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噩梦(已捉)
“啊?”
祝英台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的脸色,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马文才垂眸,眼角蓦然压低,毫无笑意。但他嘴角分明带笑。祝英台见他慢慢走过来,风姿卓绝,一眼望到他眼底,果真半分笑意也没有。
莫非是觉得他被自己抢了风头?可是不对啊,只要是有眼睛都能看出马文才箭术绝对高于她的。
那就是因为谢先生没有表扬他却表扬自己了?祝英台想了想,应该不会吧。毕竟他们还是朋友关系,怎么会因为这件小事计较。
而马文才却想的是,祝英台的箭术为什么比上辈子高那么多?
眼前的祝英台明明音容与上辈子无差,但性格有所出入,武功箭术更是比上辈子好太多。
这真的是祝英台吗?他回到的,真的是原来的世界吗?
马文才眸中的情感忽然便杂糅起来,为什么偏偏只有祝英台有变化?
娘死在他重生前,仅仅就死在他重生前的一个时辰前;逼死娘的爹这些年来依然对他极尽苛责,时常打骂。纵然他已比上辈子努力太多了、优秀得太多了,可依然没有改变这些痛苦。
独独祝英台,他这个要攥在手心的女人,却发生了变化。
祝英台见他顿在原处,没有半分动作了,心生疑惑着缓缓走上去。
“马文才,你怎么了?”
祝英台在他面前几步的位置站定,恰好可以看见他默然咬牙忍耐着什么的表情,虽然不明显,但她还是一眼就看出来了。“诶,你怎么?”
祝英台欲要再凑过去,却见马文才已退后几步,脚步错开,看上去有些慌乱。“没什么·······”
马文才撇开头呼出一口气,将那些骤然之间占据心间的戾气呼出,心情平和下来,这才觉得好了些。
祝英台怔愣地看着他微红的眼眶,察觉到不大对劲。“马文才,我们是朋友,你怎么了?为何不告诉我呢?”
她放缓语速,放轻语气,似乎带着让人心安让人温暖的效果。马文才摇了摇头,再抬眼时神色已恢复正常。
“好吧······文才兄,你箭术高超,可否与我切磋切磋?”
祝英台目含期待着看向他。一来,马文才的反应有些奇怪,她一时间竟然不愿走开;二来,她的箭术确实与马文才有一定差距,说不定马文才能在技法上给她些指导。
马文才的目光在她脸上绕了一圈,便染上几分极淡的笑意:“好。”
祝英台这才莞尔一笑,眉眼俊美。
马文才走到校场前一个有些荒破的角落,指着不远处无人问津的箭靶道:“这个箭靶比我们平时用的箭靶都远,因此没有人来这儿。”
祝英台点了点头,缓缓抬起手臂,摆好姿势,弓也被拉满。学院的弓要被拉满并不难,真正难的是要将箭射到靶子上。
这对祝英台来说没有难度。她瞄准目标,推弓射出。那羽箭射出,扎在箭靶上,却微微偏离了红心,落在红心外圈。
马文才走过来,淡声提醒道:“距离变远了,将手臂稍微抬高一些。”
祝英台再次拉弓,转头看向马文才,示意他看向自己的手臂:“文才兄,这样行吗?”
马文才沉默一瞬,伸手来又快又轻地伸出两根手指,将她的手臂向上拨了一点,然后点了点头。
祝英台见他收手迅速,很快负手站好,收回前拇指微微摩擦着与她触碰时的肌肤,眼帘微垂的模样,不知为何心下一颤,手上微抖,箭上靶,还是微微偏离了红心。
“这········”
祝英台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她有些尴尬地垂手,不由得摸了摸鼻子。
马文才并无显现出什么表情,语气却稍淡了些:“再试一次吧。”
祝英台点了点头,正瞄准时马文才却再次走了过来,站在她身后。
他双手环过来,一手托着长弓,一手捏在离她手指不远的地方。一股轻微的力道指引着她缓缓调整角度。
马文才的手骨节分明,修长而有力,只是指腹之间有一层薄茧。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脖子之间,祝英台稍微感觉到不适,马文才便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缓步后退,与此同时松开了手。
祝英台凝神静气,加了几分力度,射出箭去,正中红心。
“果真中了!”
