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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第二天,肖图做好了早餐,意料之外的,母亲和赵悦互相不说话。
肖图也没有调和二人之间的觉悟,毕竟刘翠英一个人可以说很久,她把这两天的见闻说了遍,肖图只是时不时的回句“哦”、“嗯”、“是的”。
刘翠英从坐高铁时遇见的邻座说到今天早上买菜时超市的大萝卜,滔滔不绝地说着自己一路的见闻,附带着自己特有的理解和意见。
赵悦闷着脸一声不吭,眼里的敌意都要溢出来了,他大口大口地喝着粥,仿佛跟粥有仇似的。
肖图一直附和着,他边吃边听,突然想起书桌上自己前几天随手放的一千块现金不知道去哪里了,于是随口问道:“妈,你有没有看到我屋里桌上放的钱啊?我找不着了。”
“哦,我拿去买菜了。”
“哦。”肖图不以为意道,继续喝着自己的粥。
“哦——偷钱!”赵悦突然出声,阴阳怪气道:“怪不得我的檀木摆件找不着了,也是你拿走的?”
“啥东西?”刘翠英一脸懵然,旋即怼道:“谁拿你那什么破东西了!你说谁偷钱呢!”
“不问自取是为偷,自从你来了,我的东西就一个接一个的丢。”
“你个兔崽子,我拿我儿子钱关你屁事?你东西丢了管我啥事。”
“偷就是偷,不用偷换概念!”
见俩人为了这个事争执不休,肖图无奈的撇了撇嘴,从小到大,母亲经常不经他同意便随意处置他的东西。
以前还会抗-议争论几句,但每次争论的结果都不尽人意,母亲用她是大人,是母亲的身份,威压自己乖乖就范。
久而久之,肖图对这类事件都麻木了,觉得很稀松平常,现在看到赵悦一板一眼的跟自己母亲争论这个事情,起初觉得有些小题大做,但随着赵悦义正言辞、近乎刻板似的讨论隐私和个人权利时,一种很陌生的感觉竟慢慢涌上心头。
难以言喻,有些新奇的振奋,又有些大快人心的泄愤,自己这么多年被压制的不甘和委屈终于可以见到天日。
尽管他知道赵悦八成是自己把自己的东西藏丢了,而且母亲昨天才来,不至于一下子丢这么多东西,赵悦冤枉了母亲,但看赵悦摆道理唇枪舌剑反击母亲的各种高论,肖图竟生出一种不合时宜的快意。
见母亲被怼的眼红脖子粗了,肖图才回神过来,忙转移话题,夹了快肉搁他妈碗里,道:“妈,你尝尝这个牛肉。”
谁知,刘翠英看都不看碗里的饭,而是猛地用筷子敲了肖图的手,随即瞪着眼骂道:“你个白眼狼,看别人欺负你妈看的怪起劲!白养你了!”
“我哪有——”肖图小声道,手指被敲了一下,立马起了红印子,虽然不是多疼,但看着有些刺眼,他用另一只手掌捂着。
赵悦眼疾手快,他一把抓过肖图的手腕,放到自己手心仔细查看。
肖图迅捷无比地抽回手,觉得有些刻意,他补充道:“不疼,没那么娇气的。”
刘翠英露出鄙夷的眼神,骂道:“你俩搁这恶心不恶心啊?伤风败俗。亏我一把屎一把尿地拉扯你到大,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当初你爹天天搁外面花天酒地不顾家,为了外面的小三和我离婚,你奶奶当初对待我还不如一个狗,没人管我们娘俩,是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你养大的。”
没人回应她,她便继续控诉抱怨:“要不是你个拖油瓶,我能过的这么辛苦么?现在倒好了,你长大了翅膀硬了,不听我的话找了个男人!还任这个外人欺负我!”
肖图见她喋喋不休地说旧事,不打住就没完没了了,忙劝道:“妈,你消消气,赵悦没有欺负你的意思。”
刘翠英愤然道:“这还没有?他一会说我偷他东西,没有证据又说我偷我儿子钱!我都被他说成罪大恶极的小偷了。”
“没有没有,他不是这个意思。”肖图腆着脸说瞎话,赵悦说的话他在旁边句句都听到了,人家就是这个意思,但他为了安抚母亲,昧着心说谎。
“我就是这个意---”赵悦话说到一半,看到肖图的眼神突然卡壳了。
肖图本来不抱希望的,毕竟以往赵悦总是对他发脾气尥蹶子,他只是下意识的朝赵悦挤了挤眼睛,没想到赵悦竟然卖他面子。
赵悦紧紧咬着腮帮子,看得出他很不认同肖图这么说,但不准备拆台了,板着脸不看刘翠英。
刘翠英却不肯顺着台阶下,继续道:“我花我儿子钱不是天经地义么,你是我养大的,从小到大,上学花了多少钱?从小学一路上到大学!这一年年的学费、书本费、生活费多少?我往你身上砸的钱都多少万了!”
