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金女猎遭遇满级风神

　　夏偌带着清远和夏祺，以及一大队夕夏猎手，雄心壮志地眺望上云送的三十块水田。夏偌这几日翻遍了农忙书，学习如何春耕，她的身后一群猎手拿着刀枪剑戟狼牙棒，立志要在这块土地上种出秋粮。
　　正午的太阳把水田烤得像个蒸笼，夏偌撸起了裤腿站在水田里，一手拿着前两天收集来的插秧图，一边拿着阿祺从农家刚买回来的秧苗，对照着插进土壤里。夏偌插好一株，心想也不是很难嘛。远处便传来阿祺的尖声：“老六你能不能别插秧的时候还把狼牙棒挂在腰上，戳到我屁股了！”
　　夏老六是个精壮汉子，力气极大，“不行！兵不离身！是你自己的屁股撞过来的怪得了我的仙女棒？！” 他把自己的狼牙棒叫仙女棒，寻常人要是一棒子挨下去那确实得立刻去见仙女”。
　　不远处清远冲着腰都弯不下去的刘胖大喊：“胖大，插秧插秧，要插进土里去才叫插秧，你抛什么？”刘胖憨憨地冲清远点了头，试着弯下腰去把秧苗插进水田里，可是隔着个大肚皮手根本够不到地，还没插好一根秧，就已经累得汗如雨下。
　　夏偌叹了口气，把书丢到田埂上继续，谁知没过一会儿刘胖又惊声尖叫起来，边撒着脚丫子往田埂上跑边叫道：“天啊！这是什么啊！它在吸我的血！”夏偌这两日农书看得多了，对虫害也了解了一些，觉得如果猜得不错的话，应该是一只水蛭……
　　“我不干了，我不干了族长”刘胖坐在田埂上开始闹脾气，“咱们杀杀人赚赚钱不是很轻松吗？为什么要在这自己种地？这大中午的热死我了，还有这什么吸血的恶心的鼻涕虫，你杀了我算了。”刘胖蹬着脚丫开始耍赖。
　　春天的太阳其实并不算毒辣，只是在这正午，夏偌望着这三十块水田，又望着眼前这群用刀犁田的秧苗杀手，不禁眼前一阵晕眩，觉得烈日当头秋收无望，实在是苦得很。
　　夏偌还没栽倒下去，身边便有一阵冷风袭来为他们吹散了些许暑气，“这水蛭可不能直接取下来。”云萧伸手扶正了夏偌的肩膀，手拿折扇对她一挑嘴角。
　　旁边的几个猎手皆是直起身来，恭敬喊了句“战神”以示招呼。夏偌狐疑道：“你还懂农事？”
　　云萧目光笑着看了夏偌一眼，正午的太阳照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鬓边微微渗着汗水，夏偌有些下意识去移开目光。云萧很快收起了佻达，正在挽裤腿：“风神雨神不分家，有时候雨神会下界巡查农事，我便也跟着学了些。”他说着从伸手进袖，在里面掏了掏，掏出了一枚小纸包递给夏偌。
　　夏偌打开纸包，发现里面是一小撮白色晶盐，云萧的折扇插在后颈，手揣在胸前示意夏偌把盐给刘胖，“水蛭不可直接取下，它的嘴会留在伤口上的，你把盐撒在水蛭的附近，它就自己脱落下来了。”夏偌照做，果然没过多久，水蛭就从刘胖的壮腿上掉了下来，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你怎么随身还带盐啊？”夏偌见这招有用，不知云萧是不是刻意有备而来。
　　“盐是我平日外出常带的，有时候猎只兔子烤了吃，撒盐和不撒盐味道可是天壤之别。”云萧笑答。夏偌记起他在上渝时，点起菜来颇有些门道，便也觉得有几分道理。
　　“这是农耕人的基本常识，你们这都不知道，插的秧能活吗？”见云萧又开始呛自己，夏偌倒是很淡定，的确，这群猎手杀人厉害，种田真是倒数第一。照这样子下去，三十块水田种到明年都种不完。
　　还没回过神来，云萧早已带着一群人下了水田。刘胖他们见云萧都撸起裤腿在干活，也就不吵不闹，干得像那么回事了。云萧浅青的外袍脱了，系在腰间，活干得又好又快，不一会儿第一块水田就完成了。云萧时不时直起身来歇一会儿，会有好看的夕夏姑娘递上来几碗水。
