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撰的XX成长史

　　那天大家“摘”了很多刚产的豌豆米，方言叫豌豆巴果，听说是根据一首关于布谷鸟的儿歌编的名字。杜撰觉得生吃也甜甜的，后来张须佳炒出来也很嫩，非常好吃。那天晚上开饭的时候张爸爸和张妈妈才推着板车回来，把车从客厅这边的大开门直接推进来放在丢着一堆筐子的那边。

　　杜撰是后来才知道张世杰父母是在菜市场外面卖小菜的，也兼卖一些水果还有菜种之类的。张世杰和张须佳都会闲着的时候过去帮忙，杜撰也跟着去看过，体验了一下生活。

　　听张世杰说了那件事后，杜撰一晚上睡不着，其实他对早恋也不是反对也没有特别渴望，只是忽然之间一个玩得好的朋友说这种话，他不太能决定该怎么办。

　　这次和君莫伊不一样，如果是张须佳，他反而觉得很轻松，而且说不定以后他们三个人会更加亲密，这也符合自己的心意。

　　杜撰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去上课，很严肃地问张世杰究竟是不是当真的。

　　月末放假的时候张世杰就问他怎么办，杜撰推着车慢悠悠地走着，反问，“你觉得我该怎么办？”

　　“喜欢就说喜欢呗，我妹妹不至于配不上你吧，大少爷！”张世杰没好气地骂了句。

　　“……”杜撰默了一小会，“我现在就跟你过去没问题吧？你妹妹她知道你和我说了吗？”

　　“拜托，我们家小孩才没您那个羞涩劲头呢，到时候别吓到了。”

　　张世杰轮班做饭，杜撰就和张须佳沿着小巷子往菜地那块走，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是女生先开了口。

　　“我哥和你说了吧？会不会觉得很困扰？”张须佳非常诚恳地问，表情完全不涉及到自己。杜撰忽然心里一惊，该不是被张世杰耍了吧？他会拿自己妹妹开玩笑么，还是兄妹俩合伙来着？

　　“也还好啦，只是有些吃惊吧。”杜撰如实以告，等着被嘲笑。

　　“这样啊，看来经常接受表白，已经有免疫力了呢。”张须佳一副了然的样子。杜撰赶紧解释，“没有这回事。”

　　“这样啊，那你怎么想呢？”张须佳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你觉得我怎么样？”

　　杜撰这才发现女生脸上的潮红，虽然说话时语气和平时没什么差，终究是女生面子薄一些吧。“我……我觉得你人很好啊，大方开朗……只是为什么不能就像现在这样，做朋友不好吗？”杜撰并不是拒绝，他只是好奇。

　　“没有不好啊。大方开朗……这根本和没夸一样吧。”张须佳鼓着腮思考这个问题。

　　“诶？你是说，做朋友也不要紧吗？那和现在一样你真的不会觉得不开心吗？”否则他会很不舒服的啊，明明知道别人的心意却还是假装不知道一样的相处的话。但是，这和君莫伊是不一样的，他可以选择不再接触，对张世杰和张须佳，明明是可能成为更好的朋友的，没必要为了这种事而失去。

　　“当然，也不是完全没什么啦。不过，哥哥要是不说的话，我也不会说的。其实，我们本来开始认识的时候就是这样，从朋友的交往中我觉得自己对你……反正，继续这样说不定，有一天你会跟我表白，那我不就事半功倍了吗？”张须佳随口说着，好像也不是特别介意。

　　“……”杜撰想要仔细观察一下女生的表情，可是天色有点暗了，他看不清。“如果你以后觉得心里不舒服了，直接和我说或者让你哥转告都可以，我会给你答复的。”

　　“杜撰你也太负责任了点吧，一点都没有‘杜撰’出来的优点。”

　　这个“杜撰”的优点，就是张家兄妹总结的那一堆，本来就是抄的嘛，也没必要负责任，更没必要和初始文件对比，那就自生自灭，自我发展和自我创造，最后一定是超脱于世俗的存在。

　　杜撰还真是压根反着来，就怕被人以为他和这名字的是一伙的，拥有同样的恶劣性质。

　　那天张世杰一直没机会和杜撰说话，假期过后问起，杜撰什么也没说，就说反正没事。其实杜撰心里在想，张须佳其实人真的很好，和她哥哥一样，大度开朗，似乎根本没有什么事情是需要放在心上纠结郁闷的，笑容一直挂在脸上。可是他的确找不到那种想要的感觉，类似于可以想要相处一辈子的感觉。他知道，家里的情况可能潜意识里让他讨厌男女关系。

　　小时候，父母虽然偶有口角，但总体来说还算平和，会一起上公园，会做早饭还有一起吃晚饭之类的。家里发生那件事后，似乎情况就从时而的小吵变成大吵，冷战和最后这样摊开牌来毫不顾忌地对骂。

　　而那件事，他却是亲眼看见的。

　　“就在这里，阿姨和叔叔牵着手一起跳下去了。”杜撰指着前面的铁索对旁边的人说，“妈妈说，阿姨是终于忍受不了了，爸爸则说都要离婚了还怕差了一天不成，做了这种傻事。”

　　张世杰很沉默，他站得比较靠近铁索，几乎快要碰到，微微躬身往下看，云层不算太厚可是看不到崖底。

　　“可是，那天我就站在这里，阿姨走过来对我说，杜撰，阿姨和叔叔是相爱的，只是这世上容不得我们的爱，阿姨现在和叔叔一起去一个可以永远相爱的地方，你要好好的看着。”杜撰没有动，站在离张世杰三米左右的地方。

　　“然后你父母就因为此事触动了最后的底线，直接说要离婚？可是却一直没有离？”张世杰想了下终于还是走回去问出来。

　　杜撰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好半天叹了口气，“他们本来也吵够了，这只是一个契机，对谁来说都好用的借口。”

　　那时杜撰刚上初二，没有明白阿姨的话，如今想来，那种口气和表情该是一种解脱前的愉悦吧。

　　终究，这个社会的诱惑让叔叔不停出轨，可是和阿姨相爱的心却没有变化，阿姨是个容不得瑕疵的人，精神洁癖和身体洁癖都具备，两人在这里赏景推心，慢慢就做出了那个决定，可能是几分钟可能是几个钟头，但是终归，他们是没有争执的选择一同赴死。

　　杜撰只知道当时自己蠢得连叫人都不会，傻傻地流着泪看着空荡荡的铁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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