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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棵单竹
江时晴和向竹声回到主殿寻找向雅时,向雅在主殿旁的偏殿听颂佛经,场面一度庄严圣洁。
“等到向姨听颂结束还有一段时间,我们先出去吧。”
江时晴看着向雅的虔诚坐姿,对向竹声悄声说着。
向竹声颔首,两个人直接原路返回,打算出去跟阿拾碰面,再等着向雅。
……
“妈,你看那是谁!”
“是小怪物!”这一句明显压低了声音,咬牙切齿地说着,却还是能让人听得一清二楚。
江时晴刚走出寺庙大门没几步,便听到了那道熟悉又难听的声音,迎面而来的是黄富和上次突然把她拦住的那个中年妇女。
黄富边说着便扯了扯他妈的手臂,示意她去看江时晴身旁的向竹声,眼神中满是愤恨。
江时晴忍不住耸耸肩,鄙视地看了一眼黄富,转脸望向向竹声,他的神情又开始变得冷漠,只是嫌恶地看了一眼,不言。
“怎么突然像是听到了谁在狗叫,难听死了!向竹声,我们走吧,我怕狗咬人。”
江时晴笑着对向竹声说,鄙夷的眼神却时不时地落在黄富身上,说完便拉着向竹声往凉亭走。
黄富的脸色霎时涨成了猪肝色,他不傻,自然知道江时晴是在骂自己,嘴唇动了动,憋着一大口气,却什么话都说不出。
黄富妈看清了面前的两个人是谁以后,却是先骂了一句黄富:“突然这么大声干嘛,大惊小怪的。”
“佛门重地,你还怕什么妖魔鬼怪!真是的,一大早的,晦气死了!”
黄富妈拍掉黄富的手,看到自己儿子吃瘪,也不甘示弱,后一句话的矛头显然对准了向竹声,一脸嫌弃,见江时晴气势嚣张,还一直护着向竹声,气直接冒了上来,嘴上不饶人。
“哟,我说,有些小姑娘啊,还是得自爱一点,别仗着点姿色就整天追着男人跑,那简直是,伤风败俗!”黄富妈故意拔高了嗓音说,又对身旁的黄富说,“你小子,可得记住了,像这种人是坚决不能娶来做老婆的。”
这样的话让过路的人听到也忍不住皱下眉头,看着黄富妈颇似泼妇骂街的模样摇摇头,一边走,一边窃窃私语。
而黄富妈完全只盯着向竹声和江时晴两人,妄想看到他们吃瘪的表情,完全没有注意到别人的异样目光。
只有黄富的脸色涨得越发红,恶狠狠地骂路人:“你们看什么看!”
“竹材使用权。”
向竹声先停下了脚步,转身,眼神狠厉地看向黄富妈,语气冷硬,只缓缓地说了这几个字。
原本还在因为女人的辱、骂而感到恶心和气愤的江时晴听到向竹声的声音,也停下脚步,回头看。
却看到原本黄富妈一脸的神气立刻被凝住,脸色逐渐苍白,原本还想骂人,话到嘴边却也一并吞了回去,有了顾忌,不敢触上向竹声的目光。
江时晴的目光全落在向竹声身上,原来他是深藏不露,又看到了他的另一面。
虽然不明白为什么黄富妈对向竹声的话表现出这么大的反应,但江时晴的坏心情此刻完全被平复了,默默地站在他身旁看着那一对母子,眼神中全是期待看戏的神情。
黄富妈被气捂住的心眼完全醒转过来,才想起竹材使用权这一回事,这是向家历代掌控的!她没了使用权,她的竹编店也不用存在了!
一瞬间,黄富妈已经想到了有关自己的各种凄惨结局,在心里不断地骂着自己怎么就突然沉不住气,跟着黄富胡闹。
心中也更厌恶江时晴了,以前的向竹声对于镇上有关他自己的所有不善言论都不甚在意的,现在只不过是自己说了几句那个丫头的坏话,就要这么狠地对待自己,黄富妈越想越嫉恨和不安。
向竹声并没有就此停住,冷眼盯着她,语气却显得云淡风轻,像是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或许也可以让你永远不能复刻济云所出成品。”
向竹声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黄富妈的脑中只剩一片烟花轰炸,那么多年了,他怎么知道的!
