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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物
“哦、哦哦！真是一场精彩的决斗！虫役算得上是我们的老朋友了，这是他的第……第八十二场决斗了！”
“深海鳄咬住了他的手！哦天啊，虫役的手被咬下来了，加油呀深海鳄，一鼓作气将那男人的头吃下去吧！”
“……虫役躲开了深海鳄的攻击，太可惜了！这灵活的虫子，侥幸躲开了鳄鱼的袭击，下一次可没有这么幸运了！”
……
殷池闵和一众角斗士站在八角笼外，沉默地看着虫役被深海鳄吞食了左腿。
那个昨晚还自豪地说“我是Chearing的底牌”的男人，今天就匍匐在砂石遍布的地面上，他痛哭流涕，被死亡咬上了下肢，他的手指上全是刮出的血痂，缓慢又痛苦地爬在地上，已然失去了哭泣的力气。
怪物一口咬住了他的腰，叼着痛到晕厥的男人退回到角落，它在慢慢享用自己的午餐，观众席上的贵族却宛如看了一场极精彩的表演，他们疯狂地下注，贪婪地揽取赢得的金钱，仿佛死在角斗场的真的是一只无关紧要的虫卵。
Jocker沉默地抽着烟。
“真是场酣畅淋漓的决斗！让我们欢迎下一位角斗士——”
“缝骨尸！！”
“他是新来的角斗士，真实的身份，竟然是殷家的二少爷！真是意想不到！”
全场哄然。
殷池闵站起身，在或激动或不屑的叫声中走向角斗场的中心。
“小孩，”Jocker突然叫住了他，他将腰间的枪拔下一把，抛给了逆着光沉默的殷池闵，“别死了。”
殷池闵提了提嘴角，接过枪。
枪声响起在四面围堵的八角笼，子弹穿透过高挂的白云，枪响带来的一瞬寂静，像是对亡者的默哀。
有无数人死在獠牙下，死在恶毒的言语下，有无数人为了莫须有的金钱与桂冠，心甘情愿赶赴往死神的游戏中。
死亡只是一场尖叫声无数的默剧，殷池闵站在喧嚣的中心，背后荒诞的小丑摘下礼帽，为战友的死亡行了个滑稽可笑的绅士礼。
“Chearing的骄傲。”Jocker拉下腰间捂紧的牛皮革，匕首在皮革上戳剪下一行模糊的文字，“永别了，老伙计。”
饱腹的鳄鱼摆了摆溃烂的鱼尾，嘶鸣着奔向中点站立的少年。
殷池闵双手握枪，等待着深海鳄靠近的一刹那，一枪打向它的右眼。
“他怎么知道深海鳄的弱点在右眼上？”
Jocker吸了一大口烟，吞吐着闷笑了声：“他瞧见深海鳄眼睛上的伤痕了，那是匕首的贯穿伤，这小子，捡了我的漏。”
“撕碎他，深海鳄！把那美人撕碎在你的獠牙下吧！”
主持人尖鸣的叫声穿透过殷池闵的耳膜，他伺机躲藏在黑暗中，等待鳄鱼露出下一个破绽。
深海鳄失去了耐心，巨大的鱼尾左右甩动着，他剑利的爪牙扒着每个角落的泥土，发出一声声嘶哑的叫声。
“别躲了！真是个懦夫，我们要看鲜血、我们要看战斗！”
殷池闵的手心渗出了汗，他放慢了呼吸，等待深海鳄暴露出右眼的一刹那，猛地开枪。
深海鳄疼痛地嘶吼着，殷池闵一个打滚，手抵着怪兽的侧面翻滚而上，他攀爬上深海鳄的背部，紧握着鳄鱼坚硬的鳞片。
“深海鳄经历过一场战斗，体力大幅度下降了，给了他战胜的可能。”Jocker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那边的变化，“只不过，他会被甩下来的。”
深海鳄恼怒地大叫两声，疯狂地甩起了尾巴，殷池闵一个没抓稳，被狠狠甩在了地上。
男孩的臂膀裂开了一个大口子，鲜血如注，深海鳄闻着血味咬了过来，殷池闵伸手挡了一下，手腕一阵刺痛，腕骨被牙齿订穿了。
