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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天亮以后不牵手
“张……张泰阁？”
对方静默许久，才有了声音“……嗯。”
“你先听我说。”洪宏握紧了手机，“在家吧？我过去。”
“……没……”
“我的意思是，有些事情，电话是说不清楚的，还是当面比较好。”
“……我没在家……”
“……你在哪？”
“你家楼下。”
洪宏抓起一件T恤随手套上，趟着拖鞋急冲冲下了楼。初秋的夜里还是有一些暗凉，远远地看到，就在自家楼前一个路口的路灯下，张泰阁坐在便道牙子上，双手攥着手机，头低低地扎在两膝之间，身上穿的依旧是白天的那身蓝色帽衫浅色仔裤。直到洪宏走近，才慢慢抬起头来，扯出一个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笑，“洪宏，对不起。”
被飞虫纷乱的挡住的路灯下，看不清他藏在镜片后的眼睛。
洪宏左手牵着张泰阁的左手，一前一后的上楼。其实他也很奇怪，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洪宏独居的房子所在的小区是就是年代初平房改造时的回迁楼房，七层到顶。洪宏住的一居室在六楼。这个小区接近市中心，濒临主要交通干道，又在重点校的学区片内，所以租房户非常多。加上是老式的公产房，没有物业公司的打理，许多房主都另觅他处而将房子租给了准备考学的考上或者是在附近工作的社会新人。环境说不上多差，也说不上太好——比如洪宏他们这栋楼，就没有楼梯灯，加上又是窝在里面的关系，路灯照不进，所以到了晚上都要自备手电上楼。
显然第一次夜间来访的张泰阁不明就里，一个楼梯数没数好，被横在楼道里的自行车车把挂了一下。
洪宏下意识伸手一扶，就那么，自然地，抓住了没有目标挥过来的张泰阁的手。
“小心点，”洪宏怕惊扰到邻居低声道，完全下意识地拉紧了手里的那个人，直到感到掌中那只骨节分明的手越来越紧的回握，才忽然有一种想去扶额撞墙的冲动。怎么就牵手了呢为什么就牵手了呢为什么还没有正式被告白就牵手了呢呢呢呢呢呢呢？？？！！！
而此时，再把手抽出去只会显得太突兀。若是原来的张泰阁，洪宏自然无所顾忌，但是，洪宏清醒得连自己都觉得可怕。现在，自己牵着的身后的那个人，不仅仅是认识了快十年的张妖怪，更是一直以来自己最好的朋友，最贴心的知己，最心疼的小师弟，小虎。
平时三分钟都不到的上楼时间仿佛被无限延长了，熟悉的楼道，熟悉的堆放的杂物，熟悉的乱摆的自行车，熟悉的黑暗中，只有左手中那握紧不放的力量是那么的清晰明朗。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他能伸出一只手给我，我一定会紧紧抓住，用最有力的回握告诉他，我一直都在这里，只等着他能回头看我一眼。’……喂死小孩！你今天的日志好酸呐好酸呐啧啧~~”
“豆师哥= =”
“挖哈哈~~！！！捶桌子打滚笑XDDDDDD”
“你来写你来写！切= =没体会的人。”
“我是说你这段太琼瑶太装字母了吧挖哈哈”
“反正只有你一个人看，雷的就是你（/挖鼻）”
“啧啧啧，越看越像那个什么什么台剧里，杨什么琳抱住那个谁谁，然后说了句‘阿猛~~~~~~~~~~~~~我在这里~~~~~~~~~~~~~~~~~~~’。打滚笑XDDDDDDDD”
“=。=|||”
“你敢不敢写得MAN一点？”
“？”
“等着吧！有朝一日让我逮住了你，你就甭想跑了！薅起你的爪子来攥死了，死劲攥，攥残了你就只能被我养了！（/阴险）”
“……囧……”
“改成这段怎么样？”
“S自重--”
很久以前的一段聊天记录就那么的钻进了洪宏的脑子里。洪宏越来越奇怪，好像从下午以来，越来越多地回忆起以前很久以前就被遗忘的细节。余光扫到身边的那个人，果然是因为他吧。承认吧，其实他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渗透到了自己工作生活的大部分时间。只不过，两个人都不知道。
“到了，进来吧。不用换鞋了……家里……呵呵……”
这是洪宏第一次带自己大学同寝室哥们儿之外的人到自己的小窝来。之所以说是小窝而不是住宅、房子之类，是因为，这间屋子基本上只能用窝这个词来形容才对得起它当下的面貌了。
洪宏一脸黑线地尴尬笑着，“你看，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也让我准备准备……”说到后面自己被自己囧到自动消音。
张泰阁坐在低矮的沙发上，还是看不出任何表情地直勾勾地看着他。
洪宏敛住了笑，长叹一口气，走过去半蹲在张泰阁面前，双手扶着他的肩膀，直视他的眼睛，表情前所未有的认真。感觉到手下肩膀的僵硬，洪宏安抚地轻轻拍了拍。
“听着，小虎。我可以叫你小虎吧。”
“可、可以……那是我的小名……”
“噗——”洪宏一个没忍住，喷了出来。看着张泰阁一脸茫然，解释道，“我只是想起来你原来跟我说过你属虎，没想到小名就是小虎啊。”
“我大名还是英文的老虎呢……”
“噗哈哈哈！！！！！”洪宏很没形象地扭头放声大笑，连眼泪都快笑了出来。张泰阁笔直挺拔地坐在旁边，没表情地看着他发疯。
“好笑吗？”
回答他的是好大一声的“嗯！”洪宏揉揉脸，“我一想到你是那个呆头呆脑的死小孩，再配上你这个没表情的脸，我就觉得我的笑点被戳破了哈哈哈哈哈哈！！！”
“喂…………差不多行了哈……”
“不、不行……现在停不住……你再让我抽、抽一会……”
“够了啊……吐槽自重……”
洪宏渐渐停了大笑，直起笑弯的身子，擦了擦眼角笑出的眼泪，回身直视着张泰阁。
“还是这样比较舒服。”
张泰阁瞬间瞪大了眼睛。
“小虎，我们互相都清楚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所以，从天亮开始，两个人都卸下面具，重新好好相处，好吗？”
洪宏重新半蹲在张泰阁面前，一只手扶着他的膝头保持平衡。“不再是隔着两台电脑一条网线，不再是远远地看着。你，张泰阁；我，洪宏。从现在起，重新认识一下对方。”
“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就可以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而你，也可以再考虑，真正的我，是不是你理想中的那样。”
洪宏仔细地看着只离自己不到一尺距离男人的脸。忽然一只同样骨节分明的大掌覆上了自己放在他膝头的那只手。洪宏低头一看，随着手上感到的力度的加大，那只攥着自己的手关节处渐渐泛白。
抬起头，见到的是一双如同他双手一般坚定的深深的眸子。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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