　　到了傍晚，三十块水田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其中又有一半是云萧一个人弄的。猎手们都回去吃晚饭了，清远跟阿祺走之前还信誓旦旦说今晚能吃三碗。夏偌一个人坐在田埂上，看血色的残阳浸染西边的山峦，霞光倒映在水田里，天地一色。云萧走到夏偌旁边坐下，天穹暮光洒下晚风习习，他此刻就安安静静坐着似乎并不打算说话。
　　“你究竟是谁？”夏偌还是把这个问题问出了口。她之前不提，是觉得云萧身分不明，目的不明，为了不过早地打草惊蛇她只好先装傻。而这段日子相处下来，她总觉得他不是那种心机城府很深的性格，他们的相处不像最初时的剑拔弩张，反而氛围十分自然随意。
　　但夏偌也能感觉到这个少年身上一些十分不合理的地方，他有着和年龄并不相衬的灵力修为，绝不是在外流浪的普通夕夏人能达到的。他总能寥寥数语，说中自己的痛处，甚至在夏偌能清醒地认识到自己之前，就给出判断。
　　“你很聪明，我想你很快就能猜出我是谁，”云萧笑着，眸里映着天边橘色的霞光，“你会这么问，证明你完全不信我之前给你的身份。”
　　“不错，你说你是流亡的夕夏孤儿，你是风神，你是战神，但我直觉这些都不是你，或者说不全是你。”夏偌说。
　　云萧并没有接话，而是温柔笑着，眼睛微微眯弯，盯着她半晌。他的目光是极其珍惜的，仿佛有让周遭的一切都暂停的力量，夏偌对视片刻便撑不住了，低着头看他的袍角，上面有刚才水田里溅上去的泥点。
　　忽然一阵鹰啼，想是前两天给聚灵国督官的信有了回复。夏偌一声哨音，山鹰便收起翅膀，飞下来落在了她的肩上。取下信，夏偌读了百兽帐督官的回复，应允此行完成，会以一只千山雁为酬金。
　　“怎么，又要出门了？”云萧抢过她手中的信纸条，“带我一个好不好？”
　　“不带，这次长老就让我一个人去，没你的份。”夏偌不情愿道。
　　“你以为他能管得了我吗？我想去岂有去不成的道理？”云萧说着，夏偌早已起了身，踏在田埂上往回走，一身泥污仿佛是一日辛劳的勋奖。
　　“你等等我呀。”云萧喊道。
　　“你走得太慢啦！”夏偌身手敏捷，走起来也很快。她此刻的笑容不是生气时的故作坚强，而是真实的惬意，人都道她是夕夏的族长，其实也不过就是个十八九岁的小姑娘。
　　＊＊＊
　　薄雾未散，层林尽染。
　　夏偌再一次骑马跨出了夕夏的谷门，云萧还是如上一次去上渝那样，早早地等在了门外。昨日沾了泥的青袍已经换下，今日是一身青色的劲装，倒是难得见他穿。
　　“早啊，阿偌！”云萧依旧一抬手，眯着眼冲她笑着打招呼。
　　夏偌像是早就料到了，他说想去，长老确实是拦不住，因此也不意外，也回了一句“早，出发吧。”她没有笑，但是云萧感觉得到她心情不错。
　　赌石城在聚灵境内，夏偌和云萧一路上眼着平坦宽大的官道疾驰。聚灵是陆上最强的国家，它坐拥万千驯化的灵兽，靠着对灵兽的使用和交易，不仅军队强大而且国库充盈。
　　官道被修得可供四只灵兽同时通过，夏偌和云萧所骑的马匹行在路上显得格外娇小。聚灵国城与城间的卡哨比上云多，也查得更紧。夏偌凭着猎帖，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阻拦，到快接近赌石城时，一路上就有小贩挑着一篓一篓原石在路边叫卖起来。
　　“你可以随时去跟他们赌次小的”云萧牵马走在夏偌身边，眼睛望着其中一个小贩的竹楼说道。
　　“先找人要紧”夏偌想先进城，心里想的全是如何找到赌灵的事。
　　二人先找了间客栈落脚，赌石城不愧聚赌，城内大小赌坊连云成片，连这客栈的内院都设有赌桌供来往赌客消遣。赌法也是千奇百怪，从玩骰盅到推骨牌样样俱全，赌石只不过是玩法的其中之一。
　　云萧要了盘切片鹿肉，叫了一壶酒，趁着小二上菜的功夫打听道：“店家，请问这赌石是怎么个玩法。”
　　那小二看云萧衣着虽不至于华丽，但绣工极其精致，尤其是那双靴子一看就价格不菲。听云萧问了这一句，便亮着眼睛问道：“二位第一次来赌石城？听口音不是聚灵人吧？”
