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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
我生在梅城,长在梅城,后来来到了这座很远的南方城市明市读大学,接着留在这里工作,而在这里生活,少说也该有十年。
话说得没头没尾,思绪也断在那,想不起接下来的人生到底还有哪些惊艳之笔。
而我又为什么要想起这些。
这答案自然是因为手上工作实在是不想再做下去了。连续十几小时的工作让人疲惫,手边咖啡是续了一杯又一杯,到最后瞌睡的哈欠是怎么打都拦不住。
如果不适当放松一下神经,我怕是直接困死过去。
从前天开始,公司因着收到一份大宗任务而要求我们加班,赶时赶点的处理这些。而具体是什么任务,咱就不透露了,毕竟商业机密,况且这也无非商场上的那些往来,都无足挂齿。
今天从我这远远看去,乌压压一片不是倒头就睡,就是还在像我一般苦熬的人死守着。
我靠在座椅上,眼微阖,只轻轻泄力,头一窜,差点一下栽倒在地上。
“靠……差点摔了,不能睡啊,哈——”不免又打了个哈欠。
对面趴着柳思思,再一瞟桌前,闪着莹莹白光的电脑,凌乱的杂物到处,是忽然想起什么,仔细一想又不能记得起,茫然在一堆中摸索。
看来熬夜果然伤神费心。
找了很久也没找到,索性不执着下去了,站起身走向茶水间,打算再接一杯咖啡。
负责的那部分工作只剩下最后一点了,这几天尽心竭力的工作眼看就要大功告成了,等休息一会,再熬一下就好。
茶水间没人,而明黄的光晃眼得很,我睁着眼不是眯着眼也不是,便给它关了。
“哪天给你换个弱光的……妈的,怪晃眼的。”
虽然有些暗,但依着外面工作的光还是能看得见,甚至能说得上是令我感觉分外舒适的光度。
将杯子放在咖啡机下,点了点,左等右等却不见有咖啡出来。
“诶?怎么不出了。”
打开后面盖,往里一瞧,才知道是没有咖啡粉了。
不早说,都被人喝完了,想着就要从上面橱柜拿出新的一袋,一看,原来是没有进货,所以才没人补充这。
看了眼时间,快要凌晨两点了,这时候下去买东西,超市估计也不会开门。
整个茶水间就只剩下白开水。
实在寡淡。
我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白水,边喝边看看除我之外的人都在做什么。
留在公司加班的人不少,有些人趴下了,凑近甚至能听到极小的鼾声。再看这边的老张兢兢业业建列表,那边的小王认认真真……摸鱼打游戏?
好家伙,工作熬不行,打游戏倒行,小伙子很有前途啊。
我默默打开手机相机,关掉闪光灯,帮他留下了这珍贵的一幕。
“诶你怎么过来了?”
一旁张羽伏案许久,扶起他那副酒瓶底一般厚的标志性眼镜,抬头认我,“做坏事呢?”
我不急不缓收起手机,走到他跟前:“怎么说话的,我这可是好人好事,帮他留下工作生活中的意外精彩。”
没说假话,刚刚拍下来的那张凑巧是他在游戏里的精彩瞬间。
张羽却可见的不信,笑着怀疑道:“就你,还好人?”
我耸了耸肩,一摊手,从他鸡窝似的头发上掠过,“你别不信啊,小鸡毛……”
他笑笑就要起身来逮我。
公司团建时的躲避球总剩我最后一个,更别说这近视八百度的小鸡崽子随便挠挠就想来抓。
我作为前辈,自然是给他露了一手行云流水般的秦王绕柱走。
“不是…你这体力咋这么好,工作这么久就不带累的吗?”
张羽喘着粗气,脸上微微泛红,却怎么都追不上我,彼此之间始终差了一桌。
我好心回答他:“你当那楼下健身房是白去的吗?”
“我靠你居然健身!”
