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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匪绑架
其实从这里走到白马市集根本用不了十分钟,只是那几人走得实在太慢,加上马车行动起来也相当不便,为了不让前面的人发现,她们也只能刻意放慢速度,期间忐忑与焦急同时让两人感到难熬,时间越久,温琮便生出了一种奇怪感觉,好像她们并没有跟踪别人,而是在不知不觉中逐渐成了别人的跟踪对象。
眼看写着“东街”的牌坊立在眼前,心口却越来越慌,温琮身上一激灵,没来由地往后一瞧——
嘈杂的人群竟然消失了,以她们的马车为分界线,前街热闹依旧,后街却静得出奇,唯一留下痕迹的便是胡同口若隐若现的白色马腿,却也一秒钟就消失在了她眼前。
奇怪,其他人呢?
她揉揉眼睛,再度望去,依然如此。
惊悸瞬起,她茫然地张张嘴,深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转过头。
“小卓,你…你往后看看。”
“怎么了?”
“你往后面看看,这街上,怎么一个人都不见了?”没有平静,只有慌乱。
严卓对她的话感到奇怪,却也顺从照做。
“是少了些人,但这不还是挺热闹的吗?”
温琮闻言一头雾水,拍拍脑门,又往后看。
的确是一个人都没有啊。
“族长,你是不是中暑了,要不先到后面歇一歇,喝口水。”
严卓见她这怪异的样子,不禁担心起来。
温琮自知严卓的猜测是错误的,因为她刚刚那两碗面吃的很是开心,现在口一点也不干,身体也没有不舒服,甚至在听到货郎的话之后,体力一下子充沛起来,根本不可能中暑。
可能眼睛突然不太好使了?但眼睛不好使,也不能只是看不见人呀。
还没等她想清楚,一阵沙尘暴扑面而来,她瞬间感觉整个脑子都揪成一团,身体好似被抽出了魂,轻得像是腾空漂浮起来一样。
接着便是胸闷,发抖,浑身的酥麻,温琮惊慌不已,急忙转身呼喊严卓,却发现严卓已然不见身影,只有马匹还在赶路,缰绳也悬在空中,像是有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人正在拽着它。
再往前看,她们跟踪的那个几人也都没了踪影,四周亦是空荡,好像整个世界就只剩下了她一人一样。
情急之下她捂住眼睛挡着沙砾的袭击,整个人被吓得说不出话,脑子也停止了运转,半天也没反应过来。
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慢慢适应了恶劣天气,准备再次大呼严卓时,便真的腾空了起来,但不似修仙飞升那般荣光,而是被一双手从车上拽了下去,力道之大让她差点摔了个跟头。
“好……好疼啊。”
温琮揉着肩膀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抬眼就看见一个与她年龄相当的清瘦女人站在面前,眼神凶恶,手里还拿着一捆绳子,一时间以为自己是撞见了土匪,而且这帮土匪的本领还很大,不像其他人一样简单直接硬来,而是用她从没见过的幻术戏法。
想着自己现在不是虎族族长,不用再委曲求全,而且对方只有一个瘦弱的女人,温琮假装屈服,在那人接近她时上去就是一脚,然后拳头也跟着,膝盖继续上,手肘也没落下,反正什么打人疼就拿什么打。结果那人除了一开始没有设防被她踹得退了几步之外,剩下几招竟轻而易举地全部接住,瘦弱身躯就像铁骨一样坚实,毫发无损,倒是温琮被震得生疼,手背都肿了起来。
种种疑惑瞬时全部涌上脑海,但她没时间考虑,飞身一腿就奔着那人的脑袋踢。没想到那人动作极为迅速,她先是扑了空,又是被紧紧攥住手腕,接着便是一掌砍在她脖颈上,使她顿时眼冒金星,倒了下去,最后在嗡嗡的声响中闭上眼睛,逐渐没了意识。
———
像是做了一个噩梦,醒来之后先是头晕,再是浑身疼痛,尤其是脖颈,不动时麻木,轻轻扯一下就疼得温琮一颤,令她差点没忍住叫出声音来。
须臾过后,恍惚的精神状态开始得到缓解,她慢慢睁开双眼,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堆茅草上,屋里阴暗潮湿,空气里都是酸臭味,连带着茅草也是刺鼻难闻,直呛得她咳了几声。
但脖子上的痛感又立刻让她倒吸一口凉气,只好逼自己忍下这不适的感觉。
昏暗中她蜷缩起来回忆起刚刚那一幕——凭空消失的众人,突如其来的风暴,功夫了得的女人,紧接着自己就莫名其妙被绑了个结实关在此处。
果然是遇到土匪了。而且看起来尘旸界的守备的确森严,逼得这帮土匪都不得不研究出一种新法子来。
“醒了?”突然有人开口,是一个大概十五六岁小姑娘的声音。
“唉,我说你也真是,话还没说清楚就动手,这下挨揍了吧?”
