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时间是条河

作者:叁尸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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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坚持


      托尔斯泰说过一样一句话,“生活中唯一的乐趣就是忘却”。

      仔细去想确实如此,如果我忘记了过往悲伤的心情,甚至忘记导致我悲伤的过往,我就能真正看着前方向着幸福大步向前了。

      妻子的死让我痛苦万分,更让我煎熬的是,我的愧疚,我的自私。

      我恨自己不爱她,顶多心动而已,愧疚让我待她和睦,让我事事谦让。每当有邻居或熟人说起我对她如何顺从,她如何幸福时,我都会觉得心惊肉跳。我不是因为爱,而是因为愧疚。

      我和她的结合是我急于逃避另一个悲剧的产物。我说过,有时候我过于懦弱。

      我不明白自己的情感,无法表达自己的情感,更不知道他人是否能回应我的情感。我在惧怕着,惧怕爱着我的人了解我,惧怕爱着我的人知道我的秘密,于是我把伪装起来。

      可笑的是,面对妻子,我伪装了五年。结婚的时候我二十五岁,第二年我当上了父亲,第五年,妻子因为意外感染狂犬病毒去世。

      妻子去世那段时间告诉我,不要让女儿来看她,她变得躁动,怕水甚至怕风。

      她变得同上个月去世的她所照顾过的病人一样,那个男人也是因为狂犬病而亡。

      我虽然是医生却对这发病后百分百死亡率的疾病束手无策。

      去接女儿放学回家的变成了我,给女儿穿衣服做饭的变成了我,那时候我才知道了妻子的辛苦。

      女儿的书要装好,老师的信息要回复,女儿不爱吃胡萝卜和鸡蛋,葱花,姜,鱼也不吃。

      女儿在幼儿园里很不听话,总和其他小朋友打架,老师让我去一趟,那段时间我忙的昏天黑地。

      要赶去医院上班,要照顾妻子和女儿,还有崽崽,要照顾整个家庭,奶奶在女儿出生后不久去世了,这世界上仿佛就只剩下我一个能帮助自己的人。

      我整晚整晚没没有办法入睡,一直想着第二天要做的事,我怕自己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我怕女儿突然提起她母亲的事。

      但是我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女儿一到夜晚就哭着喊着要找妈妈,我笨手笨脚地抱着她哄她睡觉,有时候到一两点才能将她哄入睡。

      我有时候站在窗台上甚至想就那样一头扎下去将自己摔个粉碎。

      但每当听见女儿叫我的声音我又会猛然惊醒,我不只是一个人,我还是一位父亲。

      妻子死后我偷偷将装着妻子骨灰的盒子放在了衣柜顶。女儿还是每天问我妈妈去了什么地方,我说妈妈去了很远的地方。

      某一天女儿眼睛里含着泪水拉住我的手,她说,“爸爸,妈妈死掉了。”

      我看着她,泪水止不住流淌。女儿比我想得成熟很多,现在的孩子不信鬼神更不信童话。

      我本以为妻子死时那段时光会是最煎熬的,只要自己度过那段时光就能像从前那样活着。

      可惜,生活并非如此。

      生活中琐碎的一切缓慢撕裂我的理智,我甚至有时候会莫名其妙感到窒息,那种情况吓了科室的同事一跳。他们调笑说,还以为我要猝死在岗位上了呢。

      我会在夜里独自一人看着妻子留下的画作,看着那副奇怪的向日葵。我觉得自己是罪有应得,甚至觉得妻子的死是因为我。

      我曾从一个能将我从痛苦中解脱的人身边逃走,伤害过对我一心一意的人。

      我来不及处理那段我想逃避的事实,于是造就了新的悲剧。

      我明白,妻子一定没有人们想象的那样幸福,我们只在结婚那天成为了彼此的部分。

      在那之后妻子怀孕了,我们再也没有过任何进一步亲密的行为。

      幼年时,我的父母从未在我面前表现过亲密的行为,以至于我也不习惯和他人亲密接触。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我不情愿。

