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靠近我

　　窗帘微微飘动，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床上。晚上很安静，偶尔听到客厅里电视的声音。
　　书桌前陆星临终于完成了今天的学习任务，伸了个懒腰。已经周三了，一楼的院子还是空的，孟修齐还没回家。陆星临想去医院看看孟修齐，但是这种行为似乎已经超越了正常同学或者邻居的关心。她只好在微信上给孟修齐发了条消息：“你什么时候回来呀？”
　　这条消息看上去有些暧昧，好像她一直在等他回来。虽然现实情况就是如此，但是陆星临决定挽救一下。“你好几天不学习，回来大概率只能我教你物理了。”
　　她等了一会儿没收到回复，想着这会挺晚了，孟修齐应该是睡了，她只好把手机调成静音，躺在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孟修齐确实是第二天才看到消息，可是等他回复的时候，陆星临已经在上课了。最近他跟陆星临的聊天模式一直是这样，他早上给她发消息，她晚上下了课才能看到，而她晚上给他发消息，他已经被护士催着睡觉了。
　　孟修齐得出了结论：以后不能异地恋。
　　……
　　孟修齐回来了，随之而来的是期中考试。不论是对高二的孟修齐还是高三的陆星临来说都是挺重要的考试。高三生，每一场考试都很重要，高二生孟修齐，这是他来到新学校的第一次正规考试，他知道班里很多同学在等着看他成绩，有的是出于好奇想了解这位转学生的水平，有的……就是想看笑话了。
　　考试结束后的学生就像是一群刚被打捞上来的小鱼，无助地蹦哒，但是也蹦哒不了多久。阅卷老师依旧战斗力惊人，很快就把试卷批改结束了，但是考试成绩不会公布，好奇的学生可以自己去班主任办公室去问。
　　第一个去办公室看成绩的是张宁，这也符合他一直以来的人设，努力型选手，对学习成绩极为看重。他阴郁着脸从办公室回来，饱含深意地看了孟修齐一眼，后又坐回座位上。
　　孟修齐对考试的结果也挺好奇的，他想知道自己的综合成绩大概排名多少，也是为以后做个打算，毕竟如果竞赛成绩不理想的话，他还是要回来参加高考的。他刚站起来准备往办公室走，结果就迎面撞上了咋咋唬唬的郑想。
　　“孟修齐！你也太牛了，全校第八！关键是，这次物理考试，全校只有你一个满分，我刚刚在办公室，物理老师嘴角都快咧到太阳穴了！”
　　孟修齐对结果不算特别满意，他本来以为自己是前五的，所以语气淡淡的：“嗯，你怎么样？”
　　郑想把手搭在他肩膀上，表情很得意：“不错，多亏了你给我画了重点，化学这次没瘸腿。下课请你喝奶茶。”
　　下了课他们没喝成奶茶，他们被张宁拦住了：“孟修齐……”
　　孟修齐冷冷地看着他，默认他是来搞事的，毕竟开学那会儿的冷嘲热讽他还没忘。
　　“算了……”
　　张宁转身走了，留下孟修齐和郑想满脸问号。
　　结果几秒钟后张宁登登登又跑回来，脸憋的红红的：“我之前听到过你的一些传言，对你有些误解，所以……刚开学那会儿，我态度不太好，我……跟你道歉。”
　　孟修齐有些愣住了，事情并没有向他想象的方向发展。
　　张宁见他不说话，就觉得他并没有原谅自己：“其实开学一个星期我就发现了你跟传言中的并不一样，但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一直不开口跟大家解释，其实班里挺多同学都挺想跟你做朋友的。”
　　孟修齐问：“传言里我什么样？”
　　张宁：“成绩一般，喜欢打架斗殴，装B……”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没有声音。
　　郑想还是听到了，笑了一下：“传言也并不完全是假的。”
　　张宁震惊：“啊？你真的喜欢打架斗殴吗？”
　　郑想：“不，他是真的装B。”
　　孟修齐没跟郑想计较，他跟张宁说：“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我看你从老师办公室出来的时候看上去不开心，所以我刚刚以为你来搞事的。”
　　张宁“嗷”了一声：“我这次物理考砸了！老师把我骂了一顿，MD物理好难！”
