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烟

　　两人吃东西速度很快，很快解决一碗米粉，趁着还没什么大太阳，两姐弟跑到公园里散了散步消食。

　　公园里的老太太老头都是赶早趟的，现在已经没什么人了，两人走在绿荫小道上，清爽微风吹来，带动树梢，一摇一晃的，看着很有意境。

　　“姐，你老师是前几年结的婚吧？” 周钦鸿突然出声问。

　　“是啊，” 周书烟抬头看他，“怎么了？你也想结婚？”

　　“不是！” 弟弟赶紧否认。

　　“我是说你有没有打算……”他顿了顿，说：“.....你看你老师以前不是也喊着不结婚？现在结了也挺好，和她老公也很幸福。”

　　“你又知道人家幸福？” 周书烟故意问。

　　“你们刚才打电话，我听到了说什么她老公......挨着不让她起床。” 周钦鸿说着说着有点不好意思了，挠挠头：“......所以也不是所有人结婚都不好。”

　　周书烟扯扯嘴角：“她结婚是因为遇到了明哥这么正确的人。”

　　她用的是正确这个词，而不是好，优秀，聪明。

　　只有正确的人才能走到最后。

　　“那如果你遇到正确的人呢？” 周钦鸿见缝插针：“你会接受他吗？”

　　周书烟愣住，目光放到远处，正好有一对中年夫妻在打羽毛球，女人明显技术弱于男人，但是男人依旧很耐心教导女人，没有任何不耐烦或者不屑，满心满眼都是爱意。

　　周钦鸿看见她摇摇头，说：“我不知道。”

　　“遇到再说吧。”

　　周书烟不是不会爱人，只是值得她爱的人还没有出现。

　　她的父亲给了她一个对男人的初印象，还有一些身边的例子也在不断警醒她，男人基本盘都很差，但是她并不是一个十分主观的人，她有自己的判断，有自己审视标准，所以她既不会一票否决，也不会无脑相信。

　　人人都说她眼界高。

　　说实话，她确实眼界高。

　　但是没有关系，她有资本眼界高。

　　她不找，她也不等，就算真的一个人走到最后，她也不怕。

　　*
　　周书烟在家里吃完晚饭后，便离开父母家，回到自己家倒头就睡，一觉睡醒就是第二天中午了。

　　一打开手机，全是林清文给她发的消息，叫她别忘了做菜。

　　周书烟叹了口气，从床上爬起来洗漱，随便扒拉两口牛奶面包，便开始进厨房准备。

　　为了能够拍摄出清晰的画面，周书烟特地买了个厨房采光好的房子，打开窗户，外面的阳光洒落进橱柜台上，看着治愈又温暖，把拍摄工具搭好放在桌子上，相机镜头聚焦好......

　　她今天打算用从家里带过来的食材做个柠檬鸭和酸菜鱼。

　　先把需要的配菜准备好，姜蒜葱，酸菜，豆芽，酸柠檬片......

　　鸭子已经焯水去腥，只需要把酸柠檬和配料爆炒熬出香味后与鸭肉翻炒调味即可。

　　周书烟操练着利刀把鱼切成薄厚均匀的鱼片，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停顿犹豫.......

　　腌制入味的鲜嫩鱼片下到滚烫冒泡的酸菜锅底里，早已沸腾的汤底像喷泉一样把鱼片翻滚到汤面上，一片片白花花的鱼肉争着抢占位置。

　　两个锅同时开火，不同菜品的香味交融飘荡在厨房里，干净简单的厨具，熟练流畅的动作，色泽味香的卖相，就算是没有加过剪辑滤镜，看起来也足够让人垂涎欲滴。

　　在制作美食上，周书烟真的能处理的很好。

　　时间差不多了，周书烟进房间换了身衣服，顺便从家里拿了点水果，把两个菜都装进保温饭盒，提着大包小包往林清文家赶。

　　周书烟被叫到林清文家吃饭，以至于小区里的保安叔叔都认识她，一见她过来便放下茶杯，笑着打招呼：“哟姑娘，又来找你们家林老师吃饭？”

　　“是啊。” 周书烟点头笑笑，说：“我先上去了，您慢慢喝茶。”

