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

　　还真是速战速决。退场的时候余佘心里嘲到。他把自己余下的子弹都给了万九适，“你现在有了。”之后起身拍了拍陈嘉虞的肩，轻声说了句“加油。”

　　陈嘉虞也挺震惊的。在他的印象里，余佘的枪法虽然称不上大神，但他听声辨位的能力极强，用联赛里的话说叫敏捷度极强。不至于犯这样的错误，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分了神……

　　应该是对这个的好奇度超过了比赛的胜负欲，于是他蹲下身，好奇地问万九适，“你对余哥说了啥呀？”

　　万九适认真回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没说什么，他摇了摇头，把原因归结到余佘自己没留神上，“应该是不小心。”

　　陈嘉虞更疑惑了，余佘可不会那么不小心。但他再问万九适怕也问不出来什么，“噢”了一声就继续投入战场了。

　　铁蛋和狗蛋已经摸到了靠近石头的那片草丛，狗蛋正打算对石头后的人出手，看清对方的脸后却突然愣了愣。

　　铁蛋疑惑地上前。狗蛋做事最是认真，也干脆利落，对该做的事很少会犹犹豫豫，于是他凑近看了眼，也愣住了。

　　那是——
　　狗蛋的竹马……汪洋。

　　对方似乎也察觉到了这两道视线，转头便是一发子弹破空而来，干脆利落。只是看清对面的人后抬着的手僵了僵。

　　对方声音有点哑，有些错愕，还夹杂了几分喜悦，“狗蛋……？”

　　狗蛋猛的回神，看到离铁蛋很近的子弹，动作先于意识，扑了出去。

　　被狗蛋压倒在地的时候，铁蛋脑子更加混乱了，他在狗蛋的眼里看见了担忧和害怕。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万九适就是这个时候赶来的，他趁着对方怔愣的时候击中了对方的胸部，然后从地上扶起了铁蛋和狗蛋。

　　站起来的时候，铁蛋终于出了声，带着浓浓的忐忑意味，“你……”后面的话却止住了。

　　因为汪洋走了过来，他对狗蛋笑了一下，露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青涩笑容，是狗蛋当时初见他时的笑。
　　他对狗蛋说，“好久不见，我请你喝杯咖啡好不好？”全然没有之前的狠厉。

　　狗蛋看了眼铁蛋，跟在汪洋后面离开了场馆。那个眼神里包含了很多复杂的情绪，安抚，担心，惆怅，以及几分藏不住外泄的爱意，只是铁蛋读不懂，他只知道狗蛋和竹马走了。

　　暗处的神枪手离场了，场上一共也没剩几个人了。但都到这个时候了，留下的人实力都不算低。

　　万九适离开不久，陈嘉虞也走出了掩蔽处，在几处集火围攻下也被淘汰了。

　　铁蛋的情绪很低迷，不适合集中精力。

　　这个时候本来就打算划水的万九适是可以直接破罐子破摔，走出去送人头的。

　　但他忽然想起外面有个大屏幕，实时转播着里面的情况，想起余佘走时候看他的眼神，他莫名就不想让那个人失望，不想让那双眼睛染上失落的神色，更不想这失望是因他而起。

　　于是他一咬牙，观望着现在场上的局势。

　　现在除了他和铁蛋，还有三个人，分别藏在两处，看起来不像是同一队，万九适勾唇，不是同一队就好办多了。

　　他虽然枪法不怎么样，但有脑子就行了。

　　他轻手轻脚地猫到了藏那人的石块后，在对方反应过来之前拿枪抵着对方胸前的感应器，手搭在扳机上，仿佛只要对方一动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扣下。

　　“跟我合作吧？”他开门见山。
　　对方眼里满是戒备，没有回答。
　　“那边草里还有两个人，我想着与其等着他们逐个把我们干掉，不如咱俩合作拼个鱼死网破。”他说着还朝那个方向抬了抬下巴，“我要想‘杀’你，刚刚就动手了，还会跟你费口舌吗？而且过程中你随时可以‘杀’掉我，这是我的诚意。”万九适一眼看出对方的心思。

　　对方权衡了一番，还是点了点头，“嗯。”

　　草丛和石块是相对而立的，更凸显了紧张的气氛，两方的人无声对峙着。

　　没有了刚刚那样激烈的射击后，四周的狼藉更显安静。

　　万九适背靠在粗糙的石块上，低声对身旁的人说，“你这里离的近，他们以为这里还是一个人，没准会从两边摸过来搞个左右夹击，你左我右，注意着点。”

