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冬与烈酒

　　笑完了，周成桉直起腰：“大概要改剧本，你来吗？”
　　蒋澳侧过脸看他：“在哪儿？山川？”
　　“嗯。”周成桉挑了下眉：“不然在哪儿？”
　　“你要不说。”蒋澳轻笑了一声：“我以为你邀请我去你家改剧本。”
　　“……”
　　“先确定下主演吧。”蒋澳转回脸，一边跑步一边说：“你还想让郑瑞斌来？”
　　周成桉皱眉：“当然不会。”

　　郑瑞斌是高川请来的人，高川倒了就拒演，周成桉可犯不起这个险，而目前最省钱还能赚钱的法子可能只有一条——他自己上。
　　关于出演这部大可能是烂片的烂片，周成桉早就做好了准备，他心里清楚，一旦项目不被砍，重新启动，无论从哪方面都没人比他自己更合适。

　　顾奇吴俞和那些投资人对此双手赞成，倒是顾纷纷有点意见，但她拦不住周成桉。
　　她从来都管不住这祖宗，无论是挑剧本还是别的。

　　三天后忙于宣传新电影的蒋澳终于抽出空，他带着项目组的人去了山川，蒋澳一来，山川里沉如死水的工作氛围顿时活跃起来。

　　几人在会议室里落座，简单的流程后，双方交换了合同，经过协商，蒋澳在剧组挂了个监制加副导演的名头。

　　周成桉站起身和蒋澳郑重地握了下手：“合作愉快。”
　　然而他心里莫名想起了之前的那个视频，是谁说过不和自己合作的来着？
　　蒋澳握着他的手轻轻收紧了些，也拉回了周成桉的思绪，他看着面前人，又心想，算了，谁还没年少轻狂小心眼过。

　　隔天《星际之门》的官微就发布了一张海报，海报里是一个看不清的背影，整体调性偏暗，与先前浮夸的风格大相径庭，当然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张海报里有两个不可能同时出现的名字被摆到了一排。

　　领衔主演：周成桉
　　制片人：周成桉蒋澳……

　　海报一发布，山川娱乐和AZ影视相继转发，周成桉蒋澳紧随其后，相关话题也冲上热搜，包括不仅限于#星际之门重启##星际之门周成桉##周成桉蒋澳#……

　　点开热搜实时，基本可以看到几种观点。

　　历历万乡：【AZ不会把山川给收购了吧？】
　　ALL-：【乐，周成桉抱大腿终于抱到老对家身上了……】
　　蒸汽电影解说：【这种烂片都接，我看你两都别立什么人淡如菊的人设了】
　　了不起的吃货：【怎么烂片了？中国科幻片那么少，难道不应该用发展的眼光来看待？用得着冷嘲热讽？】
　　周成桉什么时候娶我：【吵什么吵？我们今天聚集在这里，是为了成桉哥的美貌好吧！本养老粉不在乎他拍的是不是烂片，只想让他多出来营业不要浪费自己那张脸！周成桉你听到了没有！】
　　今天不过朝阳：【免费广告位？看过来看过来，蒋澳导演正在热映的《下一个火车站相遇》，周成桉主演即将上映的《魔术师》！[图片]】
　　……

　　毫无疑问，无论是哪种讨论，起码让电影充满讨论度的目的达到了。

　　顾奇看着那条被翻上热搜的话题#蒋澳不会和周成桉合作#，他啧啧感叹了一声：“咱们蒋导，这脸打的有点狠。”
　　周成桉看了他一眼，“你小心，隔墙有耳。”
　　“怕什么？蒋导不是今早刚走吗？”
　　他这么一说，周成桉才想起，按照蒋澳的行程，今天他要飞国外一趟，帮《星际之门》去接触特效团队，短时间内好像还回不来。
　　周成桉掏出手机，点开和蒋澳的聊天界面，斟酌了两下，发了个一路顺风过去。

　　“诶你说，这些热搜怎么那么奇怪，我们不应该买两个吗？”顾奇声音顿了下，缓缓道：“买‘周影帝与蒋大导的爱恨情仇’或者——”
　　“我觉得。”周成桉打断他：“‘顾奇是怎么头顶三片青青草原’的这个热搜一定更受欢迎。”
　　被戳到痛处的顾奇腾地就站起身，指着歪在沙发上笑得嘚瑟的男人气不打一处来：“你个——！”

　　眼看人急了，周成桉赶忙站起来：“好了好了，雷导他们到了，不闹了不闹了，这片子给你赚大钱，还在乎什么青青草原。”
　　顾奇愤愤地指着他：“你丫最好是。”

　　雷凯和蒋澳是风格完全不同的导演，行事作风较为风风火火，也很容易被外界打扰，比较听得进去意见，不像蒋澳那种坚持一条道走到黑的倔脾气。
　　《星际之门》的主创在山川会议室里扎了根，针对这个烂到没有逻辑的剧本讨论了一遍又一遍，原编剧们在这些天里被批得头发都掉了不少。

