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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颊吻
柱子后面。
这边没有烛火,更为昏暗。
她躺在他怀里,看着他一点点靠近,亲了她的脸颊。
轻轻的一吻。
他的吻落下时,她闭上眼,睫毛微颤。
等睁开眼时和他对视,她抬起手按在他脸颊的一处,小声说:“那天晚上,我喝醉了,亲了你这里,是不是?”
她酒量一般,但醒来有些事会记得。
“嗯。”他微低头,和她保持很近的距离。
她把手移到脸颊另外一边对称的位置,直起身在这个位置又亲了一下,他又俯身在她对应的脸颊亲了一下。
“扯平啦。”她挨在他怀里闭上眼,忽然感觉到他捏住了她的下颌,将她的脸往上抬,又再次迎接他落在脸颊上的吻。
“现在扯平了。”他在她耳边悄悄说,将她揽入怀,盖好羊毛毯。
本意是想逗一逗他,她没想到他竟然接招,还玩脱了,她急忙闭上眼,说要睡觉了,他收紧胳膊抱紧她,勒得有点紧,她不吭声就这么睡着了。
天刚刚亮。
她挨在李烬温暖的怀里,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迷糊地揉了揉眼睛,睁开眼看见李仁和沈梦棠。
“吵醒雪婉了。”沈梦棠蹲下来,安抚地摸赵雪婉的头。
“梦棠......”她还没完全醒,睁了好几次眼,没完全睁开,还有些困。
“我们先出去。”沈梦棠起身,牵上李仁的手,和他一起走出去。
又睡了一会,她睁开眼看见李烬在门边煎药,小声喊他:“李烬。”
门外的雪小了,唯有几缕轻絮,悠悠飘坠。
“大哥带来的烧饼。”他从衣间拿出一个烧饼,递给她,把水壶放置她面前,把手放在她额头上,确认不烫才放下,小声问,“冷吗?”
她摇摇头,接过烧饼,啃了一块。
昨晚睡得很沉,她还需要再缓一会,但太饿了,难得有烧饼吃,得趁热吃,眼睛没完全睁开就在小口地啃烧饼。
她啃了一小块,在嘴里慢慢嚼,嚼了好几下没吞下去。
他拿起水壶打开给她喝。
她喝了一小口,又开始啃烧饼,忽然想起有一年在草原上跟着行军队伍,娘亲就是这么照顾她的,转头看向他,发现他和娘亲一样眉眼含笑地看着她。
像当年问母亲一样,她问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他也如娘亲那样抬起手轻拂过她唇角的饼屑,温柔地问,“好吃吗?”
“嗯,好吃。”她点了一下头回答,觉得脑袋好重,靠在柱子上,听到李烬要她喝药,想爬走,被他抓了回来。
“我没着凉,没打喷嚏,又不咳嗽,为什么要喝药,我就知道李仁来准没好事,肯定是娘亲让他来的。”她把头埋下,低着头偷偷吃烧饼。
等煎好了药,他端着在门外吹了一会,端进来蹲在她身边,小声哄道:“听话,雪婉,喝了有乌梅糖吃。“
她抬起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接过碗一口气喝完,抢了他手上的乌梅糖赶紧放进嘴里含着。
“外面雪很厚,等会我要和大哥去开路,天黑前我们要离开这里,去下一个据点。”他把剩余的乌梅糖塞她手里。
“嗯。”她把乌梅糖藏好,“放心,我不会乱跑的。”
她自是知道自己身子比别人娇弱些,不会每次都逞强去外面铲雪开路,留在屋里修复和改良雪橇,给村民煮点粥或者煎药也可以。
“等我回来。”他抬手捏她的小脸。
他跟李仁出门,沈梦棠进来和她一起改良雪橇,然后她们一起在门边煮粥,她蹲在地上觉得困意席卷而来。
每次喝完药都很困。
她给药壶扇火的时候,快要倒下睡着。
沈梦棠接住了她,带她来到柱子边,给她盖上羊毛毯,看她一闭眼就睡着了,起身去门边继续煮粥。
睡梦中,她似乎听见有人喊她。
“郡主殿下......”
