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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5 章
宋诗理直到很久之后才知道,那天晚上理综小测考得好好的,这么杨知涵说请假就请假了。杨知涵很疲惫,像是与五月的白昼相对,那天关乎青春的一帧,是永夜。
杨知涵在考试时,有人给他递了张纸条给他:“许安给你的。”
杨知涵停下了笔,但又很快地又算了一题,又停下,看下一道选择,直到再不认识试卷上的字时,杨知涵才拆开纸条看许安写了什么。
信上的字迹一点都不悦目,许安还用铅笔写的,浓淡之间,许安说:“杨知涵你就是个死脑筋,和我说再见,好啊,绝交呗。一天到晚也就口上说得好听,别拿着喜欢来要挟我了?恶心别人去吧。”
杨知涵也是那时知道,人伤心过度真的会心脏停工,头疼欲裂。杨知涵把纸条折上揣进兜里,猛地从座位上窜起去找李诚请假。说来也是巧合,杨知涵拿着假条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在楼梯拐角处正好碰上张钟也请假回家。
张钟遇见他也是意外,像原来一样拍了拍杨知涵,手上并没有用力,杨知涵却直接退了一步,张钟紧缩着眉头:“你怎么了?”
杨知涵盯着他看了大概十几秒,才认出他是谁似的:“你怎么也请假了。”
张钟摆摆手:“没什么,之前手摔了一下,今天不小心扯着伤口,回去休息休息,你到底怎么了。”
杨知涵却急忙来看他的手:“不严重吧。”
张钟仔细观察着杨知涵,看他不像是生病,但却挂着一幅病态,知道他应该又是心情出了岔子:“你怎么又在难过啊?”
又想到上次杨知涵这样全是他同桌的错:“是不是又和那个叫许安的有关?”
杨知涵这个点上也没掩饰自己的情绪,张钟的声音便陡然冷了下来:“我帮你去揍他。”
杨知涵闭了眼:“哥,我没事,别去管他了,都是我的错。”说完把头靠在张钟肩上,过了一会,才站回身,催着张钟快回家去。张钟一脸忧虑地瞧着杨知涵:“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不了,我家里这个点没人,我再转转就回去。”杨知涵想像以往一样给张钟挤出一个微笑,可惜这次他连伪装都觉得倦怠,见张钟钉在原地看他,他又伸出双手,学着张钟用手指勾着嘴角往上提:“早点回去吧哥,我想一个人散散心。”
张钟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杨知涵迷茫地出了学校,但又不太认识路,不想走太远,就绕着学校走了一圈又一圈,想消磨时光,自己没带钥匙,得等到外婆也散完步再回去。
学校周围的景色实在没什么动人之处,就是街道、车流、路灯与店铺,杨知涵看小摊上空飘起油烟,看陆离的光影褪了色,听到汽车的鸣笛声起伏传响,不知何处是归途。
初中模样的一个男孩骑着车,大喊着“小心”与他擦肩而过,杨知涵回到现实,自己在干什么?怎么还没回家?对了,之前还碰见张钟来着,对了,是自己没带钥匙。杨知涵一抹脸,却满是湿痕,自己怎么又哭了啊,街上的人看到没有,好丢脸啊。
杨知涵突然很困,向家走去,大不了在门口蹲着睡一会。等到杨知涵习惯性地往门上敲后,才想起外婆不在,还没来得及蹲下,门却开了。
吴潇手上拿着拖把:“回来了,这几天外婆有事,我就过来了。”
吴潇给儿子端来了水果,却见儿子脸上挂着悲伤和惊慌,悲伤就像是儿子放过的风筝断线,惊慌就像他又被谁用烟头戳了。
吴潇想起了那个于医生的话,一时间母子二人相对无言,还是杨知涵率先打破了僵局:“我回来了,妈。”
丢掉书包他直接去了卧室,躺在床上想快点睡着。在爱与痛的边缘,杨知涵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许安背着他,眼前是一望无边的黄昏,晚风呢喃,不见天青,许安脸上带着久违的笑容,火红赤漫。杨知涵就静静地伏在他背上,靠着他的耳朵说:“对不起”,许安没有出声,远方有旧燕归过,天幕永不垂落。
幻想崩塌,杨知涵醒了过来,发现自己衣服没脱就睡着了,边想脱了衣服继续睡,却在衣服里翻出一张纸条,许安的纸条。杨知涵这才想起,许安不要自己了,又笑自己多情,他什么时候接受过你一样。
吴潇在敲门:“涵涵,我看你睡着了灯也没关,我进来了哦。”
吴潇推进门,却看到儿子坐在床上发呆,衣服脱了一半,就像小时候每次套毛衣都套不好。吴潇那时总爱笑他,小家伙自尊心强就会拼命去摆弄,力气尽了就窝在床上发呆,如此光景,吴潇突然很想像以前去抱抱自己的孩子。
可几秒后,杨知涵马上把没脱掉的衣服穿好,随即站起来:“没事,我睡不着了,起来活动一下。”
儿子的话里还是带着情绪,吴潇想到退出门给杨知涵倒了一杯热水又折了回去:“来喝点水。”
等着杨知涵轻轻抿了一口,她才坐在杨知涵床边:“你是不是碰上什么事了,给我说说吧,别自己憋着难受。”
吴潇本来不抱太大希望,儿子长大后,几乎没怎么和她说过话了,叛逆也好,沉默也罢,但儿子始终是儿子。可突如其来的哭声,像是反复折磨的彷徨,儿子变回了那个熟悉的孩子:“妈,我是不是很差劲。”
吴潇抓着他的手,一如过去:“怎么会呢,不要和别人比较,你就是最棒的。”吴潇觉得,儿子可能是压力大了:“有什么说出来,会好很多。”
可是那晚,杨知涵再没吐露一句话,只是后来看着吴潇,眼泪停了:“妈,你别再管我了。”
杨知涵反思自己怎么这么会作孽,吴潇爱他,他却在伤一个母亲的心。明知道自己不会说出口,将悲伤压在吴潇身上自己也不会好过,但他偏就是这样做了。
杨知涵唾弃自己,听到客厅里吴潇关了灯,接着回了房间。杨知涵偏过头,翻出手机,想听听歌,手却莫名点进了□□,看一个特殊的分组,管理数字变为了零。
手机被摔在地板上,隔壁传来吴潇的声音:“涵涵怎么了?”