他干脆不再追着我跑了,应该是知道直到现在他都是被戏耍着的。
“不和你玩了,怪赖皮的,偷偷健身。”
张羽边说边慢慢走回自己桌去,而我没玩够,并不是那么想放他回去,便仔细着跟在后面。
意料中的,他往回走,佯装不在意,可没走到一半,突然就杀了个回马枪,直冲我来。
我一个侧身就躲开了横冲直撞的他,看着他将要和结实地板来个亲密接触,堪堪出手拉住。
“我健身房也没去多少天,想去才去了一两天。要说练得有多好也是吹牛的,就像现在你再不自己止住往前冲的话,我可拉不住你了。”
底下的人默不作声,死般寂静,好像失去意识一样的硬要朝地上靠去。
这人就算身上赘肉不多,但体重也有百八十斤,一时间还是撑不住,抱不起也挪不动,只能慢慢给他松下手。
过去探探鼻息,没死。
再看看眼珠的转动反应,除了多了那么多血丝以外没有别的大碍,估计是太累,直接瘫了。
“别在这睡啊……”
我顺势蹲在他身边。
张羽这货我是拉不动了,再加上附近睡的睡,累的累,看样子没有谁能帮着抬抬这人,怕是要等他自己起来才行。
正考虑怎么办时,就见他手微微移动了一些,眼珠隔着皮在转悠。
我便站起来,给了他一脚,“自己起来,装死呢。”
他被揭穿了还不肯睁眼,以为我只是侥幸猜对,立马僵直下来一动不动。
“刚刚眼珠还转一个劲溜圈,现在又死过去了?”
“诶你这人眼睛真尖。”张羽见没效果,也不起来,一手撑着脑袋,直接横在地上,“现在好了,死不成了。”
“快呸呸呸,怎么就把死挂在嘴上,地上不凉?”
我倚在椅背上,一捆倦意堆在脑海,沉甸甸的,让人睁不开眼,但嘴上还在数落张羽。
“不凉,正合适,我要不就在地上凑合一晚吧。”
“睡个鬼,里面专门让你睡觉的地方你不睡,还有…你工作做怎么样了就要睡,我记得你一早就要交上去个什么吧?”
说到这,他顿时两眼一闭,双腿一蹬,“不听,我死了。”
又是寥的音。
我甩开忽然出现在眼前的那道白影,心生一顿没来由的烦躁,一把拉起张羽:“走,工作去,一会去休息室里睡。”
回到桌前。
我很快就把自己剩下的工作做完了,抬头一看时间还早,瞄了眼对桌的柳思思,她正一脸愁容,好像是在为什么纠结着。
便敲敲桌,托腮问她,“怎么样,做完了吗?”
柳思思那好看的眉眼缠在一块,嘴巴微鼓,不甘心地说:“差好多,你怎么做得这么快?”
“别看我做得快,这也得熬好几个夜的。诶,你是哪里不会吗?要帮忙吗?”