温琮循着声音抬头看她,发现这并不是与她交手的那个女人。眼前的孩子个子更小,眼神清澈,看起来十分稚嫩,此时居高临下地跟她讲话,无论是言语还是神态都俏皮得很,脸上还有点挑衅的意思。
这小土匪,年纪不小,架势倒学得有模有样。
温琮心里暗骂,在进一步确认了房间里只有她一个人之后,对严卓的担心巨浪一般涌来,令她再也静不下心,
她沉声问:“跟我同行的那个人呢?”
“谁?”
“跟我同行的那个女人,你们把她带到哪儿去了?”
“啊,你说那三个女人啊。”小姑娘蹲下来回话,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笑容,“她们都很听话,在另一间屋子里享福呢,不需要你担心。”
“享福?什么享福?你们对她做了什么!”
“你看看你看看,你又急了。”她见温琮咬牙切齿的样子,无奈道:“我说了,你不用担心她们几个,我们向来爱憎分明,听话的就好好招待,不听话的……比如你,就只能被扔到这里,象征性地惩罚一下喽。”
土匪嘴里的好好招待从来都不是什么好话,温琮既惶恐又心急,想着他们绑架路人都是有所求,为了能尽快见到严卓,她便不想再跟小孩子废话,直接交代自己的情况。
“姑娘,我二人只是听闻贵地的鸿毛酒甘醇可口,这便前来涨涨见识,没有别的打算。此次身上并未携带太多钱财,也没有什么值钱东西,你们这回真的绑错人了。”
那人听到她这样说,嬉笑的模样马上消失,然后沉默着、顺势坐下来摇着头看她,脸上现出不明所以的表情。
温琮感觉那应该是疑惑,但她的眼神又仿佛是在把自己当成傻子看。
“你说,你是来喝鸿毛酒的?”好像是碰上了什么荒唐可笑的事情,难以置信,还带了些嘲讽。
“是啊。”
“没有别的打算?”
“没有,等寻到鸿毛酒,我们就会离开此处。”温琮有些心虚,但觉得自己寻找风墟也与这帮人没有关系,故顺势答道。
那人嗤笑,问她:“那你们去东街干嘛?”
“去找白马市集,找上好的鸿毛酒。”
“然后呢?”
“然后?”温琮有些气愤,心想这小土匪怎么还敢问她这个问题,“然后你们这帮土匪不就把我绑来了吗?”
那人噗了一声咧开嘴大笑,笑得往后栽去,然后捂着肚子指着她。
“姐姐,你这出戏我都看了几十场了,你不尴尬,我可都尴尬死了。下次我真得找阿姐商量一下,这活儿我可干不了,还是换个严肃的人来吧。”
温琮本就毫无头绪,见她笑成这个样子,更是不解:“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还问我什么意思?”那人吊儿郎当的,“我问你,你,知不知道风墟?”
风墟!这小姑娘居然说出了风墟二字,那便证明这地方的确与风墟关系深切,并且应当有很多人都是奔着风墟而来,所以她才会这样问。
“我听说过,除了知晓那里神秘莫测,且与晚城还有着交情,其余的我就不清楚了。”
“不清楚?”那人并不相信她说的话,“你们到这儿来,难道不是来找风墟的?”