“郡主殿下,救我......”
她在睡梦中猛地挣扎起来,看见屋内只剩她和沈梦棠,沈梦棠睡着了。
兴许是睡得太沉,药劲还没缓过去,她有些晕,起身走到外面看,屋外的侍女和护卫在看着一个地方小声说话。
她走过去问:“怎么了?”
侍女上前拉紧她的衣领,“郡主,前面的雪太厚了,世子和三公子让村民们都去帮忙铲雪......”
远处草丛上似乎有血渍。
“那边怎么回事?”赵雪婉立即清醒不少,心里莫名地开始慌,“刚刚是不是有人叫我的名字?”
“郡主,我们也听到了,但是......”护卫上前行礼,支支吾吾地没说下去。
“但是什么?说。”她命令道。
“是宸王殿下的人。”护卫低头行礼答道。
宸王,孙玄澈,他的人能干什么好事。
而且,刚刚分明是一个女子的求救声,叫的是她,那人应是认识她。
“留下几个人保护梦棠,其余人跟我走。”赵雪婉走回屋内,拿小刀和其余防身的武器,“留下的人,要是两个时辰内我们没回来,立即去找李烬。”
“是。”侍女和护卫纷纷回屋拿防身的武器。
她身边的侍女皆是武婢,护卫皆是从禁军中精挑细选的精兵,而且她自己有武术功底,现在救人要快,容不得多想。
跟着护卫走进树林,在树林找地上的足迹,他们找了许久,险些迷路,在树林里绕了好几圈,但是一直没找到人。
“郡主,前面岔路太多,雪地里的痕迹被盖住了。”护卫上前劝告,“再往里走,我们天黑前可能回不去。”
忽然,远处传来惊呼声,接着传来打斗和厮杀声。
护卫们拔剑护住赵雪婉身边。
她也拔了剑,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下令道:“走。”
穿过被厚雪覆盖的密林,他们来到一个冰封谷地,地上横七竖八倒着几十余具尸身,残肢断臂与冻凝的暗红血冰混杂一处。
九名女子鬓发散乱,衣衫染血,正手持弯刀,状若疯魔地与官兵做殊死搏杀。她们脸上血污斑驳,难以辨清容貌,唯有一双双眸子,亮得骇人,映着雪光与血。
官兵们仗着人多势众,手持长矛步步紧逼,枪尖映着雪光,直指女子们的要害。
一名素衣女子左臂已然无力垂下,却用右手死死攥着刀柄,握着刀的手虽在颤抖,却始终未曾后退半步,拼尽最后力气劈向身前的官兵。
杨雅瑾。
那个在武阳从监狱逃出的晟人,她为何会在这。
“住手。”赵雪婉站在高处的树林之中,对着官兵们大喊。
几个官兵们见到赵雪婉纷纷停手,只有站在杨雅瑾面前的带头官兵紧握着刀,恶狠狠地对身后的官兵说:“这些女人要是被郡主救了,宸王殿下会放过我们吗?”