      奶奶期盼着我成家立业,奶奶期盼着我能有个后。

      我怀疑从我选择离开的那个时候我就将自己锁了起来,尽力伪装,一再将自己勒紧,直到窒息。

      我怀念自己的过往,身边还有许多人的日子。

      我一个人坐在没有开灯的房间,女儿已经睡着,我单调的敲击着桌面,期望自己仿佛死水的灵魂能稍稍扇起一片波澜,我希望自己的情绪能有一刻的高涨,哪怕是愤怒和狂躁。

      可是什么也没有发生,我怀疑自己又在做梦了。不好的梦境,可怕的梦境。

      有一次我莫名其妙将一位病人的家属打了,打掉了那个男人一颗牙。那个男人带着母亲来看病,一副很不情愿的嘴脸,当他靠近我听我说话时,我给了他一拳。

      很难想象,在医院辞退我的时候我是怎么开车回家的。

      我慌乱地打理一切,瞒着女儿自己失业的事,我想开一家诊所却没有足够的积蓄。

      我开始花更长的时间陪在女儿身边,我发现自己竟然除了医学一无所长。秋天来了女儿需要买新衣服,我挑选的衣服让女儿过敏,可能是染色剂导致的,后来换作纯棉的。

      每天为女儿准备三餐,哄她吃饭,好在女儿得知妻子去世后懂事很多。

      我在各种网站上寻找合资开诊所的合伙人,却很久都没有消息。

      我觉得自己就像迷雾中背对行走的旅人,迷雾已经使我看不清前路,我却仍然因为恐惧不敢转头奔向前方。

      有好几次我想拨通那个电话号码,从我手机里删除,却没办法从我脑子里删除的那个电话号码。可是我没有,我不敢去触碰,不敢回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好运霉运都是有高低起伏的,冬月终于有一位合伙人联系了我。

      他是我的老乡,一位祖庙镇的大哥,之前一直做酒店生意,突然想要开个诊所拓展一下业务。

      那位大哥唯一的条件是诊所要开在老家的祖庙镇上,但我担忧女儿在小镇上无法接受良好的教育。

      我决定先带女儿回老家适应一段时间,如果她更喜欢乡下的生活我们就会到故乡。

      从前我的父亲总开车来接我回家,这一次我作为一个父亲,带着从未回过故乡的女儿一起回家。

      到处的变化都很巨大,公路变得宽敞,两边甚至种植了太阳花,只是原本零星分布的石头佛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整齐划一的栏杆。

      女儿兴奋的指着那些色彩斑斓的花朵,指着远山和白云,一路上的气氛就好像在郊游。

      十几年前修建的楼房如今显得陈旧斑驳,紧闭的房门最后一次关闭是在奶奶的葬礼结束后。

      我走到藏钥匙的地方,正要将钥匙从竹节里取出就听见背后传来一声呼喊。

      “云节?是云节不?”

      我回过头,入眼的是一位有些苍老的妇女,我仔细看了看她才认出来,这个人竟然是晴娃大孃,她的脸不如以往美丽,苍老让她失去光彩,神色也呆滞许多。

      她指向拉住我衣角的杨紫安,问,“这是你女儿,叫……紫安是不?”

      我早说过,我们村里没有秘密。我摸了摸女儿的头,对女儿说,“这是你大奶奶,叫大奶奶。”

      女儿小声叫了一声,晴娃大孃开心的笑起来,脸上的皱纹越发深刻,可神色却突然明亮起来,她从院子外走进来,摸出兜里的糖递给杨紫安。

      女儿看了看糖果,又看了看我,我点头,轻轻推了推她,女儿才拿走了晴娃大孃手里的糖果,小声同晴娃大孃说了谢谢。

      晴娃大孃似乎不再是我记忆中泼辣的模样,她摸了摸杨紫安的头,笑的更加明媚,就好像杨紫安是十分美好的花朵,她只要看着就觉得开心。

      “你屋头好久没人住了,可能乱的很,要我找你桂荣大孃一起来帮你收拾不?”晴娃大孃笑着同我说。

      我点头说好,到时候一定要请两家吃饭,也好告诉村子里的人们,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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