说到钱时,她左手拍进右手掌,直拍的啪啪作响,仿佛不这样不能佐证她花费在肖图身上的金额数目真的很多似的。
“不是我能有现在的你?养条狗都知道摆尾巴呢,你倒好,不回报你母亲,还联合外人欺负我?我养你这个拖油瓶到底图什么?你把我这些年的青春和砸你身上的钱都还我!”
又是熟悉的话,肖图听了无数遍,以前每每做的事让母亲很不满意时,母亲便说这些话让他很躁郁,尤其母亲的那句“我养你到底图什么?”。
这话说的多了,小时候肖图曾一度觉得自己的存在毫无意义,这令他很自卑,自己的存在害的母亲过得这么艰难,都是自己拖累了母亲。
想到这些,他胸腔里便升起一团躁郁之气,觉得空气变得厚重,另他觉得呼吸有些难为,只觉得浑身有无数条无形的枷锁束缚着他,让他觉得周身困重。
肖图喉咙滚了滚,轻声道:“妈,赶紧吃吧,饭都凉了。”
刘翠英喋喋不休骂完,又补充道:“你个白眼狼!养你一点用都没有!还不如养个畜生!”
肖图眼神黯了黯,没说话。
赵悦却是再也忍不住了,大声道:“养孩子还成生意了?还小学到大学的学费、生活费?这么会算计怎么不去做会计!”
“还图什么?肖图哪里对你不好了,每个月没有给你生活费么?逢年过节送的东西少了么?这些年孝敬你的东西少了么?他可是你的孩子,你怎么舍得这么对自己的孩子的啊?动不动骂他,这么骂你的孩子不怕折寿么!”
刘翠英一拍桌子,隔空指着赵悦骂道:“你个兔崽子没大没小的,你父母这么教你跟长辈说话的?”
“你说这样的话还好意思长辈自居,你哪里有长辈该有的样子了?整体倚老卖老骂自己孩子,长辈的风范你哪里有!”
“呸,没教养的东西!说我没有风范!活该你得老年痴呆,不论别的,我比你活活得久这点就赢了,你个短命鬼,我看你还能撑几年!”她脾气上来了,眼睛都是红的,眉目都是刻薄的狠厉。
这话说得越来越没品了,竟然拿赵悦的病攻击他,肖图不由自主地提高音量,喝道:“别说了,都别说了!”
赵悦看了他一眼,说话声音瞬间低了下来,像是赶末班车似的说小声咕哝道:“我撑几年不劳你费心!我就算是明天死,对于你这样的,我该怎么说还是怎么说!”
这本是赵悦怕肖图生气强行想憋住的话,但实在看不过去,因此壮着胆子又补充的话。
但在刘翠英眼里看来,却是她说的话戳痛了赵悦,因此底气不足连声音都小了,于是心里愈发的快活,继续补刀道:“你俩没有孩子,连结婚证都没有,等你谁都认不得的时候,我看肖图还能受得了你!你俩离散不远啦!赶紧想想自己的后路吧!”
这话说完,赵悦果然没声了,刚刚怼人时眼里的亮光蓦地黯淡下来,整个人如斗败的公鸡。
刘翠英见状,咯咯笑了起来,笑的近乎癫狂。
肖图看着赵悦一言不发的模样,心抽了一下,拿眼睛瞪母亲,示意她别笑了。
见她明明看到自己的不满仍丝毫没有收敛的意思,肖图不禁有些恼怒,他冷声道:“别笑了。”
刘翠英怔了怔,似乎不习惯这样的肖图,但她一点都没有见好就收的觉悟,近乎调侃的语气问道:“我说的不对么?你还能忍他多久?”
肖图指节成拳,从小到大,母亲从来不尊重他的意见,他没有恨过,但这次,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近乎歇斯底里得憎恨母亲的嘴脸,胸腔里一股怒火越窜越高:“我们俩的事不用您操心!”
赵悦放下碗筷,突然起身,沉着脸往卧室缓缓走去。
肖图目送着他的背影消失,心里慢慢涌上来阵阵酸涩,他瞪着胃口颇佳的母亲,恨不能给她瞪出来一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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