她居然直接说了出来,温琮心头一震,轻微的慌乱在眼中闪过,很快又恢复如常。
“当然不清楚,我们只是异灵人,一没钱二没权,见识又少,平日里连白马市集都很少进,何况是风墟。这回若不是为了鸿毛酒,我们也断不会来到此处的。”
那人盯着她看了几秒钟,没说话,然后摇摇头坐回去,惬意玩着手中的“木条”。
温琮看她没反应,想着一定是自己的话说服力不够,又接着说:“姑娘,你误会我们了,我们真的不是来找什么风墟的。”
到风墟做交易的都是富贵之人,这群土匪定是专门守在那里,以便抓到个富家翁,可以大捞一笔。
“你绑了我们,真的什么也得不到,而且你们刚刚那戏法足以以假乱真,我也什么都没有看到。等会儿你绑住我的眼睛,将我随便找个地方放下,就算我们真的走了,就算我真的去找官署报案,也定是抓不到你们不是吗?”
“姐姐,我见过的人里,你的演技是最好的。”那人在十秒之内将几个不同形状的“木条”拼合成犹锁一样的物件,一个眼神也没有给她,缓缓道来。
“就是戏码太老套,没意思,下次换个新的吧。”
对方的行为举止太过反常,温琮开始埋怨自己过于天真,应当事先多打听打听尘旸界的消息,可能这里的土匪自成一派,也可能这里除了土匪之外还有她从没听说过的其他怪异组织,这都说不准。若能提早做些打算,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无可奈何。
“姑娘,我没有跟你演戏。”
那人沉默。
“我是真的不明白。”
那人继续沉默。
“你们绑架了我,也不提要求,那你绑我的理由是什么呢?”
“你真不知道?”
“不知道。”
“没事儿。”依然是俏皮的语气,“你迟早会知道的。”
她走过来拆开温琮身上和腿上的绳子,再压到她身上将双手捆得更加牢固,牵起绳子带她走出房门。
“来我们这里的人实在太多,今日你是没机会了,我等会儿先给你安排个住处,明日我们大掌柜会亲自审你,到时才能决定究竟要不要放你走。”
大掌柜这称呼让温琮犯了难,这么多年她只听说过大当家、大扛把子,从没听说过土匪窝里还有大掌柜。
不过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她本就是见识极少的,不知道也十分正常,现在也只当涨了见识,将新称呼记在了脑子里。
门打开,却不是旭日晴空,而是一片阴森黑暗的长廊。房顶不高,四周都是石块和沙土,阴凉压抑当中还有一股跟茅屋里相似的霉味。一路上安安静静,偶尔遇到两三个人,都是跟他们一伙儿的,完全见不到严卓的身影。
一时间温琮竟感觉这里不是平常的世界,倒像是在地底下一样。
几分钟之后她们走到了长廊尽头,拐进另一条长廊,迎面走来了一个人,正是把她打晕的那个女人。
“阿禾姐,那个人处理好了?”
“嗯。”
温琮听到这句话便一下子精神起来。
土匪说的“那个人”,大概就是严卓吧,不知她们要被带到哪里,又会得到什么待遇。
她警觉地抬起头,试图了解更多线索。
但阿禾连看都没有看她,只冷冷地与她擦身而过。
温琮无奈,瞬间感觉伤口疼得更加厉害了,想起当时那场较量,她开始默默反思。
她不能否认,自己当时看到瘦弱的女人时,的确有些轻敌,哪怕那女人跟自己是一样的,她也下意识认为那人就该是柔弱的、温顺的,甚至以为自己三招两式就能打败人家,结果还不是被教训了一顿。
唉,真是丢人,也真是一个愚昧至极的想法。
说到底这种下意识的想法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她虽然已在学着规避,但架不住多年来潜移默化的渗透。现在看来,她还是得改,而且要大改特改,但不止这一件事情,也不止她一个人,而是所有人都应当在方方面面,在与之相关的所有事情中,重视这个至关紧要的疑难杂症。
“别东张西望,快走。”那人催她,加快了步伐。
很快她们到达了目的地,这里咋一看与牢房没有两样,只是墙壁都是封起来的,彼此都见不到对方。
小姑娘将她领到距离她们最远的一间房子,透过墙壁的空缺她窥到一个人影,以为是严卓,整个人都激动起来。
“这就是你今晚的住处了,老老实实待着,别耍小心思,听到没?”那人将她的绳子解开,打开门把她推了进去。
她稍稍松了一口气,“小卓”二字还未出口,耀眼的蓝色让她眼前一亮。
抬头,一张不能再熟悉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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