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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沈知鱼看着那张布防图,心里有点愧疚。
亏得自己还成天担心元昼跑掉,谁知人家短短数日就把整个山寨摸透了,还帮着提建议,是真心实意为寨子好的。自己这般倒有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沈知鱼按照布防图与钟垣和大五他们相商,调整各处哨塔。
钟垣没什么反应,乐呵呵地表示姑爷是有真才实学之人,反倒是牧轲皱着眉,盯着那布防图看了半晌道:“他既能看出咱们布防的疏漏,谁能保证他没有将所有的疏漏都标上去呢?”
“你的意思是,他会给自己留个后手,方便逃跑?”沈知鱼有点不高兴。
牧轲耸耸肩:“我可没说,这是你自己说的。”
牧轲从回来之后就处处表现得和元昼不对付,平日里沈知鱼懒得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如今他这般诋毁元昼辛辛苦苦做的布防图,让沈知鱼有点看不过去了。
“若你说的有理,那这张图就交给你了。”沈知鱼把图纸往牧轲怀里一塞,“你来负责找出他留的后手。”
牧轲一看小当家的真的不乐意了,也知道惹她不起,讪讪道:“我就是一说。”
“不喜欢听你这么一说。”沈知鱼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牧轲追出去三两步,被钟垣叫住,又只得不忿地回结义厅去。
·
入秋以后,日光不似盛夏那般灼人,清晨的山风带着凉意,山里起了大雾,还没有完全散去。
元昼一边打八段锦,一边看沈知鱼给院子里的建兰浇水。
“他们真是这么说?”
沈知鱼没回头,背对着他“嗯”了一声:“我仔细研读过你画的图,并没有找到新的疏漏,但是……”
小姑娘蹲在篱笆下,有牵牛花垂下来,恰巧落在她鬓边,晨光熹微,看得元昼一时失神。
“嗯?但是什么?”元昼收回视线,后知后觉地问道。
沈知鱼微微蹙眉,回头认真地盯着元昼:“但是你确实有理由可以这么做。”
元昼笑起来:“是的,我确实有理由这么做。所以那张布防图,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
沈知鱼放下水瓢,走到元昼跟前。
她个子比元昼小很多,须得仰着头才能看清元昼的面容,这般仰着头,元昼垂眸就能看见她清清亮亮的眼,面颊上细小透明的容貌,和那张微微张着的水润的唇。
“你在诈我。”沈知鱼笑起来,嘴角有浅浅的酒窝。
元昼盯着她小小的酒窝:“那你中计了吗?”
沈知鱼歪着头想了想,正要说什么,元昼柔软的唇就落在了她额顶,沈知鱼顿时不知道方才在想什么了。
成亲至今,虽然夜夜同床,但最亲近的举动也不过是那日在山顶上赏落日时的亲吻。元昼并不是爱表达的人,从那之后,他依然是清清冷冷的调调,纵然是夜里睡觉,也总是规规矩矩,保持着床中间约三寸宽的分隔,不曾逾矩。
李姆妈甚至私下问过沈知鱼,那本《素女经》体验如何,沈知鱼起初还会支支吾吾搪塞过去,日子久了,李姆妈也看出了端倪。
“姑爷是不是不行?”在一日操练结束回去沐浴时,李姆妈拽着沈知鱼小声问。
沈知鱼忘了自己那时是如何回答的,但如今元昼将她拥在怀中时,她忽然想起了李姆妈问的这话,脸颊忽地生热。
“不过我确实存了私心。”元昼的指腹轻轻摩挲沈知鱼已然发烫的脸颊,“这山寨中我只信你一人,旁人一概不信,若这图流出去,或是有哪个哨塔守备反水,引狼入室,那该如何是好?”
“所以你在哪处留了后手?”沈知鱼喃喃问道。
元昼的手从她面颊探到脑后,沈知鱼下意识往前靠了靠,视野间是元昼的衣领,隐约可见锁骨,鼻息间是元昼身上好闻的味道。
元昼笑起来:“沈知鱼,你真想知道?”
没待沈知鱼点头应是,元昼的吻就落了下来,细细密密落于她额顶、面颊、嘴角、下颌,沈知鱼心跳得厉害,也不知自己在期待什么,敏感的肌肤,元昼的唇摩挲触碰如同播撒细小的火苗,燃得周身燥热非凡。
但元昼就是迟迟不碰她的唇,半晌,沈知鱼也恼了,抬手勾住元昼的脖颈就是一拽:“你亲不亲!”
