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奔

　　有老班在的早读更加无聊，更加昏昏欲睡。
　　段子衿在老吴的威压下一早读都没有再说话。
　　高景行也觉得无聊。
　　至于赵子徐……
　　他根本就不在乎。
　　仗着老吴的300度近视，他一早就支棱着脑袋睡着了。
　　反正他们班好像都没啥紧迫感。
　　嗯。
　　其他班好像也没有。
　　所以整个高二一到上课就死气沉沉。
　　就有种明明一身干劲但不等到别人用，自己也不用的感受。
　　高景行觉得烦死了。
　　他拿着书好像也不知道看啥。
　　段子衿倒是这翻翻那翻翻，挺忙的样子。
　　高景行别过头去看了好几眼，也搞不懂他翻了点什么又背了点什么。
　　段子衿也朝他笑笑，一副“无所谓，硬撑罢了”的表情。
　　高景行突然就没有那么焦虑了。
　　有种“好嘛，反正没人在卷我就放心了。”的心态。
　　其实也是有人在卷的。
　　比如班长，比如姚知知。
　　高景行对姚知知的印象也仅仅停留在她是上次差点被自己砸到的小姑娘。
　　但一看就是好学生，还是被老师器重的那种好学生。
　　直到后来有人和他说姚知知是他们班学委时，他也不觉得奇怪。

　　高景行强撑着上完了一节早读。
　　不过到最后也没有特别无聊了，因为他又把古诗文背了一遍，就正正好下课。

　　赵子徐一下课就来劲，开始安排自己一天的计划。
　　“哎，段哥我给你说，今天中午午休咱跟四班打比赛你要来啊。”
　　高景行觉得反正不关自己事，就在旁边听着。
　　“啊？我不。”段子衿坚定地回答。
　　“啊啊啊为啥？”赵子徐鬼哭狼嚎的。
　　段子衿把他凑近的脑袋扳回去。
　　“小赵同学啊，咱班的水平你又不是不知道，没比就知道谁赢了，我觉得输了挺丢人的。”
　　“不是，我说段哥你也太不相信自己的水平了。”赵子徐一套激将法用的熟练。
　　“不是，我说小赵同学你也太不相信其他人的水平了，我也没那么大本事一人抵四个人吧。”段子衿手搭在椅背上懒散道。
　　“哎哎哎，那咱换人呗。”赵子徐一副硬是要把你拉入伙的表情。
　　段子衿简直要笑了：“赵啊，你说除了我们几个有谁还愿意去打篮球？”
　　顿了顿他继续说：“就咱们班，根本没有。”
　　这次赵子徐沉默了。
　　段子衿手指在桌上一点一点的，突然停下，看向高景行。
　　高景行：……
　　“你干嘛？”
　　段子衿一下子直起身子，拉起高景行的手，道：“哎老高我咋把你给忘了？”
　　赵子徐眼里重新燃起希望之光，转而看向高景行。
　　……
　　“不是，你们清楚我的水平吗就拉我入伙。”
　　赵子徐一脸无所谓：“我信段哥啊。”
　　段子衿也一脸无所谓：“老高，输了也不算咱俩的啊。”
　　赵子徐：？？？
　　高景行放下旁观者的姿态，又转头看了看面前的两个人，空气突然就很安静。

　　中午的饭他们都没好好吃，赵子徐倒是蛮经验丰富的。
　　吃饱饭打篮球简直要命。
　　高景行穿上他们队绿油油的队服时就开始后悔答应加入他们了。
　　段子衿倒是一点没有偶像包袱的套上生机勃勃的队服，拍拍高景行的肩，算是加油了。
　　高景行当然也回拍了他的。
　　段子衿还笑他不吃一点亏。
　　然后高景行就回复了他一个大白眼。
　　段子衿因此笑了好半天。

　　四班本来也是普通班中稍好一点的班了，可能老师抓的紧，磨磨蹭蹭午休上了五分钟才到。
　　赵子徐等得不耐烦。
　　上去就勾住四班体委的肩膀想给他来个大比兜。
　　结果人家根本不上当。
　　赵子徐也不了了之。
　　没一会体育老师也到了。
　　高景行总觉得体育老师简直是世界上最轻松的职业了，可以天天在操场名正言顺的闲逛，顺便一节课也就上完了，再抽出一点时间组织一下联谊赛顺应民心。
　　啊，简直就是幸福人生。
　　但是现在他不太这么想。
　　怎么说呢，他不太敢这么想。
　　他们体育老师一个黑黝黝的壮汉就这样立在他眼前，戴个鸭舌帽，阳光下微眯着眼。
　　蛮有威信的样子。
　　刚讲完比赛事宜，一班和四班学生一众人马全部哗啦啦地跑到操场来。
　　体育老师被太阳晒的蛮黑的脸好像更黑了一点。
　　段子衿和赵子徐看到笑的不行。
　　“赵子徐，出列！”蛮有威信的体育老师叫道。
　　“到！老师咋了？”赵子徐搓着手出列。
　　“这怎么回事，午休一个个都跑出来了啊？像话吗？”
　　一班的同学们都憋着笑。
　　赵子徐“呃呃呃呃”了半天，也不知道咋回事。
　　体育老师看他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气不打一处，转头问了班长。
　　蒋文涛扶了扶黑框眼镜，道：“是吴老师同意过的，新学期新气象嘛。”
　　班长难得开玩笑，一众人嘻嘻哈哈笑起来。
　　孔直叹了口气，也就随他们去了。
　　奥对，孔直就是高景行他们蛮有威信的体育老师。
　　是段子衿刚刚才小声告诉高景行的。

