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不羡

　　“静心。”卫浮笙诊脉之后依旧不放心，二话不说再一次将自己的醇厚灵力注入她的身体。

　　玉露在外力的作用下一点点修复破损的心脉，然而别人的力量终究霸道，多一分都是对这具残破躯体的伤害，云微忍着疼痛，偏头呕出一口心血。

　　“可以了。”她反抓住他的手腕，将两人之间的联系打断。

　　卫浮笙面露不悦，正要责备她胡闹，四目相对时却见云微目光示意前方。顿了两秒后，卫浮笙随之一起看向了不远处已经独自起身探查四周的秦四襦。

　　上位宫殿的格局和下位完全不一样，他们目前所处的地方类似大殿，在宽阔的殿中心。正对面是微微泛着金色的阶梯，大概有十二层，直达一个青石面的圆盘，圆盘中间还是镂空的，底下什么都没有。
　　除此以外，殿左右两侧分别又是两个出口，各自矗立着浮雕石柱，左边石像为双翼蠃鱼，右侧则是瑞水麒麟。

　　而那个口口声声着急找寻出口的人，却没有站在任何一个出口处，而是走上了台阶，停留在高处俯视圆盘中心空荡荡的地方……

　　他本就生的高大挺拔，又着一身黑衣，无甚表情的面容凌厉冷峻，双眸落在虚空的地方，泛起淡淡的蓝色幽光。

　　一夕之间，他整个人竟然显得那么的陌生。

　　卫浮笙和云微对视一眼。
　　云微表达的十分清楚，相比较缓解她的痛苦，保存实力抵御未知危险才更重要。

　　……

　　秦四襦转了一圈又回到三人暂时休憩的位置。短短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他周身的气息已经完全改变。不用睁开眼睛，云微也能感觉到他的目光犹如实质，在短暂略过浮笙之后，沉沉落在她的身上。

　　“你看什么？”卫浮笙离云微不远，清晰感受到她的感受，对着正对面的秦四襦冷冷开口。
　　云微也睁开眼看向他，两人冷漠淡定的神情如出一撤。

　　秦四襦突然对他们的关系产生了一丝好奇。三人之中，卫浮笙的修为和他不相上下，而云微只是个废物累赘。可若说到机缘两个字，她却又是佼佼，独一份的好运。

　　而且他没记错的话，“云姑娘是俞家姐弟的侍女？”

　　云微点了点头，对外是这么说的没错。

　　“失散多日，可怎么一点不担心他们？”他意有所指，目光偏偏在卫浮笙身上游离。

　　云微眯起了眼睛，还算客气的说道，“未见尸身便是活着。就如秦大哥你，不是一样不曾提及过秦十六娘。”

　　此话一出，秦四襦的眉头狠狠皱了起来。他心里的情绪来的很快，促不及防表现在脸上，看来秦十六娘远不止是他堂妹那么简单。

　　秦四襦看浮笙和云微相处不温不火，举止各有怪异。云微反过来看他们两个又何尝不是。这两人也不知道在海神殿外面经历了什么，出现的时候衣衫破履，发髻凌乱，连俊俏的脸上都有擦伤。

　　和蛟龙交手时候的招式与之前海上战斗时也有差别。但云微对修仙了解不多，不敢轻易下结论。总之两个男人都不太正常了就是。
　　如今这等时候，明显一个变得热心肠，一个又表现的阴森森。若不是看秦四襦对十六娘还有反应，云微都要怀疑此人被换壳子了。

　　互相刺激一波后，总算又回到当初相安无事的状态。秦四襦率先选择了右侧的瑞水麒麟出口，要不要跟着他一起走，又成了问题。

　　“一起吧，”卫浮笙道，“有个照应也好。”

　　云微还能说什么。

　　正上位的海神殿不比空荡荡什么都没有的石殿，因为浮雕装饰过多，或高或低，反更显得周围暗淡无光。三人在廊道上行走，各守着一个方位，警惕周围。

　　云微默不作声，在他人看不见的角落里抚摸着青砖墙壁的图案，入手触感简直同她当时差点被卷进石缝中时摸到的一模一样。

　　“那条蛟龙呢？怎么没见到它。”云微忍不住开口。

　　“你好像一直认为黑蟒化蛟成功了，为什么？”秦四襦回头看了她一眼，表情有些诧异。他行走在最前面，云微居中，卫浮笙落后三步。

　　云微反而更为不解，“难道不是？”