身后的官兵们犹豫不决,握着刀不知该继续杀还是放下武器。
“左右都是死,今日不死,宸王殿下会杀了我们,就算宸王殿下不杀我们,回到京城也是死。”带头的官兵转身,面向赵雪婉把刀抬高,“抓了郡主,逃出京城,还有活路。”
“杀!”带头的官兵命令道。
“杀!杀!杀!”其余官兵跟着挥刀大喊。
一队护卫杀下谷地,一队护卫守在赵雪婉身边。
亡命的咆哮在谷中回荡,二十八名剩余官兵深知自己已是亡命之徒,皆疯狂地嘶吼着扑来。
护卫首领一步踏前,刀光如匹练般斩出,将冲在最前的官兵连人带刀劈飞。另一人借着同伴用命换来的空隙,一刀刺过去,却被另一名护卫挑起刀一剑刺死。
其余官兵分散向赵雪婉冲去。
守在赵雪婉身侧的护卫们早有防备,迅速结成盾阵,拔剑与官兵厮杀。
与此同时,另一队护卫如猛虎下山般护在九名女子面前。女子们虽已精疲力竭,却也燃起求生之火,咬着牙与官兵们殊死搏斗。
刀剑厮杀的在谷地里回荡不休。
一名官兵瞅准空隙,挥刀扑向赵雪婉所在的高坡,刚踏上两级雪坡,便被两名护卫前后夹击。
左侧护卫横刀斩断其手腕,长刀 “哐当” 落地,右侧护卫随即补上一刀,利刃划破喉咙,鲜血喷涌而出,溅在洁白的雪地上,瞬间凝成暗赤色的冰痕。
后方有官兵袭击,赵雪婉反手挑飞他的剑,干脆利落地一剑刺中其要害。
这群亡命之徒已然风魔,不知是否附近还有余党,接近天黑,带着受伤的女子趁早撤退才是上策,赵雪婉吹响撤退哨。
在谷底的护卫们带着受伤的女子们上来,跟着坡上的护卫们一起撤退。
带头的官兵下令让他们抓郡主做人质逃出京城,每个官兵疯了一般穷追不舍,有几个官兵慌不择路,失足滑下陡坡,其中一个被雪地里的断剑刺穿腹部。
风雪愈发猛烈,卷着血腥味弥漫在密林之中。
一队护卫在高处停住,和追上来的官兵厮杀,另外一队护送郡主殿下和受伤的女子们安全离开。
漫天风雪狂舞,大片的雪花密集飘落,落在地上转瞬积起数寸,踩上去咯吱作响,积雪不断地加厚。
眼看天要黑了,他们在密林迷了路。
“凌风,发信号,找个地方等救兵。”赵雪婉对典卫命令道,然后在四周看,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转身问那些姑娘是否对此地熟悉。
那些姑娘也是被抓来这里的,对此地完全陌生。
以前跟随父母在雪山行军,娘亲曾说背风巨石能迅速遮蔽风雪,附近找不到山洞和兽穴,且要是躲进山洞和兽穴更容易被那些官兵抓到,也可能被野兽袭击,搭建雪窝是个办法,易于改造,既能隔寒且隐蔽性好。
于是她让护卫们找背靠巨石的地方,用积雪垒墙,圈出避风区域,搜寻干燥枯枝铺在雪地上。
身受重伤的杨雅瑾上前要一起帮忙,赵雪婉走过去牵住她的手,让她先在石头上坐下,找侍女拿药给她涂上,其余侍女纷纷拿出身上的药先行治疗受伤女子们。
杨雅瑾疼得闷哼一声,不敢叫。
“忍忍,不怕不怕,很快很快。”赵雪婉轻声哄着她。
上完药,杨雅瑾看赵雪婉的脸被冻得通红,想起先前在武阳的事,前段时间武阳城的监察史韩崇来京复命,和她见面时曾说郡主殿下被高光佑追杀之事。
因为帮他们茶马村的人,郡主殿下才会被追杀,现在又因为她们,郡主殿下被官兵追杀,每一次都将郡主殿下陷于危险之中。
“对不起。”杨雅瑾胆怯地握紧拳,抱歉地说。
“对不起什么,又不是你要杀我。”赵雪婉歪头,擦掉她脸上的血渍。
“每次都害殿下被......”杨雅瑾也伸手去擦她脸上的血渍。
“哎,别擦,别擦......”赵雪婉抬手阻止她,“我阿爹阿娘就在卫州,他们看到信号肯定赶过来,肯定要骂我,说不定还要打我,这血呀,是博同情的,你擦了我可就要挨打了。”
赵雪婉嘻嘻笑,杨雅瑾心里一紧,问:“殿下每次都舍命救我们,没有因为我们是晟人的身份怀疑我们......”