“啊是这个,帮我看看。”柳思思给我留了靠过来的位置,指着屏幕上的这点那点,“我忘记怎么算的了,手机上也没搜到解决方法……”
“啊…我看看。”
我将她手上鼠标接过。
“哈——”
帮着帮着,转眼已过一个小时,身边人不知怎么就睡着了,脑袋偎在手臂上,头发稍稍的有些乱,睫毛长长时而颤颤,鼻息慢慢悠悠,睡相安静,无端重合高中时的某个人。
那个人,那个被我伤害而离开很久的人。
虽然要回忆也不该是现在,但我还是趴在桌上,不可遏制的陷入从前的记忆里。
承接开头,我高中是在梅城读的,梅城一中。
慕晓和我是同班,但那时她和班上并不融洽,相当于一个小透明人物,如果不是那件事发生,我想我也许直到毕业也想不起这个人会是谁。
而事情的主角是我和我当时的同桌。
林嘉雨。
和我一起分到一班的还有个曾经的初中同学,当时听别的班说都是自己决定位置的,便打算和那个认识的女孩子一块坐,没想到第一天上课就重新分组分坐。
虽然对于认识新的人这件事不反感,但和别人约好的事被打乱,我一时间也不愿听这老师屁话。那之后因为这件事还差点顶撞老师,可没办法,没混熟的人不好说话,这件事也就作罢。
那是认识她的第一天。
一个清秀的女孩子静悄悄坐到我身边。
我脾气上来得很快,本来不想说话的,而她坐在我身边,写纸条偷偷递过来为介绍自己名字。
那纸条上认认真真一笔一划,写着“林嘉雨”几个赏心悦目的娟秀小字。
看完便什么脾气也上不来,生气到此结束。
我走读的,她也是,于是每每上下学都会一块,当然有时会和那个和我分在一班的初中同学。
在我以前的印象里,基本不会出现有关于同性之间特殊感情关系的例子,所以我当时也从没想过自己和她亲密程度会过了分,只觉得女孩子之间怎么样都好。
所以当林嘉雨的一而再再而三的靠近时,我下意识以为她只是和我的其他朋友一样觉得我很好相处觉得我是个好人,却没意识到她对我不仅是那个意思。
林嘉雨有些小漂亮,是放在那时都穿着灰头土脸丑校服里,都会让人不禁多看一眼的漂亮。
而我一直都很喜欢她的漂亮,不仅喜欢看,也喜欢她弯弯唇角朝我笑。
直到那一唇瓣将要贴到我脸上时,才想起要拒绝。
扭头,看向因为下课吃饭而没人在的教室。
“不是,林嘉雨,你在做什么?”
她笑,伸手将我半拢在她怀里,宛若蛊惑般低声反问我道:“你不知道?”
知道,知道什么?
本来要直接问她为什么的,结果反倒被她问住。
我知道这些都是为什么发生吗,我貌似不知道,但那时的我绝对不会说不知道,原因很多,自负和自傲占很大成分。
“我知道,我怎么会不知道,那你…你干脆亲这吧。”说着,指指自己嘴唇。
我闭上眼,脸上表情大概毅然决然到滑稽,所以才引得她发笑,然后手摸上我脸颊,语气却认真起来,问我:“真的吗?”
我没再回答,沉默就是答案。
于是那天下午,我趴在课桌承下了那一吻。
那天之后,我和她之间的氛围就变得暧昧不清,她之前许多我不明白的举动到那时才明白,我后知后觉领悟到她对我的所有作为都不是意外。
就好比班主任其实是她的舅舅,就好比她从前和我一间学校,只是班级隔得太远我不认识。
我心里揣摩着我所知道的一切,但从来没在她面前说破过任何。
我觉得没必要,因为自己就没喜欢过她。
高中时候的我压根不认为自己会喜欢女孩子,即使对女性有着天然好感,那也代表不了什么。
更别说那个亲吻了。
转折发生在一天午后,林嘉雨照例趴在桌子上倚着我午睡,我嫌太热就站起身,身上燥热难耐,便走去厕所用冷水拍拍脸,降降温。
梅城一中算是条件好的,隔间有门的厕所给人很大安全感,我擦完身上的汗,来到其中一间,正蹲下,忽然听到隔壁有人交谈,而说话的内容正和我有关。
说话的人一个是不认识的,一个是我们班的。
至于为什么我知道有我们班的不是因为我记性好,是那个不认识的直接点了我的名:“诶,你们班的那个白寅……”
“怎么了,你问她?”另一个人笑笑,“要向她学习取取经?”
“切不就是级里前十嘛,搭不上话的,而且我也不是说这个,我是说上次路过你们班门口看见她和有个人亲了……”
我们班的那个语气不甚在意,“亲了就亲了,人读书好不就行了嘛,你就说这事啊。”
“是个女的……”
“女的,害,不就是女的吗,我还以为……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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