　　夏偌见这小二机敏，不想跟他说太多，便反问道：“不是聚灵人，难道不能来赌？”
　　小二长年在此接待各路赌客，对把握说话分寸很有一套。什么时候该装老实，什么时候该捧得贵客跃跃欲试，他很有一套自己的路数“那自是客官您想赌就能赌，”说完满脸堆笑看着夏偌和云萧接着解释“咱们赌石城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赌石是咱们这的特色。咱们这儿靠近灵石矿的开采地，您们兜儿里的各色灵石有一半儿以上都是咱赌石城产的。至于玩法嘛也非常简单，说是赌，但运气和眼力各占一半。二位请看，”说着指了指沿街的赌坊，夏偌看这些街边赌坊个个生意都火得不行，门口飘扬的店招仿佛一旁围观鼓掌的赌客，迎着风翻飞得热烈。“您二位随意走进一家店，里面都有赌石这个玩法，或者干脆路边找个挑石头的小贩，也能小赌一把。至于玩法嘛也十分简单，每块灵石的原石都由店家明码标价，二位若是觉得石头成色好，里头的灵石有可能溢价，就掏钱把原石给买下，再由店家当场为您剖开。
　　灵石分为三等，红、黄、绿，红色的价值最高，依次到绿灵石价值最低。这规矩跟外边儿一样，我就不向二位多介绍了。”
　　“那这街边小贩卖的原石和店中卖的原石可有不同？”云萧问道。
　　“赌石原就考得是眼力、经验和运气。能在城中开得起铺子的老板，想来都是有一定眼力也有财力的，一般除了赌石之外还搭着别的赌局玩法一起做生意。但事无绝对，有些路边的贩子手里开出的灵石也有成色上好的红灵石，只要能开出一块，那便几生几世都花不完了。”
　　“几生几世都花不完…”夏偌轻声重复了遍小二的话，自以为只有自己听得见。
　　“那我买了原石带回家不好？为什么要店家来剖？”云萧接着小二的话头继续问道。
　　“可是可以，但大部分赌客还是不爱这么做的。一是原石坚硬，贵客们带回家未必能简单剖开。二是如果开出了成色上好的灵石，店家可能会当场将它买回。成色好的灵石不仅能当钱花，还能制成上好的首饰，这样卖出去又是一笔入账。而赌客们恰好也能拿着新赚的一笔继续赌，那岂不是两相便宜？”
　　小二口才了得，云萧听得清晰，点着头朝小二手里塞了枚黄灵石。小二领了赏钱更是眉开眼笑，他鬼精地眼珠左右转了转，又问云萧道：“二位可想试一试？我大哥恰也是城中开赌坊的，二位用完饭不妨随我去玩一玩？我给二位引路，好茶好吃食伺候着。”
　　夏偌刚想拒绝，云萧便用折扇按住了她的手背，对小二道：“成啊，待会儿你给我们带路。”
　　“得叻，您二位慢用。”小二给夏偌和云萧将酒满上，便退了下去。
　　“你可别忘了咱们这趟是来找人的。”夏偌见云萧答应得爽快，语气颇有些严肃地提醒他道。
　　云萧见夏偌神经又绷起来了，趁机打趣道：“哟，哟～瞧我这脑子，”说着折扇往脑门上一磕，问道“我们要找的那个聚灵公子哥到底长什么样子？”
　　夏偌白了云萧一眼，从袖中抽出一张叠得小小的纸，她轻轻展开来，云萧看见上面是一幅小像。
　　“这是随猎帖一道送来的，差不多是这个样子，”夏偌将小像递给云萧“这个公子哥名叫凌青辰，在赌石城走丢之时恰好十八岁，据他父亲猎帖中描述，应是个清瘦的少年。他家境富裕，身边带着四个仆从，临走时天还寒着，因此穿着一件绫罗长袄，袄上绣朱雀。哦对了，鼻尖右侧还有颗小痣，这是最好认的地方。”
　　云萧将小像还给夏偌，像是心中默下了。夏偌以为他要认真找人，谁知云萧一开口又不按常理问道：“姐姐真的不赌一把？”说话同时掏出了两袋灵石，放在了夏偌跟前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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