　　……
　　校门口奶茶店，陆星临已经在排队了，看到孟修齐他们正朝她们这边走来。孟修齐旁边出现了新面孔，陆星临觉得有些新奇，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两眼引起了张宁的注意：“你们长得好看的人回头率就是高……”
　　郑想觉得有些无语，刚要开口解释，话头又被拦住了。
　　“旁边那个是你姐吧！不愧是校花，真好看。听说特别高冷，追她的人都被拒之千里。”
　　郑想：“是啊，好看吧，不过我劝你别打她的主意。”
　　张宁连忙摆手：“我不敢我不敢，被拒绝太尴尬了。不过她旁边那个是谁啊？那个女生也很好看啊！她高冷吗？”
　　郑想：“她不高冷。”
　　张宁：“那你看我怎么样？”
　　孟修齐冷眼看他：“你什么怎么样？”
　　张宁觉得自己被冻住了，瘪了瘪嘴：“我不怎么样。”
　　孟修齐走上前，低头问陆星临：“想喝什么？”
　　陆星临用手扒拉着菜单：“鸭屎香柠檬标准冰。”
　　孟修齐看了她一眼：“这两天别喝冰的。”
　　经他这么一提醒，陆星临突然想起来自己大姨妈应该是快来了：“芋泥波波奶茶，不要芋泥，要啵啵。”
　　孟修齐轻笑一声，老板无语：“小姑娘，点点能喝的。”
　　陆星临：“芋泥波波奶茶，加芋泥！加大份的！”
　　孟修齐扫码付钱，顺便也给旁边几人点了几杯。
　　张宁没见过这架势，看愣了：“校花是郑想他姐，那旁边那个……孟修齐，那个是你姐？”
　　孟修齐：“……你物理没考好是不是因为眼神有问题？”
　　“啊？你怎么知道我有几道题是读错题了？”
　　“……”
　　出来解围的是林念：“孟修齐，你住院回来一直没看到你，最近怎么样了？”
　　孟修齐：“基本好了，偶尔有些头晕，不过还好，应该再过段时间就没问题了。”
　　陆星临突然想到上次在病房里孟修齐有话要跟自己说，当时打断之后就没有机会再聊，她抬头看了一眼孟修齐，他刚好也在看她。
　　他们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坐着，其他人都找借口离开，陆星临回忆了一下，认识孟修齐这么久，好像很少有这样单独跟他待在一起的时候。她有些紧张，她试图在脑子里搜索搞笑段子去缓解自己的心情。
　　孟修齐也发现了陆星临的安静，他看着走在自己身边的陆星临，心里很想牵一下她的手。他捏了捏手指：“考的怎么样？”
　　“还行吧，我各科很均衡，这也意味着我没有什么强项或者优势，这就是我的劣势。短时间我也改变不了这个现状。”
　　“别着急，你还有时间。”孟修齐安慰她，希望她不要有太大压力。
　　陆星临摇摇头：“没多少时间了，我听郑想说你这次考的很好。”
　　“不算好，跟我自己的目标还有些差距。”
　　陆星临叹了口气：“没事的，学霸不要考的太脱离群众。”
　　孟修齐笑了。
　　“我想把之前在医院没说完的话说完，可以吗？”
　　陆星临坐在长椅上，静静听着。
　　“我出了考场，我爸已经在门口接我了，上车之后，我们感觉到后面有车在跟着我们，由于在市区，路比较窄，骑电动车的也很多，所以我们车速降的很慢，可是这个时候后面一辆黑车突然从左侧挤到我们前面，他可能是想别车，可是方向盘没控制好，就撞上来了。”
　　陆星临想到那个画面还是后怕。
　　“我们都没事，撞我们的黑车直接逃逸了，下车之后我爸就直接打电话报警。市区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想找一辆肇事车很好找，不到一小时，警察就抓住了逃逸的人。那个人我认识，他叫李恒。”
　　孟修齐深呼吸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之前去力学，就是为了他，我把他打了一顿，然后转校来到了N大附中。”
　　“你为什么打他？”
