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赫兹：如鲸向海

　　“我就知道小熊哥想带我一块，小熊哥真好！”乔烁嘿嘿地笑，歪着头用力蹭了蹭温凉的肩。
　　温凉尬笑着点头，又转头看看周围，而旁边的江川和李萌真是被这动作腻歪到了，忍不住嫌弃地撇嘴。
　　严老头说起这周末的计算机二级考试，督促大家提前下载准考证。
　　这个考试有不少学生都报名，大多数都选了Python或者Office。
　　320宿舍全都报考了，约着明天一起去文和食堂下面的打印店。
　　系会快结束的时候，严老头特意提到要给各班开个班会，大家一起讨论评优、助学金和奖学金的事，尤其某些班级里有班委转专业，需要及时选人来补缺。

　　大家都是头一次考计算机二级，打印了准考证之后对了一下考试点和场次，时间不太一样，但都是在主校区考试，大概南院这边条件艰苦，没有设置考试点。
　　上学期很忙，大家买了备考资料基本上没什么时间复习，但在暑假他们在丘丘群里都有联系，互相监督着备考计算机二级，偶尔交流一下题型和操作。
　　都是头一次参加，心里没底，但也算有点准备，到了周末，大家互相督促着，时间差不多的就结伴，一块扫了共享单车去主校区。
　　周末对于温凉来说好像比平时还要忙，上午考完试他就匆匆回了学校，凑合着吃点饭，去洗个澡，下午又是满满的待办事件，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为什么上届部长程子轩会忙得挤时间吃饭。
　　迎新晚会临近，每天晚上都会在第一教学楼的大报告厅排练，要持续到正式演出，温凉晚上没课的时候都去，他的部门成员们状态不错，在群里约着一块过去帮忙、签到。
　　周末更是社团活跃的时候，温凉作为文艺部的部长，一直在跟艺术团的社长和各个演出单位的负责人协调和监督，他手机的备忘录里，合唱比赛、十佳歌手比赛、话剧社演出也都提上了日程。