“文才兄,真的中了!”
祝英台一喜,扬着笑脸看向马文才。
马文才点了点头,目光紧紧地追着她,眸中似乎也多了几分笑,真实的笑意。
骑射课结束之后,祝英台本欢欢喜喜地去寻梁山伯,在校场上环顾一圈之后却并没有发现他,荀巨伯也不见了。
祝英台猜想他们一定是方才没看见自己,以为自己先走了。不过好在现在是用膳时间,他们一定在膳堂。
这样一想着,她抬脚便朝着膳堂走去,果真遇上正排着队的梁山伯和荀巨伯。与二人一起用过晚膳后又上了一节晚课,这才回到学舍。
半夜里,祝英台是被冻醒的。
她打了个哆嗦,一睁眼意识清醒,便反应过来自己的后背已暴露在空气中。祝英台仰躺在床榻上,便被迎面而来的微弱冷风一激。
她说这个时令晚上室内怎么冷成这样呢?原来是窗子被风吹开了。
祝英台只好坐起身来,蹑手蹑脚地把窗子关上,再回到床榻上时把被褥盖到下颚。被褥传来的轻微颤抖,祝英台摸了摸胳膊,循着有些粗重且急促的呼吸声看去,眉头一挑,缓缓撑起身子。
“文才兄?”
祝英台轻轻拍了拍马文才的肩膀,声音也竭尽柔和低沉。
马文才背对着她睡着,祝英台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便举着烛罩照明,俯下身凑近去看他的侧脸。
烛光的黄晕照映在他脸上,染上温暖的玉色,凤眼紧闭,长眉蹙起。祝英台鬼使神差地摇了摇他的肩膀,“文才兄,文才兄······”
她正欲拔高声音,却猛然间看见一滴泪从眼角缓缓落下。
马文才似乎是感受到有人喊他,本来收在胸前的拳头贴近唇边,无意识地咬紧牙关,颤抖的力度渐渐小了许多。
不是逐渐安定的表现,而是刻意的压抑。
只是祝英台见他呼吸平稳规律了许多,这才重新坐了回去。
她只单纯地以为马文才做了噩梦,也没有怎么放在心上,将烛台重新放好之后便又躺好。
方才那么几遭,祝英台闭着眼睛清醒,又怕翻来覆去吵醒马文才,只好闷着窝在被子里。
另一头,马文才缓缓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无声着看着面对的墙壁,不知想些什么。只是另一头祝英台的呼吸声告诉他她并未睡着。
马文才一时间疲倦地贴紧手背,回想起梦中的场景。无非是反反复复的那些情景,他跌跌撞撞,却总是无声着哭泣,回到狭窄幽暗的柜子里,在满院的呼喊声中咬着手背哽咽。
祝英台在梁山伯化蝶的情景也成为了梦魇中的一环,他竭力伸手,却只能徒劳地看着两只彩蝶离开。
他默然闭上双目,放空思绪,仿佛这样痛苦就会暂时消散。
二人都是半夜未眠,等到天亮时分,祝英台已自暴自弃,暗想倒不如早些起来去学馆温习课业。
正欲起身时马文才却先一步缓缓坐起身来,动作轻且缓。
祝英台听他洗漱一番后便离开学舍,不禁觉得这一番场景熟悉,抱着那一种诡异的熟悉感,她也起身,顺便看了一眼马文才整齐至极的被褥枕头。
摸了摸头,待她抱着书路过校场时,正好看见晨练的马文才。
祝英台猛地意识到马文才的作息是极其规律的,这两日她已经体会到了。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