话了,就用亮介的笑容一直瞅着自己笑。
然后,水沢就醒了。在柔软又熟悉的感觉中渐渐找回了意识,水沢发现自己居然是睡在床上的。下意识地坐起来,水沢摸着还带着体温的被子有些发愣。房间外面传来了妈妈和亮介的说笑声,水沢赶紧冲了出去。
顺着声音跑到厨房,水沢傻了眼。妈妈正在炉子上煮着什么,厨房里满是香香的味道。一旁的亮介穿着好像是爸爸冬天才会穿的大棉袄,捧着热气腾腾的碗一边吸溜吸溜地喝一边和妈妈说着话。满目和谐的气氛让水沢疑惑自己是不是不该出现,还没等他退出去,就被妈妈叫住了。
“小拓醒了呀。真是的,让你照顾亮介,居然自己还睡着了。”
“抱歉。”低声地道着歉,水沢忍不住看旁边一副奇怪打扮的亮介。“你怎么穿成这样了?”
“伯母说这样可以把汗捂出来又不会着凉。”亮介说着甩了甩袖子,笑得眼睛都没了,“帅不帅帅不帅?”
“和熊一样。”水沢忍着笑,一本正经地吐槽。
“小拓,你怎么能这么说亮介呢!”妈妈挥舞着饭勺,好像下一秒就要敲到水沢的头上。妈妈笑道,“生病的话是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的哦。我煮了粥,你再盛两碗和亮介去房里吃吧。”
“不用了伯母,我吃饱了!”亮介说着把手里的碗放到台子上,开始甜言蜜语,“伯母煮的粥,真是超好吃的!我家老妈啊,就完全做不出伯母的手艺!”
“诶诶……亮介这孩子真是会说话。”水沢妈妈笑得十分满意。
“是事实嘛!伯母做的东西就是超级好吃!笑起来又温柔,说话也温柔,就是温柔得不得了!”
“你这孩子,快去休息吧。再睡一觉就好了哦!以后啊,要常常来家里玩,喜欢吃我做的东西的话,阿姨以后经常做给你吃!”
水沢看着这和乐融融的场面,忽然明白了刚才的笑声是从哪里来的。默默在心中记下了亮介吐槽自己妈妈的话,水沢想下次如果有机会去亮介家,要不要装作不经意地提一提呢。
沉默着端着两个盛的满满的碗走人,水沢并没有发现自己的嘴角挂上了淡淡的笑意。果然才没走几步后面就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追过来。亮介伸手想从自己手里把碗接过去,却被水沢侧了侧身子避开。
“病人就给我穿着棉袄好好休息。”
“诶诶,水沢又变得冷漠了。”
“……究竟你是怎么看出来我变冷漠了这样啊。”
“用我的眼睛用我的身体用我的心!”
不理耍赖的亮介,回到房间的水沢把碗放在桌子上。看着及其自来熟又飞身扑到自己床上的亮介,水沢愣了愣,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
“……我,是怎么睡到床上去的?”
“我抱你上来的啊!”
水沢的脸腾地一下红了,赶紧背过身子,借以掩饰自己怦怦乱跳的心。
——月森亮介,你这个白痴!
后来妈妈把洗干净晾干了的衣服拿过来,亮介把脸埋在上面好一会,才傻兮兮地笑了出来。被他笑得毛骨悚然,水沢忍不住问他,你究竟在笑什么啊。
亮介又兀自笑了好一会,才说道,“因为,有和水沢一样的味道了!”
水沢又愣住了,忍不住骂他是笨蛋。
却止不住嘴角的那一抹笑。
黄昏的时候亮介的精神终于好了很多。因为叨扰了水沢家一天而不好意思地和水沢爸爸水沢妈妈道别,却被水沢妈妈挽留说不如再住一晚上吧,你这样回去万一又着凉了也不好呢。亮介感谢了一番以后还是谢绝了,并说因为已经一晚上没回家了,独自在家的妈妈一定很担心。
水沢妈妈一边感慨亮介真是懂事的好孩子一边包了大盒小盒亲手烹饪的食物让亮介带回家,并叮嘱他有时间一定要再来玩。亮介当然是忙不迭地答应,然后被水沢送回家。
水沢特意找出了自己的一顶帽子给亮介带上,以防他的光脑门被风吹到。所以抱着便当盒又戴着和衣服完全不配的帽子的亮介看上去狼狈极了,爱美的亮介出门时还犹豫了一下,结果被忍着笑的水沢推着走。
送亮介到家的时候,亮介妈妈就差没拿着锅铲冲出来揍亮介了。不过暴怒的亮介妈妈在看到站在一脸别扭的亮介身旁笑得文文气气的水沢的时候,就什么气也撒不出来了。通过水沢的解释亮介妈妈才知道自家儿子原来是发了烧不是有意夜不归宿的,收起了锅铲的亮介妈妈虽然放下了揍亮介的念头,不过还是对自家儿子打扰了水沢家一天一夜的事情表示了抱歉。
“阿姨您言重了,我和亮介是……同学,照顾他是应该的。”
“啊啊,拓君真是好孩子。”亮介妈妈笑得见牙不见眼,然后一巴掌拍在亮介的头上,“好好和人家学学,别没事跑出去打架!”
“我很久没打架了啊!”亮介不满地抗议,然后头顶又挨了一记暴栗。
水沢忍俊不禁,向水沢妈妈礼貌的告辞。笨蛋亮介完全忘了自己还是病人并刚刚被水沢送回来的事实,吆喝着“我送你回去我送你回去”,然后在妈妈的“你给我消停点”和水沢无声地无视中,可怜兮兮地被赶回家里去。
结果居然是被亮介妈妈送了一程。水沢十分不好意思,局促得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不自觉地放慢了脚步,听亮介妈妈带着笑的说话声。
“亮介那个笨蛋啊,自从我和他爸爸离婚了之后,我就一直很担心他。又爱打架又吊儿郎当没个正形的。后来认识了航那孩子,我才放心了点,虽然还是在打架吧,不过至少有了朋友了。现在看到亮介认识你,我就更放心了。”
“诶?阿姨?我?”
“是啊,拓君一看就是很让人放心的孩子。你和亮介做朋友,那孩子多少会学着体贴人一点吧。”
“亮介本来也很体贴人。”
亮介妈妈笑了,“我家的孩子,我还不知道吗?拓君不用帮那个笨蛋说好话啦。啊啊,所以说啊,拓君真是让人放心的孩子。无论如何,亮介就拜托你了哦!”
被拜托了啊……水沢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紧张感和正式感。重重地吐了口气,水沢在最后望了亮介家的方向之后,重新走上了回家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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