向竹声几乎每年都会设计制造出一些只有济云才有的竹编新样式,其他店想模仿也模仿不来。
她想破了头脑,找了各种方法才好不容易复刻出他的一点点技巧手法,把自己的生意做的好一点,原来,这一切他一直知道!
面对着向竹声如锁住猎物般的冷冽眼神,黄富妈目光闪烁,东瞄一下,西瞟一眼,心虚地说着:“我,我才不知道你说的是什么。”
而后,黄富妈为了转移他们注意力,只能拿儿子出一出气,作势扭了一把黄富的手臂,骂骂咧咧:“都是你这小子,没事乱嚷嚷什么的,净给我惹祸!”
黄富妈拉上黄富,脚步极快地朝着门口进去,还在骂着:“赶紧进去,耽误了拜佛,你就别想吃饭了!”
“妈……”黄富懵着脸,顿感委屈,平时她自己也会骂向竹声是怪物,现在却来责怪他。
黄富妈才不管他的矫情,那一套动作下来简直行云流水,不消几秒便消失在他们眼前了。
江时晴眨了眨眼,笑得花枝乱颤,心情明显好了起来。
“怎么能有人这么像小丑,又可恶又好笑。”
“我不需要这些人一句轻飘飘的就敷衍了事的道歉,我更喜欢看他们吃瘪。”
江时晴毫不在意地说着,收回了拦住向竹声的手,知道他刚才还想直接让他们道歉。
向竹声看向江时晴的目光中却不如从前那般轻松,挟带着浓重歉意,垂眸低语。
“抱歉!连累你了。”
江时晴脸上仍存着笑意,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头,洒脱地说着:“你干嘛要道歉,连累什么了,我不知道诶。”
“而且,你刚才不是狠狠地反击了吗,看着他们夹着尾巴跑走,太爽了。”江时晴挥了挥拳头,一脸的解气。
“反正不是我们的错,你也别说连累,好陌生啊。”江时晴蹙眉,颇有点幽怨。
向竹声颔首,唇角上扬,并不想让她不开心。
虽然那个女人躲躲闪闪地想将刚才的事翻篇,向竹声却并不打算像从前那般无所谓他们的对待,一次又一次地轻易放过他们。
江时晴看到他的脸色变化,一直想问出口的事情再次藏回心底。
向雅恰好从门口出来,叫住了他们,一行人便沿路返回,江时晴和向竹声极有默契地不在他们面前提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
下午,向雅上楼休息了,江时晴仍待在济云里。
因为竹祭节的缘故,济云里客人来来往往,一片吵杂,向竹声一个人忙碌起来,不想江时晴待在店里受到影响,便劝说她回家休息,却遭到了江时晴的坚定拒绝。
“不要,我感觉我现在在店里可以找到作画灵感,你忙你的,我肯定乖乖做我的事。”江时晴浅笑明媚,继续补充,“顺便帮你。”
因为太忙,向竹声暂时没辙,允许她留在店里。
来店里的多是外地游客,对店里的竹编感兴趣却知之甚少,向竹声耐心有礼地替他们解答,江时晴也学着他的模样,去接待继续进来的游客。
江时晴刚送走一个客人,抬眼便看到了一个大概跟她同龄的男生站在不远处,入迷地看着他面前的竹船摆件。
见他向自己招手,江时晴迎了上去。
“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这个也是摆件吗?”
“是,而且在船体上面,你还可以再摆放你喜欢的摆件。”
听完江时晴的回答,那人扶了扶眼镜,另一只手摸着竹船上的花纹,惊叹道:“太震撼了,原来人手真的可以编造出这样繁杂精美的摆件啊。”
江时晴点点头,肯定他的回答,“这些都是我们店主亲自设计打磨出来的。”语气中也满是赞许。
那男生却好奇地看了看江时晴,突然问:“可能有点冒犯,我想问,你是晏城人吗?”
