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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这天,我正要走进杂志社的大楼,只听到背后一声,嘿!Gorgeous!
我回头。看到一个熟悉的玩世不恭的笑脸,是阿北。他是个四海为家的摄影家,近一两年在国际艺术圈风头一时无两。当然,对我来说,他不仅仅是那个蜚声四起的艺术家,他是我不断沦陷向泥潭深处时,一把把我拉上来的人。三年的非洲生活,他给我了莫大的帮助,无论是生活还是摄影。他似乎永远都是一副吊儿郎当又坦坦荡荡的样子。
他没变,还是那样,头发披散着,穿着白的亚麻衬衫,搭配着卡其色的亚麻裤子,皱皱巴巴,有不失艺术者的潇洒。我快步走向他,笑着和他拥抱。
嘿,阿北。
想起初遇的那天,似乎已经过了一个世纪。我不太能记得起那日我初到非洲不久在南非那次经历的疼痛究竟有多疼。只记得,那些人如同魔鬼向我扑来,我的裙子被撕开,最后我倒在那些玻璃渣上面。我知道我的后背在流血,然而我已经感受不到疼。我的浑身都是青紫。比身体更疼的是对生活更深绝望。
在最可怖的时刻,阿北出现,他拿着三角架击退那些人,并且报警。抱起满身是血的我奔向医院,一路上用韩文、日语、中文和广东话问着我的名字和国籍,我只记得,我用尽力气说了我的名字,只听他大声惊呼,Oh God,你是中国人!
后来,我们熟络起来,我开始在他的介绍下领略非洲的美丽,开始新的生活。清贫而快乐。
许相宜,你好像变胖了。
是啊,规律的工作,规律的作息。
他哈哈笑着,说,别以为我是来找你的,A城有个艺术展,我是联合策展人,被强拉过来。
我和他在附近的小店随便吃了顿大排档。我和阿北在非洲的时候就常常在路边随意吃饭,毫不讲究,反而自在开心。
他说了些那个小村子的近况,一些人得了疟疾,他偶尔会去给孩子们上美术课,帐篷学校新来了两个老师,都是法国人,人很和善,还拿出手机里的照片让我看。
一顿饭,说说笑笑吃完了。他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说,许相宜,Go ahead,to be what you want to be.
我笑笑,知道他的用意和心意,和他道别。
我去杂志社交稿,和西西大过招乎,走进总编的办公室。一个五十岁左右,但保养得宜,风韵卓绝的女人走了出去,和我擦肩而过。她看了我一眼,嫣然一笑,深邃而无法捉摸。我定了定神,不去回头看那个身影,拿出婚礼照片,每一张都是我精心挑过的,力求完美。而总编却不看那些照片,而是表情莫测地看着我,说,相宜,我们这里是座小庙,抱歉有眼没看出您是尊大神,可能我们供不起。
我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只是听总编说,相宜,你另谋高就,我们社刚起步,怕是经不起你的折腾。
总编,您这是何出此言。
我为何这么说,你再清楚不过。
我忽然感到一阵愤怒。我不知道我勤勉的工作,为何换来这样的结局。我脑子飞速运转,我自己得罪了谁,究竟是谁有这个能力让杂志社罔顾我的能力而这样轻易辞退我。
思考了一圈,除了那个人,几乎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久违的愤恨涌上心头。
东野玦。你这又是何必。既然已经忘记,就让我们相忘于江湖。非要让我们之间充满恨意,才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我愤然离开杂志社,脑海中飞快略过各种画面。
彼时在美国,我偷偷出去应聘一家广告公司的摄影工作,那个人回来后发现,沉默片刻后,发怒砸了我的相机。还有一次,我和他斯底里地吵架,我认为是他把我父亲工厂用料的商业机密拱手交给对家,以吞并更大的版图领域,他当时眼睛通红像是下一秒要杀了我,他用手死死捏着我的下巴说,他东野玦不是什么好人,但绝不玩阴损勾当。还有那天,在电梯里,他苍白着脸,握着手杖,沉默而笔直地站在电梯里。
然而,除了他,还有谁……
我真的想不出来,除了那个与我复杂深刻缠绕在一起的暴君,谁能有如此大的能力。
刺眼的阳光,洒在A城摩登又冰冷的街道上。我如同一个猛然被推进黑屋的人,有些许茫然。
我拿出手机,给那个人发了信息:东野玦,我有话问你,我去找你。
我在路边坐着 ,心中愤懑,然而手机久久没有回复。
我又发一条:不回复没关系,公司,别墅,庄园……我就不信找不到你。
很快的手机振动,有人来电,我接起,是张然。他的声音慌乱不稳。我从来没有听到他如此慌张无措的声音。
相宜,万不可贸然过来!这里现在情况很复杂!
我听到手机那端一片嘈杂,像是有很多人的声音,像是很多人不停质问这什么。
我问张然,我丢了工作,这可与你们有关?
张然显然急急想打发我,只听他说,相宜,这件事我之后和你解释,你现在千万不要过来!
很快的,他挂了电话,手机一片忙音。
我忽然不安起来。忽然隐隐觉得自己像是在深渊的边缘,身后有着更深无底的……阴谋?我不知道为何自己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但我并不是一个愚笨的人,自己已经嗅到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我竟然在慌乱的时刻,在没有得到一句答复的情况下,相信我今日失业绝不是东野玦授意。
张然紧张又匆忙的电话,让我莫名心慌不已。
手机又振动。是阿北。
他的声音一扫平日的吊儿郎当,也透着紧张,相宜!你在哪,你现在马上回家!我很快赶过去!
我觉得莫名其妙,但心中一个角落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
你在哪?我问阿北
我在E&E附近,本是过来谈事,但……不重要 ,你快回家,听话!
我听到E&E,忽然心中的不安开始落向实处,莫不是东野玦出了什么事情。和贺安的博弈越加激烈,这些日子财经版面都是关于E&E和贺安集团之间的较量,还有长新服饰的收购案计划。
我没等阿北挂了电话,就马上跳上出租车,直奔E&E大楼。
下了车我以最快的速度冲进大楼。
然而没等我反应过来,猛然间,大批的记者围上来,闪光灯闪得我脑中空白。
请问您就是东野玦隐秘结婚的对象吗?
盛传东野玦是强行威逼你和他结婚,是吗?
今日网上流传不雅照事件,作为当事人您怎么看?
你会以法律手段追究责任吗?
你和东野先生何时认识的?
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我听到不雅照三个字。脑海中一片翁鸣……
终于。
那年耻辱的回忆,除了后背的疤痕,我以为我已经把它们剔除干净了,然而,此刻,那日我怎样被一群人在南非的旧楼里扒去衣物凌辱拍照,统统如同洪水般淹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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