杨雅瑾不敢说下去。
“你是想说我为何不怕你们是细作,或者你们是前朝余党,对吗?”赵雪婉握住她的手,“要是你们只是普通人呢,要是你们只是想简单地活着,却遭遇一次次的迫害,没人帮你们,你们该有多绝望。”
杨雅瑾瞬间眼含热泪。
“我如实说,你别生气啊。”赵雪婉牵起杨雅瑾的手摇了摇,“我让人查过你们,知道你们不是坏人,而且你们做生意很厉害,做菜也很好吃。”
赵雪婉嘿嘿笑,冲杨雅瑾甜笑道:“我喜欢做菜好吃的人。”
“郡主,雪太大,火折子点不着。”护卫过来禀告。
“找松脂,用松脂引火。”赵雪婉起身,又俯身对杨雅瑾嘱咐,“你受伤很严重,乖乖坐在这里。”
她带着几个护卫去附近找松脂。
风卷着残雪,打在脸上生疼。
松枝上的积雪不时簌簌坠落,砸在肩头冰凉一片。
“仔细留意枯松断枝,尤其是树节处,大概率凝着松脂。” 她压低声音吩咐,手中佩剑横握胸前。
往前走几步,她看见雪堆中露出半截粗壮的枯松枝干,树节处隐约泛着琥珀色的光泽,正是松脂无疑。
她刚要迈步上前,脚下踩碎一截枯枝,“咔嚓” 一声轻响划破寂静。
此时,斜前方的雪地里,一道黑影突然蠕动了一下。
赵雪婉心头一凛,连忙抬手示意众人噤声。
积雪覆盖的枯枝间,那黑影缓缓舒展,竟是一条通体乌黑的小蛇,约莫半尺长,鳞片在微弱的天光下泛着冷光,此刻正吐着分叉的信子。
“都别动。”赵雪婉听到护卫要上前来护她,低声制止,“蛇性敏,遇急则咬人,雪地寒,它此刻多半是为避寒蛰伏,未必有意伤人。”
她不敢挪动,生怕惊扰了蛇,小声对护卫说:“可能是这处松枝茂密,雪层下尚有余温,才让它得以蛰伏,此地不宜久留,你们速取松脂。”
护卫们依言上前,用佩刀小心拨开枯松枝上的积雪,果然见树节处凝结着不少琥珀色的松脂,有的黏稠如膏,有的已硬化成块,众人用匕首刮取,装入随身携带的锦囊之中。
就在此时,方才那堆枯松针突然又动了一下,紧接着,两条更小的黑影窜了出来,竟是一窝幼蛇。
“一窝蛇。” 一名护卫脸色发白,“幸好郡主方才处置得当,不然贸然动手,怕是要被群蛇所伤。”
待他们取完了松脂,赵雪婉极其小心地移动,跟着护卫安全回到原地。
一回到原地,护卫们就跟其余兄弟们说遇上了一窝蛇,幸好郡主提醒,大家没有轻举妄动,不然就要被蛇群所伤。
侍女和护卫们刚要夸奖郡主殿下勇敢,却看见她已满脸泪痕,僵在原地,双手发抖地哭道:“吓死我了......”
“雪婉。”
忽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她心头一颤,猛地转身望去。
只见漫天飞絮中,一群玄甲护卫正踏雪而来。
李烬跑在他们的最前面,他一身墨衣染雪,黑发被寒风掀得凌乱,目光穿透茫茫雪雾,精准地锁定了她的身影,目光灼灼地望着她,脚下速度愈发急促,踏得积雪飞溅,转瞬便至她身前。
未等她开口,他长臂一揽,将她紧紧拥入怀中,力道大得让她几乎喘不过气,掌心抚过她覆雪的发顶,“雪婉,我来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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