江时晴没想到他想问出来了,点点头,她也发现他们两人说话腔调的确都带有晏城的味道。
“看着我们好像是同龄,你不会也是晏城一中的吧。”江时晴开玩笑说道。
“巧了,还真是。”男生扬起阳光笑容。
两个人都笑了出来。如同他乡遇故知,两人性格也同样属于外向好聊,就这样短暂地聊了起来。
“不过你怎么在这里?”
江时晴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着:“趁着假期,来穷游。”
“那你还真勇敢。”
……
向竹声刚好忙完,倒了杯茶,目光便忍不住寻找起江时晴来,找到了,正想送茶过去,却看到了她与别人的谈笑风生。
一个笑容阳光,一个笑脸明媚,却太过刺眼,显得自卑阴暗的他格格不入。
进一步没权利,退一步不愿意,向竹声握着手中的茶杯,停在原地,无措地望着。竹制茶杯的侧表面随着他的心情微微变形,心头涌上一波又一波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还是江时晴看到了他,心情愉快地喊出他的名字,却见他立马躲开了自己的目光,低头垂眸,看不清脸上表情,也没得到回应。
江时晴感到奇怪,正想去找他,却被新来的客人抢先一步。
那位男生跟着父母一起旅游,难得遇到同城同校的同龄人,主动往外说了很多话。
江时晴却显得心不在焉,越到后面便越敷衍了事,最后找了个理由便匆匆结束聊天。
……
临近傍晚,济云才逐渐安静下来。
江时晴看着给自己倒了杯茶的向竹声,微微笑着,正想开口找他聊天,却是他先说了。
“谢谢你今天的帮助,你先休息吧,我还有事要忙。”
“向竹声,你怎——”江时晴还没来得及说完,向竹声便走进了通往后院的那扇门。
不多时,江时晴的手机上便来了一条转账信息,是向竹声说的谢礼。
江时晴被他的疏离气得噼里啪啦地打了一堆字,干脆利落地发了过去,却毫无回应。
然而那份谢礼是向竹声早就准备好的,却在不适宜的时机中冲动地送了出去。
江时晴一口气喝完杯中茶,也直接起身去了后院,却看到向竹声坐在竹椅上,手上拿着模具,目光却是不聚焦的,心思根本不在上面。
失魂落魄的模样直接让江时晴对谢礼一事消气,直接坐在了他的面前。
“向竹声。”江时晴轻轻地叫了他的名字,见他回神了,才说,“你很累吗?”
向竹声的视线定格在她脸上,少顷,点头。
见他点头,江时晴更加以为的他的低沉和失落是因为太累了,起身跑回店里,不久便端回了一杯热茶,塞到他手上,说:“喝吧,缓解一下疲惫。”
“算了,算了,刚才的事我不怪你了,你也只是想谢我。”江时晴不管他有没有认真听,一股脑地说了出来,又跟他说起自己今天再店里遇到的同城校友。
“不过,他话太多了,逮着我一个人聊个不停,实在招架不住。幸好我聪明,快速地结束了聊天。”
向竹声想不到她会主动跟自己说,装作不经意地看了看她,佯装随意地说:“你不喜欢吗。”
江时晴摆摆手,说:“他吗,没感觉,比我还话痨可不行,太累了。”
“而且,我现在可是明恋着你,干嘛要突然跑去喜欢别人。”过后,江时晴像是察觉到掉入陷阱一样,急着说,“你这是不是在怂恿我放弃喜欢你,不行!”
向竹声不语,低头看着手中的茶杯,眼中浮动着星星点点的笑意。他突然很想,很想为自己主动争取一次。如她所说,考上最好的大学,在不久的将来牵上她的手。
“绝对不行。”江时晴继续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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