　　她脑子里打出一个问号。蟒蚺蛟，长得不一样吧，那条黑蟒渡劫之后的样子，同她以前在度娘上看到的蛟龙图片没什么两样，蛇头长角，前后生爪。难道他们都看不见吗？

　　“真界已经几万年没有龙了，”卫浮笙在后面主动解释，“纵然它形貌在劫雷中发生了变化，但没有化妖成形，也不具神龙威严，所以本质上还是蛇蟒。”

　　云微挑了挑眉，“原来如此。”

　　所以黑蟒呢？

　　“它已被吸入图中。”

　　“图？”

　　秦四襦伸手往前一指。

　　三人不知不觉已经走到廊道拐角，青石汇集在中间形成了一座屏风阁。云微顺着目光看去，才发现正中的墙壁上，雕刻着与其他地方不甚相同的壁画。

　　那是整座海神殿中唯一的色彩，有着青蓝黑三种颜色，只悬空与墙面中央。咋一看就是一张长方形卷轴，从屏风的这一头蔓延至无尽的黑暗中，见头不见尾。初见是不足为奇，不自觉的靠近之后细细打量，又会感受到其栩栩如生的超绝艺技。

　　“这是什么？”她问道。

　　秦四襦像是见过很多次，轻描淡写的说，“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天人永生图。”

　　天人永生图？

　　云微怔了怔，这个名字，感觉是很久远的时候听说过。不仅如此，她一步步靠近那副所谓的天人永生。只见到神图一角，刻画着长枫挂月水中亭。山天一色，极尽意境的芳草碧连天。有着说不上来的熟悉感。

　　看着画正入迷，云微被卫浮笙一把拉回来，“别靠太近，会被吸进去。”
　　秦四襦在旁边笑了笑说：“放心，这幅图没那么魔性。”

　　“你若不是想着得到它，它自然也不会主动靠近你。”

　　即便如此，卫浮笙也扯着云微后退两步，“秦兄似乎对此地很熟悉？”

　　“谈不上熟，只是家族古书中有记载。”秦四襦手上的黑刀也被收回了掌心，神态并不十分放松。

　　他们秦氏一族守在这北海几千几万年，世代都有不怕死的冒险家。从追逐古老的传说，到后面身临其境，一批批以生命为代价总结下来的经验教训，最终才汇聚成一本真实的传记。

　　“你们眼前看到的实景，只是半个海神殿。”秦四襦一边走一边说。“家中古书上记载，神殿落地并不完全成形，人间无法承受之物如神器和仙药，大概率都被收进了天人永生图里。”

　　这副图也是件神器，在上古时就是海神殿镇殿的宝物。然而越是强大的法器越诡异，就像这幅图，展开时占据神殿半座江山，千年万年都不曾挪过位置，好似已经和海神殿融为一体，对外来觊觎它的人也是来者不拒，秉承着只进不出的宗旨，不知道吸收了多少人和物。

　　听到这里，其实不用猜也知道。
　　所谓的忘川海秦世代守护北海，守的就是这座海神殿，和这副天人永生图。

　　云微脸上表情一时扭曲，她回想到自己不久前差点被吸入时的感觉，被挤得差点就要七窍流血而亡了。

　　“被吸进图中之后呢，还活着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秦四襦回答说，“也许还能活个三五天，就像这条黑蟒。”

　　他们已经转到了屏风阁的那一头，秦四襦还贴近了墙壁，手指点了点画上的某一角。
　　好奇心大于一切，云微跟着上前两步，目光落在他手指向的地方，顿时睁大了眼睛。只见不到万分之一的壁画一角，在诸多风景之中，格格不入又活灵活现的映出一条人形大小的四爪蛟龙！

　　云微看过去的时候，黑蛟身体僵硬作画，却傻傻眨巴了两下圆滚滚的兽瞳，模样竟显得有几分可怜。

　　“这是……入图之后的黑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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