“那小子完了。”男人打量地望了Jocker一眼，“把他的名字也刻上吧。”
“他还没告诉我名字，不会死的。”Jocker伸了个懒腰，痞笑了一声，“我们打个赌，输的人打扫战场一星期。”
观众席上的贵族们为接下来的进食兴奋不已，纷纷向缝骨尸输了的赌盘投注。
男孩被血糊了满脸，眼睛因为刚刚的打斗青了一片，已然睁不开了，他眼前都是红的一片，却反常得冷静得不行。
鳄鱼的咬合力和僵尸的自愈能力相差无几，殷池闵几乎不假思索地献祭了自己的一只手，在鳄鱼兴奋的咀嚼声中抬手抠动扳机，“砰”一声，深海鳄在第三枪命中右眼后摇晃着向一边偏倒，趴在原地不动了。
现场静了许久，之后便是足以震慑全场的尖叫声。
“缝骨尸的第一场比赛，以失去一只手的代价，险胜！”
站在中央的殷池闵甩了甩鲜血淋漓的手臂，一脸漠然地原路返回。
Jocker和一众角斗士都站在黑暗的角落，对这场代价高昂的胜利显然是有些不知所云。
“第一场就祭了一只手，未来可期啊，嚯。”
Jocker复杂地望着他血流不止的手臂，将嘴里的烟头吐在了地上：“走吧，我带你包扎包扎。”
殷池闵没有动，在Jocker询问的目光下有些不自在地努了努嘴：“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字。”
Jocker愣了愣，捧腹大笑道：“你还真是个小孩啊……好吧好吧，我是Jocker，代号叫小丑。”
被鲜血沐浴的少年闷闷地“嗯”了声：“我叫殷池闵，代号是缝骨尸。”
Jocker扯下一截绷带，头疼地看着他光秃秃的手腕：“缝骨尸？为什么叫这个。”
“因为我死过一次。”
面前的男人罕见地沉默了，倒是边上的一群大老爷们哈哈大笑，殷池闵抬头，疑惑地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我也死过一次，致命的伤口距离我的心脏只有几毫米。”Jocker用棉签沾了沾酒精，利落地往断腕上涂抹着，“你倒是个狠角色，那可是一只手，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只需要半小时就能长回去了。”殷池闵淡淡地答道。
Jocker看傻子似地抬头望了他一眼，又低下头专心地止血去了：“这玩笑可真够另辟蹊径的。”
殷池闵于是不说话了。
二十分钟后，一群男人围在那只血管外露的断手边，人人脸上都是活见鬼的表情。
“这什么？我在做梦吗。”
那只断手如同自己有生命和意识般，井然有序地组织着血管与皮肉，已经初具一只手的雏形了。
“上帝啊。”男人双手划十，匪夷所思，“这世界上还有这种事情。”
“闻所未闻。”
“他是人形怪物吗？绝对是。”
Jocker颤抖着手点了一支烟，猛吸了一口，隔着烟雾复杂地审视着面前乖巧的男孩。
“殷池闵，你不解释一下吗？”
殷池闵舔了舔嘴唇，淡定地答道：“我说过，我死过一次，现在的我不是人类。”
“那你是鬼吗？”
“不，看他苍白的皮肤，他一定是吸血鬼。”
殷池闵：“我是僵尸。”
“僵尸有什么特殊的能力？”
“没什么能力，只是不怕受伤而已。”
“好吧。”Jocker又笑起来，他自顾自倒了几杯酒，又往里头扔了几块珍贵的冰块。
“我们获得了一个小怪物。”Jocker揽过男孩的肩膀，提着冰酒挨了挨他粉白的脸，“为你接风，年轻的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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