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窗

　　15
　　北门，白水街。
　　白鲸把自行车锁在一家酒吧门口，然后大步朝着酒吧旁边的旁边的一家餐馆走去。
　　江陵坐在靠窗的位置，白鲸一进去就能看到。落座时，江陵只是浅浅看了他一眼。
　　啧，什么破表情。
　　“吃了吗？”白鲸问。
　　“吃过了，”江陵咬着果汁上插着的吸管，然后把唯一的那份盖饭推到白鲸面前，“我知道你没吃，给你点的。”
　　“好，谢……”
　　江陵突然抬眼盯着他看。
　　白鲸马上改口：“应得的应得的，我不客气了。”
　　江陵没再说话，只是看向窗外的车水马龙，偶然瞥一下吃相斯文的白鲸。他时刻注意着，有时递过去一张纸巾，有时推过去一杯水。
　　一个慢慢吃，一个慢慢等。期间二人默契地没有说话，仿佛只是个拼桌的路人。
　　白鲸心里却很清楚，江陵在自己憋气呢。
　　本来林雾华只不过是个过客，是他情窦初开时的一个打击。只怪姜嵩偏偏要提起，更过分的是聚会是还要拉着林雾华一起来。
　　白鲸也是那晚之后才知道，是林雾华找到姜嵩，说他要和自己表白，希望姜嵩能帮忙制造个机会。
　　偏偏姜嵩又拉了江陵来，这不妥妥在闹事吗。
　　饭后，江陵去结账，白鲸只好乖乖跟在他后头。
　　一路走出餐馆，江陵一眼认出白鲸的车，一边从白鲸外套口袋里摸出车锁钥匙，一边长腿一跨骑了上去。
　　“上来。”他命令道。
　　白鲸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坐在后座。
　　“去哪？”
　　“去我家。”
　　白鲸：“？？？”
　　“我家没人，你放心。其实有人也没事，我妈妈很乐意有同学上我家做客的。”
　　白鲸：“那你可以直接让我去你家啊。”
　　江陵：“可是你没吃饭啊。”
　　白鲸：“那我可以在你家吃啊。”
　　江陵：“可是我家没饭啊，最后一份被我吃完了。我吃完了才打电话给你的。”
　　白鲸：“那你可以重新做一份啊。”
　　江陵：“可是我除了做三明治和弄速冻食品就不会其他的了啊。”
　　“……”
　　你牛。

　　江陵把大橘从沙发上拎起，顺手就丢到白鲸怀里。
　　安坐在沙发上的白鲸突然感觉怀里千斤重，低头就和大橘对视。
　　“我靠你干嘛，你家猫真重。”
　　“哦抱歉，我习惯了，我经常这样丢给我妈。”江陵挠着头，然后接了杯水放到白鲸跟前的茶几上。
　　大橘在白鲸怀里拱了两下，然后找个舒服的角度蜷起来了。看样子，他很享受白鲸身上的香味。
　　江陵坐在小沙发里，看着白鲸，半晌无言。
　　“你一直看我干嘛……你不应该问我些什么吗？”白鲸被盯着蛮不自在。
　　江陵反问：“我问你什么？”
　　白鲸不说话了。他感觉此刻的江陵像一口气喝了百八十瓶霍香正气水，脸色难看。
　　“你急着要见我，不就是想问我些什么吗……”
　　江陵却摆摆手，说：“我不想问，我想要你自己说。有些事我问出来就不太好，要你亲自和我说。”
　　白鲸怀里抱着猫，心里像是被猫尾巴挠过一样，痒痒的。
　　无声叹了口气，短暂闭上了眼睛。说吧，即使他现在不说，日后姜嵩这个二傻子也会说漏嘴。比起后者，前者会让江陵感到舒适一些。
　　“姜嵩说得没错，我高二那会儿被林雾华惨痛拒绝后，就没有想要谈恋爱的心思。其实如果你那天没有向我表白，我也不会主动说想要和你在一起。”
　　江陵皱着眉，唇角压低。
　　白鲸立刻解释：“我的意思是，如果你没有和我表白，我也只会把对你的喜欢藏在心底，或许会等着时间慢慢流逝，然后把这份喜欢压下去……”
　　啧，怎么越说越不对劲？江陵的脸色好像更难看了。
　　白鲸慌了神，忙把大橘从身上扒拉下来，冲到江陵跟前，胳膊撑着沙发扶手，将江陵罩在下方。这个语文可以上130的人，此刻却解释不清楚一件事。
　　“你别急，我知道你的意思。”纵使脸色不太好看，江陵的声线依旧是那么温柔。
　　“那你别臭着一张脸啊，你搞得我很慌诶。”
　　“是吗。”江陵揽着白鲸的腰，将他往自己身上压。白鲸失去重心，扑在江陵身上，下巴磕在对方肩膀上。
　　江陵抱着他，埋头嗅着白鲸颈脖之间淡淡的香味。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被林雾华那个浑蛋伤过之后，就再也不敢轻易和喜欢的人表白，害怕再一次被伤害，是吗？”
　　“嗯……”白鲸在江陵肩窝里蹭了蹭，表示点头同意。他能感受到，江陵是发出了多大的叹息声。
　　“他是怎么伤你的？”
　　白鲸抬起头来，和他对视。
　　江陵揉着他的头发，说：“跟我讲讲你们的故事吧。”
　　“啊……”哪有人想听自己男朋友和其他人之间的故事啊，江陵你是闲着了吗？
　　“你要是趴着难受，就坐我旁边，我抱着你。然后你说，我听。我只是想知道，林雾华是有多人渣。”
　　“可我不想提他……尤其是向你提，我知道你讨厌他。”
　　白鲸撑着沙发扶手起来，改坐江陵身旁，胳膊自然地揽着对方的脖子。
　　“可是你不说，就要一直憋在心里吗？我没多大本事，我只想把你心里的阴影铲除。白鲸，你不能让阴影一直缠绕着你，你憋得难受，我也不开心。”
　　“我……”白鲸不知如何感慨，江陵为了他实在着想了太多了。
　　这情绪一激动，白鲸忍不住拧着江陵胳膊。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江陵一吃痛，猛地抬起手，胳膊肘恰好磕在白鲸下巴。
　　“啊……”白鲸从江陵身上弹起来，胡乱用手撑着茶几，却碰倒了那杯水。随着玻璃杯倒地发出的清脆响，两个人傻眼地看着眼前狼狈的一切。
　　“不是你拧我胳膊干嘛？”江陵赶紧抽了一沓纸巾擦拭着茶几和地板，并拍开了白鲸想要收拾玻璃碎片的手，“你别碰这个，会伤了你。”
　　这一拍又急又猛，白鲸不仅磕得屁股疼，手背也疼。
　　“抱歉……”
　　江陵指着沙发，“去坐着，别乱动。”
　　白鲸抿唇，“哦。”

