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凡尘

作者:绯馆的绯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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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场张扬的刺杀


      变故发生在转瞬间,周无忧身子一轻,被周景带着飞向半空。
      几乎同时,四方向八条红色的影子直扑向空中的两人。
      轻云剑从无忧颈上撤下,他只觉后腰被人一推一送,被点穴后酥麻的身体如一匹卷好的布般推向押住盛德的两名赤云卫。他们自然是不敢伤他的,堪堪伸手接住砸过来的寄云小庄主,而这一松手的瞬间,盛德已被鬼影般闪现过来的人抢了,就地横拖过去数丈,脱了赤云卫的包围,在雨中的石板地上拖出一道长长血痕。
      八人的封阵未能困住飘若浮云,矫若游龙的步法,游龙纵天,总快于收网人一步。
      但再灵活的龙,拖了双腿断了的人,也是飞不了天的。
      盛德与周景四目相对,相顾无言。
      十年来,一个每日醉酒,一个日渐后退蜗居,算是挚友吧?但已经很久没说过什么话了。
      也不过只对看了这一眼,下一刻,周景伸掌在盛德胸口,生生震断他的心脉,然后,将这还暖着的尸身轻轻放回一片血色中。
      “周景……”岳谦吸了口冷气,“算你狠。”
      隔着雨雾,周无忧看见周景直起身子,抬起眼帘。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周景,这人的眼睛里有从未见过的寒冷、凌冽与……放肆!
      一声清啸从周景嘴里发出,应了这啸声,从寄云庄前院守庄两处角楼上直射出十几支弩箭压向闻声而上的红影,而周景亦在这阵箭雨中急掠向庄外。
      因忌惮着惊动四安的那二位,又探得寄云庄的景先生眼下实在是不招眼,岳谦此番来拿人虽带足人马却并没有拉开赤云卫通常里三层外三层上下铁桶般围捕之势。
      虽则如此,到底是训练有素的拿人队伍,只顿得一顿,岳谦率十几条红影直追而上。
      不过片刻功夫周景已至庄门,两边角楼上各飘下一人紧随他而行,想是刚刚控箭阻敌的同伴。此时庄门之上忽闪现一人,对庄内而立,待三人掠过身边,单掌直击檐上机关,长枪墙穿地而出,雪亮刃尖一排排直插向空中,又硬生生阻了追兵一回。
      护庄机关,可御外侵,亦可防内敌。
      待赤云卫们翻过枪墙,前面四人已掠入庄北松林。
      岳谦一挥手,一支鸣镝直指松林射入空中。
      松林另一边,有鸣镝回应。
      未带人围庄是不想事态过大,但留人堵截各出路是赤云卫拿人的通常操作,这个是省不得的。
      这松林,你进得,不一定出得。
      十几道红影没入松林,快速分列散开,向前搜寻。
      那四重身影没入苍碧树影,踪迹全无。
      赤云卫三人一组,六人一队,成战阵举剑而行,已搜至松林中心位置。
      岳谦抬手,赤云卫们停下脚步。
      逃走的四人中有人的功力不济,掩不了自己的声息,他能感觉到这人在附近,找到一个,余下三个必不会远。
      岳谦伸指弹向手中剑身,剑身微颤,发出龙呤。他乃上乘内家高手,又精于音律,这一声弹出,竟是以声代剑,劫掠四方。手下赤云卫皆有准备,纷纷以丸塞耳,不为所伤。
      碧涛中有身形,不过一晃,已被众猎手捕获,立时红光纷飞,剑网飞罩而去。斜刺里闪出一道人影,正是周景,看看已经抢不及,单膝一屈,一掌击地,那满地松针腾飞起来,如天上雨,直刺猎手们的后背。众红衣杀手躲闪格挡,那被发现的猎物得这一缓,飞出藏身处,闪过众人,直站到周景身旁。
      岳谦手中一抖,他手中剑身挖了空槽,在空中划过,带出啸声刺耳。周景功力扎实,不受影响,他身后那人听得这啸声,耳中竟流出血来,身形摇晃一下,周景正欲伸手去扶,从旁边闪出另两位同伴来,替他扶住了。那两位虽不象同伴耳朵出血,脸色却是极差,显然也受岳谦内力所伤。
      周景见此,对同伴叹道:“何必?”
      岳谦冷笑一声,凭空一剑劈去,那浑厚剑势带着刺耳尖啸直斩向对面四人。
      周景轻云剑横劈回来,剑气凛然挡住剑势。
      凌空忽有三根银丝穿过松枝之间,一头系于枝头,一头被人握于掌中,那人将另一只手在绷紧的银丝上只是一划,银丝如被拨动的弦,声如裂帛,将那尖啸声浪一撕到底,气海两分,归于沉寂。
      岳谦后退一步,看向坐于枝头的那个手握天丝的女子。
      天丝,前太子陈琮所养的暗卫天绝专有的杀器,就那么轻松柔顺的被那女子握在手中,仿佛握了一手银色月光。
      果然,还是惊动了最不想惊动的那个人。
      “明护卫?”岳谦从牙缝里挤出了这声招呼,“在下何德何能惊动天绝出手?”
      “岳大人这是哪里话?”明荃微微笑着,“民女何时与天绝扯上过关系?”
      “在下还不致于错认天丝。”
      “这个啊,只是以前收的一些消遣之物,我眼下只是个普通民间女子,岳大人可不要多想了。”
      岳谦冷笑:“民间女子?明护卫是要撇清与前太子的关系?”
      “天下皆知我没了可护之人,所以哪还当得起护卫二字?”明荃遗憾摇头。
      “那此番为何出手?”