　　周末一过，严老头就开始抓紧时间开班会，他根据各班的课表，挑了大家没课的时候开会，周一晚上，大家上完工程制图课，就直接留在教室了。
　　严老头没过两分钟就进了教室，站在讲台上说：“大家安静，咱们抽时间开这个班会，尽量快点开，不多占用大家的时间，主要有这么几个事……”
　　大家默默地看着严老头把笔记本电脑连上投影仪，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对严老头这种话都免疫了。
　　320宿舍四个人个子都偏高，平时听课占座位总是靠后一些，这次上完课之后没挪座位，所以他们依旧处于好摸鱼的位置。
　　本以为班会内容冗长无趣，但这次综合成绩排名出现在投影幕布上面时，大家都来了兴致，专注地望着，这排名是关乎奖学金的。
　　奖学金是分等级的，按照排名来，而排名是根据两个学期的成绩以及各种大型活动的奖项和证书来排的，温凉排在本专业的第九名，估计也能拿到奖学金。
　　“哎，熊哥厉害啊，上学期一下子就追到班里第二了。”李萌朝温凉竖起大拇指。
　　“熊哥需要追吗，他高考成绩就挺高的，头一学期那是没适应。”江川怼他。
　　温凉不好意思地笑笑：“运气好，上次考的题型正好都是我重点复习过的。”
　　乔烁没说话，他看着温凉的侧脸，那垂眸的样子跟图书馆五楼窗边认真学习的样子重叠，温凉有多努力，他比别人都清楚。
　　严老头把表格筛选了一下，只剩本班的同学：“现在这页是咱们班成绩比较靠前的同学，正好可以参考着选个学委，怎么样，大家心里有合适的人选吗？”
　　教室里没人出声，等严老头又问了一遍的时候，底下开始有了窸窸窣窣的说话声。
　　“张文耀，你觉得呢，有合适的人选吗？”严老头看向班长，笑着问。
　　班长站起来，毫不犹豫地说：“老师，我觉得温凉很努力，经常能看到他去学习，而且就日常相处过程中，觉得他说话办事都很稳。”
　　温凉在听到自己名字的时候格外的惊诧，印象里他和班长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只能算是见面打招呼的关系。
　　他怔愣地看着班长，前面不少同学都扭头看他，但现在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作何反应，他无心当班委，甚至有点抗拒。
　　讲台上的严老头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他对温凉的印象不错，这孩子是本省的，高考成绩不错，第一学期的期末成绩中等偏上，但相比起来还是退步很多。
　　后来他找温凉谈过两次话，一次是因为成绩，一次是因为学校的心理健康测试，谈话过程中温凉始终都礼貌得体，第二学期的期末，成绩居然直接追到了班里第二名。
　　但作为辅导员，他犹豫了，他站在讲台上，目光穿过几排学生，望向温凉，那孩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在皱起的眉头流露出些许无措和迷茫。
　　谁能想到这样一个看起来很正常的学生、一个努力又温和的学生会是个抑郁症患者，严老头现在还记得自己看到心理健康测试结果时的惊讶。
　　“其他人，你们觉得怎么样，李萌你呢？”严老头一眼扫到和温凉同一排的宣传委员李萌。
　　李萌站起来，笑嘻嘻地挠头：“老师，我跟温凉是室友，他很努力，而且性格很好，平时相处起来很舒服，平时我们作业有不会的，或者上课没听懂的，都问他，特别靠谱。”
　　严老头心里思索，他想起温凉的抑郁症，这让他十分担心温凉是否能够胜任。
　　“女生们呢，有合适的人选吗，刘雅棋？”严老头目光搜寻着，想问问女生们的意见。
　　“嗯……我比较了解的就是，我们女生里面的吴华综合成绩排名第一，平时也很刻苦，但她已经是班里的团支书了，”刘雅棋站着望了望周围的同学们，暂时没想到其他人，“班长说的温凉我觉得很合适，没课的时候我也经常遇到温凉去学习。”
　　“我有印象，在图书馆遇见温凉好多次了。”吴华随意地举起手笑着说。
　　旁边有人赞同地点头，教室里渐渐有了讨论的声音，严老头在讲台上甚至能零碎地听到一些。
　　“我也遇见过，他真的很努力。”“他看着脾气挺好，咱们要是拖延作业他不会骂咱们吧哈哈。”“真的吗，我怎么觉得他挺高冷。”“谁是温凉，我对不上人名，他是实习跟咱们女生坐一桌吃饭的那个吗？”“我给你指，他在最后一排，白短袖的那个。”“我每次帮忙发作业，都看到他是A，而且他字写得真好看。”“哎，温凉，主动点吧，大家都选你。”
　　严老头本来就觉得温凉不错，只是抑郁症让人担心，性格也有点内向，但他听学生们都很支持，自己也就放心了，他想，说不定温凉可以借这个机会多跟人接触，对他也有好处。
　　但学生们最看好的温凉一直都没有表态，严老头观察着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眉头一直都没舒展开。
　　温凉犹豫不决，今天的事对他来说很突然，他知道要选个新的学委，但没想过自己被推荐。
　　他很久没当过班干部了，平时也没有关注过大学的学委都做哪些工作，他没把握能胜任，况且学生会需要他操心的事也不少。
　　一个人推荐他尚且能找理由拒绝，但大家似乎没留给他余地，在大家一致的声音里面，他如果选择拒绝，就是驳了大家的面子。
　　前面不时有同学扭过头看向温凉，能当班委是件好事，江川和李萌都替他高兴，开玩笑说温凉当上学委之后要负责喊全宿舍起床学习。
　　此刻只有乔烁不作声，他比平时安静了许多，默默看着温凉的侧脸，温凉垂着眼睛，似乎轻轻地叹了口气。
　　乔烁凑近温凉，小声地问：“熊哥，你想当吗？”
　　温凉无奈道：“我很为难，老乔，其实我现在就很忙。”
　　乔烁刚要说什么，讲台上的严老头发话了，他笑得很和蔼：“温凉，大家都支持你，你意下如何？”
　　温凉垂着眼睛缓慢地站起来，像是要为自己拖延点时间似的，他回话时眼睛里仍有迟疑。
　　“老师，各位同学，我先跟大家说声抱歉，其实开班会之前我没有想过大家会选我当学委，”温凉抿嘴停顿了一下，“我加的社团有时候很忙，而且我不确定个人能力是否足够担任学委，也很感谢大家支持我，我想先跟老师和班长商量一下，这两天会尽快给大家答复。”
　　这番话漂亮得体，严老头笑着点头让他坐下：“好，选学委这件事就先这样，大家参考这个综合排名评一下奖学金。”
　　温凉坐下后，乔烁把刚才想说的话接着说下去：“熊哥，你要是实在不想当就拒绝，自己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但是如果你想当，也别担心忙的时候，有我呢，我可以帮你。”
　　温凉转头看着乔烁认真的神色，心里忽然觉得轻松了不少，两人相视笑笑，随后把目光转回到前方。
　　投影幕布上，排名继续往下翻，乔烁看到自己名字，再往后看成绩和加分项时，他却皱起眉，绩点跟自己在教务系统里看的根本不一样。。
　　“少给我加分了。”乔烁认真地看着自己的综合成绩，看了好几遍也确定有问题，田径队成员本该有补偿分，但这表格上根本没算。
　　乔烁声音不算大，但安静的教室里后面几排都听见了，有人好奇地扭头看他，室友们也是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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