　　保安叔叔诶一声，看着周书烟离开的背景感慨。

　　这姑娘真是哪哪都好，漂亮不说，还有礼貌。

　　林清文家在七楼，一层楼只有他们这一户人家，听说另一户已经出国了还是怎么着。

　　周书烟乘电梯上去，两手都提着东西，为了方便，直接倚在门架上，用高跟鞋鞋尖踢门，发出清晰的敲门声。

　　“阿时，去开门！” 何令明在厨房里使唤着。

　　“哦好，” 林亦时从阳台进来，听见嘭嘭嘭的敲门声，以为是点的小龙虾外卖，往玄关处走：“来了。”

　　门拉开，一道光透进来，入目便是一张熟悉却不太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脸。

　　两人都愣了愣，四目相对。

　　从在中华那次，两人有好几天没见过面。

　　周书烟几乎整个身子倚在门框上，手上提着东西，外面太阳有点大，一路从大门进来，她脸颊被晒得微红冒汗，周围很安静，只有屋内的电视声和她轻微的喘息声。

　　林亦时比她先反应过来，侧身让位置，“先进来吧，他俩在厨房剥柚子。” 低头看见她手上提东西的红色勒痕，自觉伸出手：“给我吧。”

　　周书烟提着几个饭盒和两袋水果，手已经酸得不行，一听林亦时要揽活，赶紧递给他：“谢谢。”

　　她对这房子已经熟得不能再输，自顾从柜子里拿出拖鞋换，走进客厅：“林亦时” 周书烟对他的称呼已经从教官到本名了，“你......是明哥的学生。”

　　林亦时点头说是，“他以前带我体育。”

　　林亦时压根不知道今天还会有别人来。

　　这俩口子，净知道搞这些花里胡哨。

　　这他妈也太巧了吧！？周书烟心里惊叹。

　　“昨天听清姐说有个帅哥，没想到居然是你。”

　　帅哥？
　　林亦时轻轻啊了一声，调侃道：“她可没告诉我有个美女要来，清姐还是比较照顾你。”

　　“美女个屁，我是来送饭的。” 周书烟冲他手里提着的袋子点点下巴。

　　林亦时指了指餐桌上的饭盒，耸耸肩，一脸无奈的表情像是在说我也差不多。

　　“这俩口子爱吃又懒，就知道坑蒙拐骗小孩，” 林亦时像被压榨多年的农民工人，坐在沙发上抱着胸，气愤愤的，还开玩笑似教她使坏：“以后别给他俩带饭，要吃饭就让他们带我们上酒店，狠狠宰他们一顿，把这多年仇恨都给报了。”

　　周书烟倒是被他那句小孩给逗乐了，没想到林教官还有这么幼稚的一面。

　　林清文两口子端着柚子从厨房里出来，看见两人已经聊起来，挤眉弄眼叫唤起来：“哟哟哟不错嘛，你们还挺能聊。”

　　“我们认识！”
　　“我们认识！”

　　两人同时扭头过去，异口同声，就连表情都差不多，像是在说。

　　没想到吧，我们认识的。

　　这会儿轮到这两口子有点尴尬了。

　　林清文给老公使眼色：“他们怎么会认识啊？”

　　“不知道啊，不会是大学同学吧？”

　　“狗屁，阿时在部队读得军校，周小四在广州读的大学，这怎么可能一个大学嘛。”

　　林亦时看这俩口子像是没完没了了，从沙发上站起来，“别猜，我带周书烟他们班学生军训。”

　　林清文恍然大悟，拍了拍脑袋，“这我都给忘了！你这活还是我给介绍的呢。”

　　林清文记性确实不好，这一点周书烟深有感受。

　　“不是吧林老师何老师，这都能忘。” 周书烟也从沙发上站起来，语气揶揄：“ 老年痴呆这玩意也能提前？。”

　　林亦时顺着她的话往上爬，拍拍何令明的肩，继续调侃：“明哥，多买点六个核桃补补脑，实在不行我叫我妈帮你俩挂个号。”

　　“别怕花钱，有困难找我。”

　　他俩这配合打，就像是那德云社里头说相声的，一唱一和，溜得很。

　　两口子被调侃到无地自容，赶紧扯话题，“哎呀，我们怎么可能忘记啦，是因为你们来看我们开心死了，幸福冲昏了头脑懂不懂？”

　　“得了得了，赶紧吃饭吧，看看我们周小四美女又给我们带什么好吃的了？”

　　林亦时：“.........”
　　周书烟：“.........”