　　江陵仰头灌了杯水，因为胳膊的酸痛让他捏着杯沿的指尖忽而收了一下，然后水洒到指尖上了。
　　白鲸窝在小沙发里，一边说着他和林雾华的故事，一边看着江陵皱着眉用纸巾一点点擦着手指。
　　“然后呢，林雾华当天晚上拒绝了你，第二天就和顾袅袅在一起了？”
　　啧，什么破剧情。
　　白鲸此刻挪不动身子，一动就会感觉屁股疼。他没有先回答江陵的问题，而是抱怨道：“我靠，江陵你下次能不能轻点，屁股疼啊。”
　　“不好意思啊，下次注意，”江陵和白鲸挤在小沙发里，手拖着白鲸屁股，“我揉揉，就不疼了。”
　　“去你的……”
　　“你说你当初是个什么眼光，林雾华这种浑蛋你都能看上眼。你看上我是不是上天重新赐给了你一双明亮的眼睛啊。”
　　白鲸顺势倒在江陵怀里，感受他的心跳。“我不也是及时刹住了吗。更过分的是，我后来才知道，她根本没有告诉顾袅袅我和他的事，顾袅袅还以为我只是他的一个朋友。后来他们分手，也是顾袅袅提出的。”
　　“渣男，祸害人家小姑娘。”江陵骂了一声。
　　“所以上次在KTV，他在阳台和我表白，说是为了我而和顾袅袅分手，我就知道这个人死性不改，真的脏到我眼睛了。”
　　江陵揉着白鲸后背，以示安慰。
　　“所以你还在担心什么呢？担心下一个心动的人还会像林雾华那样辜负你吗？”
　　“继林雾华后，能让我心动的只有你了好吧……”
　　“那你觉得我会辜负你吗？”江陵捏着白鲸下巴，又捏了捏他的脸。白鲸回抱着江陵，使劲在他身上蹭，嗡声翁气地说：“你对我很好，我觉得你不会。”
　　江陵笑，他就知道自己的一片真心不会被辜负。“是的，我不会。”

　　这三天假期的国庆一过，大家就只能盼着遥远的寒假了。
　　这早上连着两节数学课下来，白鲸终于撑不住睡意，下课铃一响就趴在桌上快速入睡。
　　“白鲸白鲸，你有一个入团名额，请查收！”
　　团支书谷小青蹿过来的同时，江陵给谷小青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谷小青过来了才知道，白鲸已经睡着了。
　　于是一向大大咧咧的谷小青压低了声音，说：“江陵，等会儿你和白鲸说，由于他去年五四的作文比赛中得了一等奖，所以今年他有一个免试入团名额，让他赶紧写入团申请书，下周一交给我。”
　　江陵比个手势，“好。”
　　“劳烦了。”
　　“不用。”
　　可以啊这小子，虽然是个学校内的作文比赛，但能把特尖班的那些学霸压下去拿了个一等奖，也是不错的。
　　不过这件事江陵倒是有些印象，去年五四过后学校特意在操场的电子展示台上公布了作文获奖名单，第一个就是白鲸。当时的他还没有打听到《小王子》的主人叫白鲸，也是瞥一眼就过去了。
　　看来这家伙还蛮优秀的嘛。
　　不过怎么到高三了才入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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