元昼黑白分明的眼有点无辜地望着她。
“……我的意思是,你到底说不说!”沈知鱼恶狠狠道,“不要每次都妄想这样蒙混过关。”
只要被元昼亲,身子骨就会有些发软站不住,沈知鱼为自己这样的反应而感到面红耳赤,而她越是面红耳赤,元昼就越是坦然,这就让沈知鱼更加不忿。
元昼笑开,想了想说:“你若是让我每日都和你一起去操练场,我就告诉你。”
沈知鱼愣了愣,嘀咕道:“操练场有什么好去的,都是些大老爷们,臭汗淋漓。”
元昼失笑:“难道我不是什么大老爷们?说起来你才是女流之辈吧。”
这话一出,气氛登时就毁了,沈知鱼气恼地白了他一眼:“女流之辈?你不妨去问问弟兄们,谁打得过我这个女流之辈。”
哪怕是牧轲这个精锐中的精锐,不照样被她打得站不起来。
沈知鱼倒不是不想让元昼和弟兄们一同操练,既然是她的压寨夫婿,就是目连山寨的人了,终归是要和弟兄们一起吃饭生活的,怎能搞特殊?
但是操练场上的人,平日里练得大汗淋漓,都会把上衣脱了,图个凉快。弟兄们都是和沈知鱼一起长大的,什么模样沈知鱼没见过,早就习惯了。
但元昼不同,虽说自己不过是个侍从,但丝毫掩不住他干净矜贵的气质。沈知鱼想象不出他这样的男子脱了上衣臭汗淋漓是什么模样,再者——
沈知鱼完全不敢去想,他衣服之下的身躯是何般模样。哪怕换药时看过一眼平实紧致的肌理,如今想起仍心跳不已。
“不让我去就不告诉你。”元昼坚持。
“你想去就自己去呗,何必问过我。”沈知鱼嘀咕。
“毕竟我在讨你欢心。”元昼说话也直白。
沈知鱼暗暗想,他最近说话这般直接,也不知是跟谁学来的,别是看多了话本,就学着话本里那些人,没个正经。
但沈知鱼也确实欢欣,元昼不似刚来时那般抗拒,也不再时时刻刻惦记着要逃跑,她就知道,元昼并不是一块捂不热的石头。
等过了年,开年寨子不再戒严,到时候陪他去一趟江南见见他阿兄。
至于那个有了婚约的姑娘,虽说自己提过要给她赔个不是,但沈知鱼一点都不想见到她,如今元昼待自己好,便不该再让他有机会见到她。
“小当家的!”
这时小七跑进院子来,沈知鱼见状连忙推开元昼,理理衣裳。
“什么事?”
小七瞥了一眼元昼,笑得促狭,回过头来对沈知鱼道:“过两日就是篝火大会,李姆妈让我来找小当家的看看操练场和结义厅的布置。”
每年秋后,目连山寨会举办篝火大会,一是为庆祝晚稻收成,二是将中秋灯会挪过来一起办。
山中不比山下,中秋时分也不能下山去参加灯会,光是只在山中过中秋也不算热闹,索性就等晚稻收了过后一起庆祝。从上一代当家的开始就是这般安排了。
沈知鱼应了一声,走出去两三步又回头冲着元昼喊道:“等我回来继续问你,不许乱跑,不许忘了,不许给我装傻!”
元昼双手抱臂站在屋檐下,乐不可支道:“要陪你去吗?我怕你一走我立刻就忘了。”
沈知鱼硬邦邦地甩下一句:“不用!”
什么话,若是让他跟着去了,他们会不会笑自己做什么都离不开自家夫君?而且结义厅那边,牧轲肯定是在的,牧轲肯定又要嘲讽奚落他。
虽然元昼自己肯定是无所谓的,但是沈知鱼见不得他这般被人阴阳。
牧轲那小子,从小就喜欢和自己拌嘴吵闹,光是和自己吵也就罢了,吵到自己夫君头上,那怎么可能痛快。
沈知鱼到了结义厅,李姆妈抱着册子过来和她对账。
沈知鱼喜欢赏灯,年年的灯会都是她亲自挑选的纸灯,从结义厅沿着山路一路挂到山门哨塔,映着深深草木,静谧非常。
“今年可以和姑爷一起选一对花灯,挂在新房的门前。”赵姆妈笑吟吟道。
沈知鱼眨眨眼,面上闪过一丝红晕:“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花灯。”
“哪有人不喜欢看花灯的呢,再说了,是赏花灯还是赏小当家的,谁说得清楚。”
沈知鱼哪吃得住赵姆妈这般打趣,连忙摆摆手:“别闹我别闹我,说正事儿!”
心里却直犯嘀咕:是啊,谁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花灯,早知道该问问的。他就这般被掳来山中,没能和亲人一起过中秋,也是很寂寞很难过的吧。
小屋这边。
等沈知鱼的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元昼眼底也敛去了笑意。
他抬起左臂,尝试性地握了握拳,又松开,如此重复。左臂的伤差不多已经好全,双腿也已无大碍。虽然心口的旧伤在下雨时仍会隐隐作痛,却是能忍受的痛。
相比故友的背叛带来的心寒,这点伤痛简直不值一提。
他退到院子里,仰头望了望屋顶,足底一旋,摆开架势,纵身一跃,便腾空而起,稳稳落在了屋顶的瓦片上。
很好,轻功也没有多少减退,就是不知道能否撑住长途跋涉。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在一日一夜之间,翻过这连绵的雪峰山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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