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浮尸案(2)
白云庵距离固安城两百里,徒步大约三日的脚程,若是马车一天就可以轻松到达。而慈音之所以走了十一天才流浪到城内,是因为方向感太差,不断迷路所致。
马车摇摇晃晃的行驶在官道上,李柏生闭着眼睛,耳边尽是慈音与慈虹说的悄悄话。这个丫头,报喜不报忧,没有说在山里迷路差点被狼吃的悲惨,对于被拐卖一事,也是因为慈虹追问她伤口从何而来才轻描淡写浅浅说了几句。
而一旁的慈洺不知道是因为知道此刻孤身一人,还是真的有些害怕慈音的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紧闭着嘴,瞪大眼睛,丝毫不掩饰流露出的丝丝惊恐。
“师姐,你靠着我睡一会儿吧。那个谁,你也可以睡。”
“不要你管!我的觉,我爱睡就睡!”
慈洺哼了一声,双臂环在胸前,重重的抬起屁股转身,不去看慈音和慈虹亲密的样子。
“我不累。”慈虹心疼的抚摸着她脸上的伤,“很疼吧,那些拐子可真不是人,怎么能又拐人又下死手捶打你?”
“不疼的师姐,其实也没有很用力,是我皮肤太薄弱了。”慈音倚在她的肩头,打量着师姐的神色,轻声道,“师姐,这些日子你过的好吗?可有人为难你?”
摇摇头,慈虹想了想,把这段时间的事情避重就轻的和她讲了讲,都是些快乐、有意思的事,慈音没有去追问真假,因为她知道只要师姐不想说,谁都不能撬开她的嘴。
“我希望你好,师姐。”
“师姐也希望你好。”
轻声的寄语,回荡在安静的马车里,时间点点流逝,慈音已经昏昏欲睡,她勉强睁着眼睛,下一刻却疲惫的沉沉睡去。
“我来吧。”
用唇语示意慈虹与自己换个位置,李柏生小心翼翼的将她拉进怀里,笑着对慈虹颔首。
谁都看得出,慈虹是真心疼爱慈音。而李柏生愿意看到每个人都善待慈音,更希望自己对她的好可以渐渐冲淡日后没有慈虹的伤感。
即便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真的代替谁。
马车的摇晃唤醒了身体里的疲惫,慈虹和慈洺都靠着木窗打盹,李柏生则始终低头看着慈音沉睡的侧颜。时至今日,他也不太敢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那个心心念念的女子,真的还活着!
我要拖延回京的时间,好好筹划退婚之事!
这样想着,李柏生又害怕那个素未谋面的刘茹葶也会像张松雅一般刚烈,若是那般,自己岂不是害了她?虽说三妻四妾乃人之常情,可若让刘氏为正妻……
小秃子已经受了这么多年的苦,哎!我到底该如何是好!
纠结困苦之际,李柏生又庆幸,庆幸自己无心皇位,否则刘氏的权势自己无论如何也不会、不能放弃。
天色越来越黑,车辙停了下,一阵清风透过帘子吹了进来,孙强的声音在外响起。
“启禀公子,已经到翠微山脚下了。”
“小音,醒醒,咱们到了。”
伸了伸拦腰,疲倦的打了个哈气,慈音揉了揉已经酸痛的脖子,在慈洺的鄙夷中被李柏生霸道的抱下马车。
“留下五十人看守马匹,驻守山门,其他人带好东西,我们上山。”
天生的王者风范,即便是在荒郊,也难掩霸气。慈洺看着李柏生,不明白为什么一无是处的慈音总是有那么好的运气,先有净慧和慈虹,后又有这么个富贵少爷,最可恨的是,他们都喜欢她。
“李瘸子,我能自己走。”在众人的注目下,慈音害羞道,“这条路我都走过几万遍了,你放下我。”
“山路湿滑,眼下又是夜里,我不放心。”李柏生看着她羞红的脸,轻声道,“抱紧我的脖子,若是半路掉下去摔了屁股,你才丢人呢。”
慈音拗不过他,只好一边对慈洺做了个鬼脸,一边将脸埋在他怀里,直到敲开庵门,才快速从他的怀里挣开落地。
“慈辛师姐,慈虹和慈洺回来了。”慈虹对着门里当值的姑子喊道,“我们还带了官府的人来查案,烦请师姐去通报主持师傅到客房会客。”
从前净慧师太的访客很多,慈音经常陪同在侧,但净慧圆寂后,净敏则将她当杂役使唤,客房中再也没有了她的身影。今日等在这里,坐在客人的位置,心里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凉。
握着她的手,李柏生感受到她掌心的冷汗,轻轻握紧以示安慰,慈音感激的对他微笑,却难掩眉宇间的难过。尤其当她看到净慧师太亲手画的那副观音图,眼泪竟不由自主的落了下来。
“拜见主持。”
净敏环视着屋内的众人,当视线落在慈音身上时,瞥了一眼她与李柏生紧握的手,像越过障碍一样从她身上跳过。
“请问哪位是官府的大人?又居何位?”