　　门铃响起，林亦时去拿外卖。

　　周书烟拿着饭盒去餐桌，饭盒一打开，香味立马钻出来。

　　“好香好香！” 林清文闻着味跟过来，“阿时快过来吃饭。”

　　“好。” 林亦时提着小龙虾外卖过来。

　　满满一大桌子菜，虽然是拼拼凑凑出来的，但也都是色泽香美的菜品，看着很是诱人。

　　林亦时坐下，尝了周书烟带过来的菜，味道不错，酸菜味很正，他不是第一次吃她做的饭，但每次都有被惊艳到。

　　正好餐桌的小转盘转动了一下，一盘带着柠檬香的肉放在他面前。

　　这菜颜色有点深，看不出是什么肉，但闻着就感觉好吃，便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

　　肉质紧致，汁水入味，酸柠檬又刚好中和了肉原本油腻的味道。

　　坐在他身旁的何令明刚好要夹菜，看见林亦时把鸭肉放进嘴里，立马瞪大眼睛，表情惊讶。

　　“阿时......” 何令明叫了声他名字，往他这边斜了斜，压低声音，用只有两个人才能挺清的声音说：“这.....这是鸭肉。”

　　林亦时愣住，一切动作停下来，看了眼面前的菜，又转眼看向何令明，眼睛里的无措明显可见，咬在嘴里的鸭肉不知该吞还是吐。

　　“怎么了？” 周书烟注意到两人动作，以为是菜有什么问题，问：“不好吃吗？”

　　林亦时摇摇头，心里吸了口气，狠狠咽了一口，把嘴里已经嚼碎的鸭肉吞进肚子，扯出一个笑：“没事，很好吃。”

　　林清文：“怎么了？”

　　林亦时还是没说，笑笑：“没事。”

　　何令明了解林亦时，他是个有礼貌的人，不太好意思说出口，毕竟这是人家辛辛苦苦做的，便跟着打马虎眼：“没事没事，先吃饭。”

　　周书烟是个心细敏感的人，很快就能察觉出来。

　　林亦时不吃鸭肉。

　　虽然他没说，但她留心观察了一下，一顿饭下来，林亦时几乎没再碰过那碟柠檬鸭，就算是吃，也只是夹了一点边边上的酸柠檬片。

　　林清文家里有传统，吃完饭后，一般都是男生洗碗，女生擦桌子。

　　何令明和林亦时在厨房里洗碗，她和林清文在外面擦桌子，厨房是开放式的，可以清楚看见两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站在洗碗池前，低头说着话，水龙头流着水，手上拿着抹布，洗洁精泡沫被弄得乱飞，一个个干净的碗叠放在柜台上。

　　这种男人洗碗的场景在周书烟家里几乎没出现过。

　　弟弟不在家，父亲懒惰成性，一般都是母亲操劳，但她还是会陪着母亲擦碗。

　　“不错吧，” 林清文轻撞了一下她的肩，冲厨房里点点下巴，若有所指：“ 找男人就找这种会做事。”

　　周书烟笑：“是是是，林老师说的是，谨记林老师教诲。”

　　“对了，问你件事？”

　　林清文：“你说。”

　　“那啥......林亦时是不是不吃鸭肉啊？” 不知道为什么她特好奇。

　　那时候的周书烟，不知道是因为不愿意承认还是后知后觉。

　　她原本该知道的，对一个人产生好奇心，就是喜欢的开始。

　　林清文一听鸭肉，抓着抹布的手一顿，扭过头看她，震惊大喊：“死！”

　　她声音很大，厨房里的何令明听到后，赶紧探出头来，面露担心：“怎么了？”

　　周书烟看见林亦时也跟着探头出来，赶紧扯了扯林清文的手，要她别说。

　　林清文意会，控制表情：“没事没事，你俩赶紧洗碗出来摸牌。”

　　两个男人摸不着头脑，互看一眼便回去继续洗碗。

　　“你疯了叫这么大声？” 周书烟小声说。

　　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让林亦时知道她在打听，其实这没什么，但总感觉好尴尬。

　　“不是不是，死了死了，” 林清文有点愧疚，恨自己忘事的脑袋：“我忘了告诉你阿时有忌口，他从小就不吃鸭肉。”

　　周书烟有点担心：“是过敏吗？”

　　林清文给厨房里的人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摇摇头说不是过敏，想笑却又不不好意思笑。

　　“是白色阴影。”

　　“什么玩意？” 周书烟搞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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