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玉枷

　　第十四章
　　晚些时候，店小二怀揣着沉沉甸甸的银子，喜滋滋地从房里退出来。不多久，一道黑影从房内悄悄掠出，很快便融入到黑暗之中。
　　柳子虚穿上夜行的黑衣，施展轻功，直奔小二所指的秦府。
　　轻轻松松地躲开护卫，他的身形像这无处不在的夜色，只一动，便飘然落在后院里。全然摒去了夏日的燥热，秦府后院里香气袅袅，还是春天微暖的样子。他缓缓静下身心，赶在下一次护卫巡视到这里之前掠上房顶。
　　夜色的笼罩下，秦府四周高墙上的灯光勾勒出整个秦府的轮廓。
　　“是挺大的。”。柳子虚看着一白衣女子执灯走在后院的从草花木中，对比一下整个后院，以甚是渺小。
　　忽明忽灭的灯火，照出一张女子半明半暗的脸。那人一脸冷漠，可柳子虚还是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几分孤寂与落寞。这该算是他从未遇到过的类型。长相虽然看不清楚，但举手投足所流露出来的气质，还是让他颇有好感。
　　三日后，柳子虚摸清秦府布局以及秦大小姐的日常习惯，终于决定与她打个招呼。便选了午后，她去亭中小憩的时候，飞身到亭子边的一棵树上，半隐半现地立于树梢，看着她着了白色的绣色纱衣，束起半湿的长发，伏在雕花的石桌上，一下一下的拨弄着横着的琴瑟。乐音停停绕绕，他听出是一首宫廷里的曲子，只是她轻轻的弹拨下，改了音节，也改了原曲的意味。丝丝绕梁，缱绻的是寂寞的声响。
　　渐渐地，她睡去，手拂在琴弦上，纤长柔嫩，柳子虚心中一动。
　　蝉鸣阵阵，一阵若有似无的陌生气味钻进她的鼻翼。沉睡中的她皱皱眉，仍旧未醒。柳子虚仔细看她的眉眼。所能见的，只是小半张脸，在纱衣中显得有些苍白。黑发挽起在上方，脖颈处留下一个美好的弧度，盈盈的光泽衬出一段粉颈。他有些尴尬的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一心一意的看着她的脸。
　　稚气还未脱去，清秀的眉眼与脸上柔和的阴影有融入了几分成熟女子特有的柔媚。细密的睫毛上下颤动，颇惹他心生爱怜。
　　这该是真正的她吧？完全没有外人所说的冰冷。他所见的，只有一种羞涩的单纯。干净的不染尘埃。
　　爱意一起，柳子虚的新型便又蠢蠢欲动了起来。
　　他轻凑上前，声音低沉而沙哑，却又颇显温柔。
　　如梦的呢喃一遍遍荡在耳际：“婼秋······婼秋······”她在召唤中迷茫起来，陌生的音调，令她心动的温柔。一会儿，她终于清醒，越惊觉一张脸，以一种极其暧昧的姿势俯在她脸上。
　　顾不上那英俊的相貌在心中激起的千层浪，她条件反射地双手将他推开。可伸手所及，只触到清清凉的衣料。他似乎早有预料，已一脚点地退后飘开。于是，这才观察起他的相貌与周身流露的气质。
　　白衣，如读书人一样斯文，眉宇间杂糅了霸道，宠溺与不容忽视的温柔。那种温软，如水的透明，却又如火般热烈。
　　“你是谁？”她很快收起巨大的震惊，以防备的姿态冷冷的质问他，“谁允许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直接来后院的？”
　　柳子虚抬手，食指抵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轻轻的动了动手指，石桌上的琴瑟便向他怀中缓缓飞过去。他单手托住琴身，脚尖一转，便向原先的那株树上飞去。“婼秋，好好听着啊。”回眸一笑，瞬间的耀眼几乎要融掉她脸上的三尺玄冰。
　　“不必了，请回吧。我从不欢迎不请自到的客人。”秦婼秋转过身，依旧是往日的一脸冷漠。不顾柳子虚站在树上，怀中有她最心爱的琴，她头也不回的向里屋走去。
　　可柳子虚还是轻轻地笑，一脸“我早料到了”的神情。虽然这么快就碰了钉子，但她越发坚定了吃定这位秦小姐的念头。
　　十六岁的柳子虚，刚出江湖一年便名声鹊起。身形矫健，剑术高超。他在对敌时逼人的压迫力叫江湖上众多老被高手心生恐惧。但他也同时俊美无双，风流不羁，也成为了各处闺中女子，甚至已婚妇女的倾心对象。
　　此刻虽碰壁，他却愈挫愈勇，一腿平抬，稳稳垫起琴身，斜倚在树干上，开始弹奏，姿势虽危险，却显出他如玉树般的身形。虽还是刚脱稚气，与人们所传的样子有些差距，但他在差不多年纪的人群里，却绝对是出类拔萃了。
　　所以当秦婼秋打开窗，坐下看书时，便真的愣神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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