　　比赛开始的很快。
　　一班和四班的女生简直不要太沸腾。
　　姚知知带领一班组成大型拉拉队，拿着不知道谁的校服四处挥舞。
　　四班也不甘示弱，男生们也被迫大声吆喝，一个背一个的，满场跑。
　　段子衿在中场倒是游刃有余，一会躲开这个，一会传给那个。
　　高景行的球投的很准，赵子徐一有机会就传给他让他拼三分。
　　三次三分球只有一个没进。
　　场外的一班大声欢呼，声音一浪赛过一浪。
　　四班的声音倒弱下来，有人小声嘀咕自己班什么水平，样样比不上一班。

　　没有场外高分贝加持，四班的气势也好相弱了许多。
　　一班的几人却越来越娴熟。
　　段子衿躲闪着人，球带的飞快，过处都撩起一阵风。
　　高景行跟在赵子徐身后，拦防的人一走，球就被赵子徐传到他手里。
　　右脚一刹，手上动作左右交替，找准时机。
　　投。
　　干脆利落。
　　投球手法很高景行。

　　等待球进篮筐时，一切变得很慢。
　　慢到段子衿有时间去看了高景行好几眼。
　　他眼里的少年站在光里，很耀眼。
　　一切很慢。
　　慢到高景行也有时间去感受刚刚吹过的风，很凉快，很爽。
　　很温柔。
　　和正在看他的少年一样。

　　“哐当。”
　　球进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景哥！你！是！我的神！！！”
　　“我操啊啊啊啊啊啊！！！赢了啊靠靠靠靠靠！！！”
　　段子衿和高景行只来得及给彼此递了个眼神，人潮就把他们簇拥。
　　赵子徐还在和刚刚的队友周天炫耀，这大概是他第一次赢。
　　周天一脸不屑的搭着旁边队员的肩，时不时反驳几句。
　　然后赵子徐又心存不甘的反驳回去。
　　两人稀松平常的。

　　段子衿和高景行这边就不太一样。
　　这好像是高景行到一中后第一次变得这么受欢迎。
　　班里好多他叫不上名字的男生跟他称兄道弟。
　　大概这就是篮球比赛在高中时代的特别之处。
　　也是高景行在整个高中生涯里为数不多的记忆深刻的一天。
　　段子衿好像也第一次变得很引人注目。
　　四班的女生围了他一圈。
　　估计明天学校的表白墙上就会多出一大堆相同的名字。
　　赵子徐和周天早就习惯了这种场面，刚刚还刀剑相向，现在立马变成难兄难弟，在汹涌的人群外勾肩搭背。
　　“唉。”赵子徐看向周天。
　　“唉。”周天又看向赵子徐。
　　“唉——”两人异口同声，眼神幽怨。
　　刚好段子衿和高景行逃出来。
　　“哈哈哈好搞笑啊他们。”段子衿靠着高景行笑个不停。
　　高景行也绷不住，笑的肩膀都在颤。
　　最后两人被赵子徐和周天一人一句逐回了教室。
　　导致高景行一下午都觉得欢欢喜喜的，一天就像写的流水账，唰的一下就过去。

　　他们回宿舍的时候很晚。
　　因为有了晚自习。
　　段子衿依旧磨磨蹭蹭的跟在高景行后面走，反正高景行觉得无所谓。
　　校园里灯光很亮，听说是专门为下晚自习的学子们准备的。
　　高景行不禁感慨一中的人性化教学。
　　他转头看了看段子衿，确定人没跟丢，才加快了步子。
　　段子衿噔噔噔的小跑跟上，与高景行并排。
　　在外人看来像是这条路他们已经走过无数次，次次都是如此。
　　安安静静。
　　实际上，高景行觉得一天的力气全给篮球了根本不想说话。
　　段子衿很困，眼皮直打架，他暗骂着晚自习杀人诛心，步子都迈不稳，跟着高景行的影子走。
　　两人难得一路一言不发地回了宿舍。
　　段子衿一进门就爬上床并且和高景行发誓这辈子都起不来了。
　　高景行就靠着床栏看他迷迷糊糊说话，不一会某人就没了声音。
　　高景行紧随其后的，也躺上床。
　　没过多久，宿舍就彻底没了动静。

　　四楼某个宿舍的灯暗的很早，初秋的夜晚微凉。
　　晚上月光明媚，依旧挤进未曾关紧的玻璃门缝中，照出细长的一条线，延长到两张并排床铺间的过道尽头。
　　见证着少年炫丽斑斓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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