“问师太安,正是在下,在下不才,正是当朝皇十六子,封号瑞,添挂亲王衔。”李柏生敬重佛门,深深向净敏鞠了躬,“此番正是为了浮尸案而来。”
“原来是王爷,净敏参见王爷,慈洺上茶。”
净敏听闻来者的身份,殷勤的差人为之端茶倒水,脸上的笑容也是慈音从未见过的灿烂。
“王爷,这满屋的东西是……”
“是这样的,这些都是慈音给贵庵的礼物。”
李柏生将慈音向前推了一步,自己则向后退了一步。
“给净敏师太、诸位师姐师妹问安。”感激的对李柏生笑了笑,慈音恭敬道,“慈音曾经受教于这里,又受恩于这里,此番还俗没有什么可以报孝的,便带些粗鄙的东西,希望主持和诸位师姐师妹不要嫌弃。”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慈音又带来如此多的礼物,净敏破天荒的对她赞美了几句并亲切的拉着她的手,尽显关怀,只字不提逐出师门之事,好似故意给慈音留着颜面。
“喜子,等下把东西均等的分给庵里的每个人。”李柏生替慈音道,“杂役房也不要忘了。净敏师太,您看我这谨遵佛法,众生平等的做法,可还合适?”
“合适,王爷所言自然是合适的。”
净敏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怒难言。后转念一想,如此多的物品,即便每人均分,自己也能落得不少,便又恢复了笑容。
“今日太晚了,王爷舟车劳顿定也累了,先在客房睡下吧,明日一早咱们再去看那……可好?”
“小音,你以为呢?”
“师姐?”
慈虹看了一眼净敏,“我觉得净敏师太想的已经很周到了。”
“好,那就明日一早。”
净敏将几人安顿在庵内最好的客房,慈音却说什么也要去杂役房自己的铺位居住,还是慈虹好说歹劝才没有打脸的净敏。但作为交换,慈虹则同意留下来陪她。
这一夜,两人如初时一般,两床被子摞在一起盖,慈音缩在慈虹的怀里,紧密无间。
第二日天还没亮,慈音就拉着慈虹摸到了杂役房,将师姐们筹给自己的银子一一翻倍还了回去外,还把李柏生给她做的几套衣裳和鞋子全都留下,并告诉她们哪怕主持发现也不要紧,毕竟自己这趟带来了什么她也不能一一记录。
年轻人聚在一起,喜欢拉家常的聊天,慈音钻进慈辛师姐的被窝里,和她们分享自己被狼追的经历,听的她们连连惊呼、夸赞她的聪慧勇敢,只有趴在一旁的慈虹湿了眼角。
用过早斋后,李柏生本不愿慈音跟着去验尸,可她执意要去看看浮尸是什么样子。却不料,只看了一眼,就把刚吃进去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
那具尸体已经被泡的看不出本来面目,依稀的五官缩在鼓起的皮肤上,连见多识广的仵作也觉得胃里的东西有些翻涌。
经过一上午的验尸,仵作给出了结论:这是一具女尸,年龄为十八岁到二十二岁之间,死亡时腹中已有了成形的男胎,死亡时间大约半年前,是先被钝器击打死亡后沉入水中,根据皮肤浸泡的程度来看,最少已经沉水五个月。
因为后脑被钝器击打多次,并非一击致命,所以仵作和捕快都初步推断不是仇杀。很有可能是一时激愤的激情杀人。
“王爷,按照仵作的说法,这女子死了大约半年,而她是四天前才被冲到翠微山下的,又没有过多鱼虾啃咬的痕迹,会不会是因为一直被困在一个比较纯净的地方?”
慈音见众人脸上浮现着不解,毕竟活人有被困一说,尸体已经没有了生命体征,又如何被困?除非是被藏起来了。但春季天暖,夏季更是易腐,把尸体藏在家里会引起恶臭,仍在山上也会被动物撕扯。总之都会被人发现,不会拖延这么久才在水里被发现。
“翠微河的上游有个水库,冬天水库会结冰,随着天气回暖冰融雪消,虽然现在才四月底,可是最近连着下了三天暴雨,水位迅速升高的话应该会提前泄洪。”慈音继续道,“我猜会不会是开闸泄洪才把尸体冲下来的?如果是从水库中冲下来的,就容易解释为什么尸体时至今日才被发现了。”
“孙强,去查水库最近是否进行过泄洪!看守水库的人都是谁?半年前有无行踪诡异之人。”李柏生将自己的令牌交给他,“再把看守水库的负责人带到白云庵来,本王要亲自审问!”
“是,王爷!”
“张尉官!你带着捕快和五十人沿着翠微河一路向上搜寻,看有没有什么其他证据或者物件。”
“喜子,你带五十人沿河边挨家挨户询问,看谁家丢了媳妇或者女儿,不能单听一家一面之词,也要结合村里人的话来判断。这附近村子少,应该不难寻找。”
“是,王爷。”喜子瞥了一眼慈音,凑到他耳边低语,“可是喜子走了您怎么办?要是有危险的话……”
“没事的,你去吧。”
“可是王爷……”
“去吧,本王不会有事的。”
李柏生知道喜子担心的是什么,自己虽然没有和他说过慈音的身份,可他好像从慈音二度被拐跑回来之后就对她异常提防。摇了摇头,他想,找个时间一定要解开喜子对慈音的心结和芥蒂才行。
插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