　　他们抱怨当时是高川下的死命令，一周内搞出剧本，根本没空考虑那么多，以至于整个故事立意不明，世界观bug满天飞。

　　面对修改剧本这个不小的工程量，周成桉当即拍板决定，包了个酒店套房，让主创们身定，才能心定，主要是他最近每天都在山川待到很晚，好几次在回家路上迷糊过去。

　　改剧本是不可能一帆风顺的，尤其人多起来，七嘴八舌吵吵嚷嚷，你一句我一句，不同意见时还会远程连线身在国外的蒋澳。
　　周成桉被吵得头都疼，偏偏这些个编剧有不少烟瘾还大，房间里烟雾缭绕，以至于他整个人昏昏沉沉歪在那红木椅上一言不发，电脑前面蒋澳说什么他都是左耳进右耳出。

　　这几天北京的天又不太好，兴许是快要深秋季节的原因，天空雾霾霾，但好歹比不透风的屋里好多了。
　　周成桉寻了空抱着电脑跑到酒店外面的露台上，杂志社把成片发给了他，让他看看效果。
　　他随手翻了两下，这组照片是十二月刊，为了配合即将上映的电影《魔术师》的同步宣传，摄影师是他的老熟人，徐峰，拍的照片没什么可指摘的。

　　周成桉用电脑登录了信界面，正想给徐峰发消息过去，页面就跳出了一条消息。
　　徐婕：「我哥说你杂志搞完了，最近忙吗？」

　　周成桉眼角一抽，想给徐峰回复的那句“满意”也被他收了回去。
　　正在此时，面前桌面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起来，周成桉皱了下眉，瞄到了电脑右下角同步显示的视频邀请——来自JA

　　“……”
　　这怎么一个两个都来？

　　周成桉接起视频邀请时对面卡了一下，好一会儿他才看清蒋澳的脸，看他身后的建筑，似乎是在户外。
　　“怎么那么久才接？”蒋澳蹙了下眉。
　　周成桉笑着拿起手机站起身：“刚在和别人聊天啊，我还没怪你打扰我了，你怎么还说上我了。”
　　蒋澳没顺着他的话茬：“我刚从柯莱特出来，应该问题不大，和你说一声。”
　　柯莱特这个特效公司的名头很响，响到周成桉闻言都愣了下，“这么快？”
　　“嗯。”蒋澳似乎是走的有些快，镜头都抖了一下：“应该马上就能回国。”
　　“行。”露台上吹过一阵秋风，手机屏幕里的周成桉被吹起了额前的刘海，他笑着说：“要真成了，蒋导回国后想要什么，都满足你。”

　　话一出口，两人都愣了下，蒋澳那边屏幕都静止了几秒，周成桉抿抿唇，想起自己以前没少对蒋澳说过这种画饼的大话。

　　“请你吃饭——”
　　“你来机场接我吧——”

　　两人的声音同时响起，周成桉捏捏眉心，见蒋澳那边镜头转了，他看不见蒋澳的脸，只能看见晃动的地面，上面隐约可见铺满了落叶。

　　“没问题。”周成桉觉得这个要求和吃棉花糖没区别，“到时候你把航班号发我。”
　　蒋澳“嗯”了一声，周成桉以为这个视频通话到这里就结束了，谁知道又听他说：“改剧本的稿子，可以发给我看看。”
　　周成桉没想到他会说这个，“你要不嫌烦的话，可以啊，我让老杜发给你。”

　　他说完，就见手机里的镜头一转，蒋澳的脸重新出现，是对准下巴的死亡角度，可周成桉觉得，这个角度能看见蒋澳垂着眼睫微微蹙眉的模样，和平时倒不大一样，柔和多了。
　　蒋澳忽然一掀睫毛，露出的那双眼睛把周成桉拉了回来，他笑着说：“那就这样，回见。”
　　“回见。”

　　挂了视频通话后，周成桉退出聊天页面，看到了徐婕的信息，他收起手机没有回复。

　　如蒋澳所说，他用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和柯莱特搞定了意向合同，回国那天因为天气原因航班延迟，本该下午三点到北京，活生生拖到了晚上八点多。
　　这趟行程是保密，下了飞机后AZ公司的车已经到门口准备接人，蒋澳助理把行李箱拉了过去，转头看到自家老板还站在原地没动，她迟疑了下：“哥？”
　　蒋澳回过神，“你们先走。”
　　“是有人来接？”助理往周围看了一圈，机场大厅很大，人群并不密集，如果有人早该来了，但作为打工人除了听老板话还能做什么，她拉了行李箱：“那我们走了。”
　　“嗯。”蒋澳拧了下眉，他心里也不是很有底……也许，周成桉根本不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忽然，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下，蒋澳低头一看，是周成桉发来的。
　　周：「第三颗松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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