　　“因为他……欠打。我妈曾经是一名医生，李恒的奶奶是我妈的一位病人，老太太年纪大了，吃了很多药情况都不见好转，而且她总是不遵医嘱，跟她说了有些药是饭前吃老是记不住，也不愿意记，她觉得饭前饭后一样。老太太的儿子李志刚，也就是李恒的爸爸，对老太太吃药的事情也不上心，每次叮嘱他要按时给老太太喂药他都不听，还抱怨我妈给开的药太贵了。那天，我过生日，在我妈办公室留了一块蛋糕。也是那天，李志刚冲进我妈的办公室，拿刀伤害了她，我和我爸赶到医院的时候，我妈还在手术室抢救，当时保护她的护士长阿姨，失血过多，没有抢救过来……李志刚被警察控制起来，李志刚的老婆带着李恒也来了，她们全程没有一句道歉，我听到的全是对我妈和其他医护工作者的辱骂。”
　　陆星临想到之前在孟家包饺子的时候无意间看到肖安手心里的疤痕，心里一惊，隐约有了猜测。
　　孟修齐继续说：“过了几个月，我妈出院了，身体比以前差很多，她经常做噩梦，那段时间我爸天天陪着她，生怕她心理再出现问题。她的手在那次也受伤了，没办法再做医生，主动跟院长提了离职。”
　　“李志刚老婆找了个律师，想把这件事做成“故意伤害案”，这样最多只能判七年，一条人命加上另一个人的重伤和前途，只换7年牢狱。我当时很恨，却不知道怎么办，后来我爸去找了院长，这时医院发出了公函，呼吁严惩伤医凶手，案件被移交到了中院，终于李志刚被判了无期。”
　　“我们本以为这件事可以告一段落，没想到李恒找到了我爸学校，叫上了一群小混混把我爸打伤了。说是因为我爸的插手李志刚才被判的无期。警察抓到他，只是批评教育，因为他未成年。”
　　“当时我也在警局，我听到了，我还听到了李恒在力学上高中。”
　　“初三毕业，我去了力学，李恒这人成绩不怎样，很难被打听到，我花了几个月的功夫终于打听到了他的班级。有一天放学，我在他班门口等他，跟了他一路。然后，打了他一顿。”
　　“后来他报警了，他还要告我，说我故意伤害罪，警察批评教育了我，我也是未成年。”
　　孟修齐讲这段话的时候，瞳孔像被墨水浸染了，他不再是平时那样清冷无害，他像是正在撕咬着猎物的猛兽，目光凶狠充满攻击性。
　　孟修齐看了一眼身边的陆星临，突然反应过来，瞳孔里的墨逐渐散开，他知道自己刚刚发狠的样子肯定不好看，他有些慌乱，声音也在发抖：“星星，你别怕我……”
　　陆星临扑过来抱住他的腰，头埋在他的胸口，孟修齐更慌乱了，手举在半空，又不敢放她腰上。
　　“星星……”
　　“你别说了！姓李的那一家还是人啊？他们怎么能这样！我怎么可能怕你！”陆星临胸口像是被巨石堵住了，她从小在十分幸福的环境下长大，她难以想象孟修齐经历那些痛苦时是怎么熬过来的，她很心疼他，她要是早一点认识他就好了。
　　孟修齐安慰她：“我这不好好的吗，我们一家都慢慢好起来了。前几天，我去考试，我爸在商场等我，又遇到了李恒，据他描述，他没考上985是因为我打了他，对他的生活造成了影响，所以报复我们。”
　　“这家人真是什么都能往别人身上赖，那我今天心情不好都是因为跟他呼吸了同一片空气我觉得难受我是不是可以请他去死啊？！”陆星临简直要被气死了。
　　孟修齐没忍住笑了，他看到陆星临变成了一个小炮仗，觉得她特别可爱。
　　“那天你说你想做医生……我当时想劝阻你。”
　　“我什么时候说想当医生了？”陆星临努力回忆。
　　“欢乐谷那天……”孟修齐有些无奈，自己纠结了好久的事情她居然能不记得。
　　“嗷，我想起来了，害，我当时只是举个例子。”陆星临觉得此刻有些尴尬，松开了抱着他的手，挠了挠头。
　　见她松开了，孟修齐心里有些惋惜，他还想再抱一会儿。“嗯，不管你是不是认真的，我现在都不会拦着你。”孟修齐看着她的眼睛。
　　“为什么？”
　　“因为那是你的梦想，我无权干涉，我只要把我自己该做的做好。”孟修齐说：“我后来问了我妈，后悔学医吗？”
　　“阿姨怎么说的？”
　　“后悔过，读医书的时候后悔过，她说她们上学那会要上的课可多了，而且要记很多东西，书特别厚，好几十本书。每次要考试感觉头都要秃了……”
　　“啊？”陆星临默默护住了自己的头发。
　　“但是做医生的时候不后悔。”孟修齐回想着妈妈说这话时温柔的模样：“她说，她永远为她曾从事过如此神圣的工作而感到骄傲。”
　　医病医人医心，救人救国救世。
　　孟修齐想，只要自己足够强大，无论星星将来从事什么行业，他都会做她最坚强的后盾和避风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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