      “自然是舍不得君子如玉。”
      半晌。
      “……哈?!”岳谦差点倒呛半口气去。
      “世人只知君子好逑,岂不知女子也好皮囊的。”明荃拨弄着手中天丝,面不改色地解释,“景先生丰神俊朗,小女子甚是喜欢他的样子,不忍见他蒙难呢。”
      这回,是连周景都险些呛了半口气过去。
      如此厚脸皮的理由令在场的十数个男人们面面相觑,倒一时间正经不起来了。
      明荃已经把天聊死,岳谦再问下去也是自讨没趣,只能咳嗽一声,悻悻道:“不知恶人谷主闻此言做何想?”
      明荃挑眉:“我与他又不熟,他喝他的酒,我救我的君子,各不相干。”
      岳谦眼光阴郁:“明姑娘是说庄谷主没来?”
      明荃好奇:“你希望他来?”
      话音刚落,松林外传来一声如鹤唳的鸣镝声,林中众赤云卫闻之色变。
      虽然和先前赤云卫接应的镝声来处一样,但却不是赤云卫的镝。
      鹤唳,是天绝的鸣镝。
      明荃抬头看向那方,“呀,今天是越来越热闹了呢。”她复低头看向林中赤云卫,“岳大人,这人啊,你今儿怕是拿不到了。”
      又一声鹤唳,比先前要距离近一些了。
      岳谦脸色变幻几下,收剑入鞘,“无妨,来日方长。”他拱手作别。
      明荃并未还礼。
      若明荃仍职在东宫,她原是可受他半跪礼的,不还,不算失礼,即使此东宫非彼东宫。
      赤云卫如赤潮退走,片刻林中只剩树下四人和松枝上的明荃。
      周景亦率同伴拱手告辞:“多谢明姑娘。”
      明荃还礼:“不必,还你长湖相助之恩,自此你我扯平,下次江湖再见,还不知是敌是友呢。”
      周景笑道:“在下可不敢与你为敌。”
      明荃打量他,见与昨日相比,又是一番脱胎换骨之感,叹口气,问:“昨日种种,自此全还给寄云,不会悔么?”
      “天下没有不散的席,不过重头再活一次罢了。”周景脸上只有释然。
      “保重。”
      不久,四人的影子也消失在松林深处。
      明荃仍坐松枝上未动,只是缓缓收起手中天丝,把它们卷起来放回怀里。
      一只手从身旁伸过来,递上剩下的一只鸣镝。原本准备用三只,没想到岳谦过于忌惮明护卫和天绝的联手,只用两只便退走。
      “你把天绝拖下水,就不怕被天绝追杀?”庄彻问。
      “动手的不是你吗?要被追杀也是你。”明荃收回那只多余的镝,“别告诉我你把外面那一圈赤云卫杀了。”
      “弄倒了,没杀。”
      “这么丢脸的事,赤云卫自己不提,天绝会知道?”明荃道,“人未拿到又折了脸,岳谦聪明点就不会张扬。”
      庄彻站在明荃旁边的另一根松枝上,看她的眼神有点复杂。“这便是周景昨天与你谈的事?”
      “你这个景兄啊,真是个人材,只怕去找无忧对质前,就已经把改天换命的手脚都做完了。”明荃苦笑,“正好出来见到我,便顺手再讨个人情退路。”
      “但他始终未来找我。”庄彻心中总不是滋味。
      “你背后,负着上千条人命,输不得。”
      恶人谷地方再偏僻,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无论如何,也是不可以与当朝者作对的。
      不似明荃,孤家寡人,输无可输,只要愿意,便大大方方上前。
      “你昨晚回来时叫我什么?”庄彻突然想起一事。
      “阿彻。怎么,不喜欢?”明荃脸上明晃晃有了调笑的意思。
      “无妨,那我该叫你什么?荃姐?”
      “那是陈琮的叫法,听见就火大。”
      “小荃?”
      明荃哭笑不得:“我还小?”
      庄彻坏笑:“看你这反应就是没被人疼过的,就小荃吧,都这把年纪了,再不试试被人撩,大概这辈子也没什么机会了。”
      明荃怒道:“你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欠揍呢?”
      庄彻站在她身侧偏后偏高一点的枝上,这时弯下脸把欠揍的脸递过来,眯了眼轻轻说:“那便叫,燕子。”
      蓦的,明荃脸上一白,脊背僵硬起来。
      雨一直在下着,不大,湿透了他们的衣裳。一滴水从明荃湿发上滑下来,滑过她的脸颊,滑到下巴上。
      一只手伸过来,勾去下巴上那滴水珠,轻轻把她颊边的一绺湿发拨到耳后。
      这只手的手指轻轻拂过她的喉咙,如情人般温柔,如蛇般冰凉。
      明荃呆在原地。
      “三天的燕子,如何?”庄彻贴在她耳边,同样温柔又冰凉地问。
      “什么时候发现的?”明荃问。
      庄彻没有回答,只是自嘲的小声笑起来:“本座似乎……一直被人小瞧了。”
      明荃抬眼看看灰蒙蒙的天,面色恢复常态:“你想叫燕子,那便叫吧。”
      庄彻挑挑眉,终于收回他的手。
      “我不知道陈琮那么早就惦记我家的地儿了。”他不无嘲讽。
      “和他没有关系。”明荃舒口气。
      “无所谓了,总有一天我会宰了他。”庄彻淡然一笑。
      他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盒递过来,“景兄这次,算你帮我。”
      明荃接过小盒打开,里面是块画眉石。
      “说起来,你对女人的脂粉之类的东西还真是了解。”明荃有点意外。
      这时庄彻正从枝头轻盈跳到地上,听到此话,回头望向枝头的明荃,笑得有些邪魅了:“怎么,你以为我是什么正经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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