杨知涵赤着脚,把手机捡回来:“没什么,妈,你快早点睡。”
杨知涵又是一晚上没有闭眼,心里没去多想,情绪平复了许多,但他就是睡不着,看着夜去天晓,杨知涵还是想找许安好好聊一次。
于是接下来几天,杨知涵都在找机会去堵许安。宋诗理看着他整天坐在座位上躁动不已,如临生死,还笑话他怎么像是被甩了一样。
许安其实预料到杨知涵定不会就这样和他老死不相往来,杨知涵虽然面上温和,内里却是很倔驴脾气。许安心里冷笑一声,就是不肯低头么。
许安也想过杨知涵的性向问题,也思考过自己,平心而论杨知涵也没做出什么出格之事,许安想这小呆子怕是太依赖自己产生错觉了,混淆了友情和爱情罢。他发现杨知涵在找和他独处的机会,每次出教室时,许安都感到背后有谁的目光如影随形。
这天杨知涵终于拦上了许安,许安看清是杨知涵,错身就往前走,手腕被扯住,许安便转过头,颇有礼貌地说:“你有什么事吗?”
许安看着杨知涵强撑着嘴角不往下耷拉:“我有话给你说。”
“说。”许安意简言骇,看杨知涵半天吐不出什么字,十分烦躁,转身又要走。
杨知涵又扯住他:“等等,你可不可以忘记我之前说的话。”然后和我做回朋友,杨知涵没有胆量说出后半句。
杨知涵看许安笑起来:“什么话,是你要和我说再见,还是邓飞是你朋友?”
许安笑得像是礼仪小姐:“还是说,我是你很重要的人,所以你喜欢我?”
杨知涵脸唰地一下白了,许安像是受到莫大的鼓励:“没事啊,我可以忘,你说的话我也没当过真。”
杨知涵感觉自己的嘴唇在抖:“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爱信不信。”
许安早就摸透了杨知涵的软肋:“好啊,我不信。”
杨知涵急了,原地打转无可奈何,他望着无云的天,深吸一口气,直接冲上前抱住许安。
杨知涵其实没有用力地去抱许安,想着他一推开,自己就再不热脸去贴冷屁股。几秒的距离像是被拉成了一个世纪,许安没有推开他,杨知涵心跳得很快,似有钟声庆贺与无尽炮响。
杨知涵不管许安是怎么想的,但那一刻,许安触手可得属于他一人。杨知涵不去看许安的脸色,那不重要,他只是简单张开双臂,去抱了抱属于他的爱情。杨知涵看见远处有学生走近,才恋恋不舍地松了手,杨知涵嗫嚅着嗓子:“对不起。”
失掉触感的冷空气,昭告着又一个冬来临,许安感到面前的温度散了,有一股火光要回到雾里。许安忽的笑了,仿佛一切只是他人的玩笑:“好啊,没关系。”
杨知涵歪了歪头,没明白许安是什么意思。
许安朝着教室走去,看杨知涵还呆在原地,又跑回去扯了扯杨知涵的耳朵:“你不回教室吗?那我先走了。”
杨知涵猛地醒过来,跟着许安一起往教室里走。
杨知涵不知道许安到底是怎么想的,但好歹,他没把自己丢下。也是从那日起,杨知涵和许安之间的关系变得暧昧不清起来,许安知道杨知涵一到冬天就懒得动,便总是接水的时候绕一圈把杨知涵的杯子顺上,以至于杨知涵养成了更懒的陋习,他甚至会让别人把杯子递上半个教室“命令”许安给他接水。
杨知涵在书籍间看见什么情话,都会默默记下,抄成小纸条递给许安。杨知涵知道自己抄的是些什么露骨玩意儿,每次看到许安老脸一红,他总是能收获莫名的成就感,亦或是关于爱情的美好遐想。
许安也会给他写点小纸条,大多都是许安听到的歌词,杨知涵一直搞不懂许安怎么执着于用铅笔写字,但还是美滋滋地把它们夹进自己的日记本中,一页页翻,一字字读,告诉自己,青春多倔强。
杨知涵不知道他们是否恋爱,曾经看到一则冷笑话:得把友谊的小船打翻,这样才能陷入爱河。杨知涵能感到他们之间掺杂着不止友情,但那也不像纯粹的爱情,杨知涵想,别人的爱情是怎样的呢?
爱人们会给彼此买小礼物,单独去约会,互相吵架又和好,杨知涵想起许安和自己带着耳机在操场上漫步的样子,一一对上号才发现自己所经历的,和平凡的爱情所差无几。
杨知涵哭笑不得,许安则更加肆无忌惮,别人老笑话他整天和杨知涵呆在一块像是在谈恋爱,甚至有次杨知涵递来的小纸条被他人窥见一二,在一片哄笑声中,许安一本正经:“笑什么笑,他就是我老婆。”
不过大概是许安一直以来就每个正形,却没多少人把他说的当真。杨知涵有时从许安背后路过的时候,眼神就像一条毒蛇锁住那些男生们,心里十分丰富:“你们最好给我离他远点,成天嘻嘻哈哈还敢看我写的纸条,笑是吧,祝你们一辈子孤独终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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