　　不得不说，万九适对人心的了解实在熟稔。因为那两人确实绕到了石头两边，眼神一个交汇，迅速动手。

　　万九适这边早有准备，他们没偷袭成功，于是两边都敞开了打。

　　万九适的枪法实在不准，他一边躲避着，一边向那人靠近，他就不信近身还射不中。

　　而和他交手的人显然察觉到了，试图和他拉开距离，万九适计谋被戳穿，而且已经拉近了一段距离，他闪躲的空间越来越少，眼见着一颗子弹就要朝他发过来。

　　没办法了，他凝神开了一枪。

　　“很遗憾……”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打中了。

　　万九适松了口气，他回头，看见那边来回拉扯，最终也是同归于尽的结局，他会心一笑。

　　他打的就是同归于尽的主意。

　　都到这个时候了，没有人会去数究竟淘汰了多少人，又剩下多少人，他把铁蛋留在原处，等的就是这个同归于尽。

　　场上只剩下一个人存活，主持人宣布了游戏结果。

　　血樱赢了。

　　此刻万九适的肩颈才真正放松下来，他对着屏幕露出了个疲惫的笑。他知道，那边有人在看他。

　　只是没有第一时间看清对方的表情，不能借机调侃一下，又有点失望。
　　不过没关系，回头他可得讨个大赏。

　　他心情很好地扶起坐在地上的铁蛋，“铁大哥，不至于吧，你这副丢了魂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你。”

　　铁蛋默了一会儿，抬起头，眼眶都红了一片“九老弟……”

　　“铁大哥，是个男子汉，咱们就一起去看一下怎么回事。这么不上不下算什么事。”

　　他没等铁蛋回应，直接把人拉走。

　　走到场馆转角的时候，铁蛋听到了狗蛋的声音，猛的刹住脚步，不敢再上前。万九适也靠在墙边，听了起来。

　　他们从场馆出来后没有去咖啡厅，直接在转角的台子前聊了起来。

　　面前是一条石板小路，两侧是白黄相间的花圃，风一吹，能嗅到满满的花草香。

　　狗蛋:“你现在枪法真厉害。”
　　汪洋:“那你呢？”
　　狗蛋目光在小路远处的虚空处停了片刻，似乎在回忆，然后笑了一声，“我……过得也还不错。”

　　汪洋有些急了，“你不是想有个安稳的家么？我现在可以……”他剩下的话消失在了狗蛋安静的注视中。

　　他看见了狗蛋眼中有着深深的依赖，但不是对他。

　　狗蛋摇了摇头，用着多年好友的语气，“看见你过得不错，我也放下心了。至于我……我觉得我已经有我想要的了。”

　　汪洋声音哑了哑，“是你护着的那个人吗？”
　　狗蛋:“嗯，守在他身边，我会觉得很安定，哪怕四处漂泊。”

　　汪洋闭了闭眼，“我知道了。”他兀自站了会儿，换上了豁然的笑脸，“你好不容易才回来一趟A市，我这个老朋友合该尽尽地主之谊，晚上一起吃个饭吧？”

　　他都搬出老朋友了，狗蛋不会拒绝。

　　二人的谈话到这里就终止了。汪洋从那天小路离开了，狗蛋还想回来等兄弟们一起。

　　刚走过转角，他就看见了两个人。还和铁蛋来了个对视。

　　狗蛋想被烫到一样收回视线，脸上蔓延起了肉眼可见的红。

　　铁蛋像是终于灵神归位了，上前拉住狗蛋的手臂，“你刚才说在我身边很安定是什么意思？”

　　“就……就是想和你……还有三弟一直在一起的意思。”狗蛋不敢抬头。

　　“你刚刚为什么要护着我？”铁蛋穷追不舍。

　　“因为你是大哥啊……”狗蛋这句话说的特别无辜，但细细听下来，应该还有点别的什么。

　　万九适在一旁看得着急，照这两人弯弯绕绕的样子，估计好几年都戳不破这层窗户纸。
　　他想不明白，他一个外人都看出来两个人都对彼此有意思，偏偏两人害怕着不敢确认。

　　所以他决定帮他们一把，毕竟这几人是自己带过来的。

　　“嘶……铁大哥你刚和我说喜欢狗蛋还是二货来着？我有点记不得了。”

　　两人都愣了愣，狗蛋心里明白万九适在装傻，可他还是无法忽略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所以他抬了头，在对方的眼底看见了自己。

　　“大哥？你……”他的眼睛里有着小心的询问和隐秘的期待。

　　已经被逼到这地步了，铁蛋退无可退，豁出去了，“我喜欢的不是二货！不对，也不是不喜欢，也不对，我对二货的喜欢和对你的喜欢不是同一种！”

　　他像一个有着一堆玩具的小孩，挑挑拣拣着最好看的玩具，小心翼翼地眨巴着眼睛，哄着他喜欢的人高兴。

　　听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狗蛋脑子里紧绷的弦终于松了，像个举着千斤重的战士，听到裁判哨声吹响，终于可以放下一样，如释重负。

　　“大哥你也喜欢我吗”狗蛋听见自己轻飘飘地问了句，心跳的很快。

　　铁蛋没回答，只上前一步，把面前这个朝思暮想的人搂进怀里。

　　两人的心脏跳动频率不相上下，是最有力的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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