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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具+杯具
人生的杯具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又或者,杯具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你此时此刻所说的话所做的事会引发怎么样的连锁效应。
这一点许安宁不清楚。
黎昕也不清楚。
但偌大的餐厅就那么诡异的安静下来了。
壁挂电视上言情剧顶过了广告风暴正在坚持不懈的谈情说爱,谈完情说完爱那个半途杀出来的白马王子败在一颗硕大的结婚钻石下。
“XX你愿意嫁给我吗?”
两男一女呈三角形站着,一个是前男友一个是现男友。
中间那闪闪发光的一颗永流传晃花了女人的眼。
“愿意。”
含羞带怯的答。
那个前几分钟还理直气壮抓着女人胳膊大喊“别跟他跟我走”的黑西服男人满腔哀怨:“我祝福你们。”
“再说一遍。”
“我愿意。”女人的脸艳若桃花。
电视里传来的女声“愿意”同许安宁的“愿意”重叠。
下一秒喇叭里传来了婚礼进行曲。
许安宁表情古怪的看着黎昕,黎昕表情古怪地回望着他,秦向远表情古怪地看着他们两人。
周围一圈餐桌上的客人们,带着古怪的神情,围观他们仨。
被瞩目围观的视线让三人同时齐刷刷的扭头,一个目光如冰,一个满腔愤怒,一个淡若清茶。
众人连忙低头继续吃饭以行动为自己表态:我们是来打酱油的!
——酱油君,求交往!
老板娘偎在自家老公胸前,磕着瓜子看戏,见新客人秦向远气的打颤的身子,微叹一口气:“杯具啊!”
老板:“如此悲情为哪般呐?”
许安宁低头咳了一声。
电视的喇叭上婚礼进行曲还在演奏。
洁白婚纱的新娘蒙着白纱,妍丽的容貌在薄纱后若隐若现,那个一度被批判的男人成为她的准丈夫。
神父一袭黑袍,慈爱又神圣的宣布:新郎可以亲吻新娘了!
这个时候教堂的大门被暴力踹开了。
那个说过“祝福”的王子左想右想不甘心,又杀进了教堂。
——明白了不,这就是爱!这就是折腾!老板娘再次叹气。
许安宁的额头,冷汗一颗颗冒了出来。
秦向远扛不住那诡异的扭曲的沉重的气氛,站起来拔腿跑走。
黎昕若无其事的摸了一把额头:“结账。”
“安宁,今天批准你提前下班,你可以走了。”
许安宁拿着钞票去算账,老板一手接过,利索的找完零钱,很贴心的说。
许安宁一声不吭,把零钱交给黎昕后,默默地换下自己的工作服。
黎昕穿着黑色大衣站在门口,许安宁慢慢走过去,两人生生扛着那些猜疑的、看戏的、揣测的、好奇的眼神……将脊梁绷的笔直。
直到出了酒家,拐了个弯,许安宁双肩一垮,捂着脸蹲下了身,几乎是痛苦的呻吟声从他口中溢出:“我就没这么丢人过……”
黎昕异常淡定:“我也没有。”
许安宁默默地想,你就不能换个时间换个场合问这种问题吗?我又不是言情剧女猪脚,什么愿意不愿意的,为什么要这么巧啊、啊、啊?!
黎昕蹲下身:“你准备怎么办?”
“凉拌!”许安宁气若游丝的捂着脸不看他:“黎先生你让我挖个洞钻进去吧。”
“为什么?”黎昕疑惑的口气,问:“我又不是求婚,只是电视上放那种场景,恰好重叠了而已,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可怜许安宁,一张脸皮都快自焚身亡了。
“……黎先生你不要说了,拜托……”
好吧,黎昕不说了。
“向远哪去了?”蹲了一会,热腾腾的脸让冷风吹了吹,终于恢复了正常温度,许安宁这才放下手,想起了比他还倒霉的秦同学。
“跑了。”黎先生说。
许安宁惊叫一声,站起来就跑。
黎昕站着没动,许安宁跑了两步又折回身,拉着黎昕一起跑,一边跑一边道:“那孩子没心没肺的,要是出了事就惨了。”
黎昕一边小跑一边淡淡的道:“你很担心?”
“当然。”许安宁说:“他从小没受过挫折,猛然这么一刺激,不定干出什么事来。”
许安宁是对的。或者说,他这一生,基本上没错过。
秦向远在这个黑幕一般笼罩的城里毫无目的的乱跑,小巷曲曲折折,纵横交错。
远离了大马路后,每座城市都有那样的地方,它阴暗,不洁,错乱有序。
积雪融化后的路面泥泞不堪,每一次奔跑都会带上污脏的水滴溅在裤腿上。
秦向远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翻来覆去呈现的都是许安宁的声音,带着他不能了解的解脱,带着全然的信赖,甚至依恋,他说:愿意。
为什么这些东西,他从来不肯给自己。
秦向远不能理解,他有什么不好,许安宁始终拿他当小孩子,或许会纵容着他,帮助他,却从来不会用那样的语气神态与自己说话。
或许真的很差劲吧。盲目的奔跑中秦向远认真的想,他没有黎昕那么细心,想出一是一出,刚刚的事情很好的证明了这点。
秦向远发现自己从未站在许安宁的角度去看待问题,也不曾,替他着想过。
知道这一点后,秦向远非常失望,是对他自己的。
——我真的喜欢他。
这种喜欢仿佛一种炙热的迷恋,那样安静温润的眉眼,不慌不忙的神态,瘦却不弱的身体,连声音都让人无法抵挡。
喜欢,所以尽一切可能,去证明。
秦向远跑回了家。
这个晚上是这座城市一个普通寻常的冬夜,刮着大风,气温零下十摄氏度,寒冷中世界仿佛都静寂了下去,家家户户开着灯,在几十平米的世界里过自己的生活。
秦向远推开自己家豪华的大门,带着身后的污泥和通红的脸庞。
他的父母各自在做自己的事。却同时被大门撞击的声音引到了客厅。
秦向远看着他们,过了一会,直直地跪下了。秦妈妈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连忙走到丈夫身边抓紧了他的手,仿佛这是她唯一的依靠。
秦父连忙找了个沙发拉着妻子坐下,他们都不知道自己儿子将会说什么,但从未下过跪的骄纵的儿子此时跪在眼前,他们都需要一个东西来帮自己撑住。
“我喜欢上了一个男人,我想和他在一起。”
秦向远一路奔跑的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神态,甚至愧疚,他第一次对父母生出愧疚的心情,却是为了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
“对不起。”
他说,眼泪簌簌而下。
许安宁和黎昕在周围找了一圈无果,忙乱之中许安宁想起手机,连忙拿过黎昕的手机,使劲抓着头发才想起秦向远的手机号码,拨打过去第一次打错了,第二次许安宁觉得没错,却很久以后才被接通。
黎昕双手环胸看着许安宁的眉头先是皱着,接着猛然瞪大眼,像是受到什么巨大的惊吓似的,伸手扶住了墙。
挂了手机,许安宁的手指都在哆嗦。
黎昕接过手机放进口袋里,问:“什么状况?”
许安宁只觉得身体发软,一手抓着他的胳膊,半天说不出话来。
好吧,不说我就自己猜。黎昕挑挑眉,看着许安宁那仿佛被战斗机轰炸过的表情,沉吟着开口:“他回家了?”
许安宁点点头。
黎昕顿了一会,露出一种不可思议的神态:“他和他父母说了?”
许安宁木然地点点头,靠在墙壁上,缓缓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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