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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有在你面前才会这样
张小珠曾经养过很多小动物,小鸡小鸭小狗小猪小兔子大鹅之类的,其中有两只大鹅还是她亲自动手孵化的。她童年的大部分快乐也都来源于这些小动物,所以她其实对这些可爱的小动物有比较特别的感情。比如在刚看到霍金金带回来的这只小鸟时,她第一反应是心疼这个小可怜,毛都没长齐,就这样被霍金金拎着甩来甩去。
这小鸟似乎很会看人类脸色,在张小珠跟霍金金就要不要吃小鸟以及何时吃如何吃讨论了两分钟后,小鸟十分精准地判断出当前形势并稳稳抓住自己的救命稻草──她像一只猫一样黏在张小珠脚边,一直蹭她,还一边“嘤嘤嘤唧唧”地叫。
张小珠最终拍板,既然霍金金现在掌握了抓鱼技能,那么她们就不必要残害这样一只可怜的小鸟了,就顺手将它养大,之后再放生好了。
霍金金对此很无语,但稍后她又理解了张小珠,张小珠大概是从来没有尝过学校门口的烧烤摊上那种涂满蜂蜜蒜蓉酱之后再撒满辣椒粉和孜然粉的烤小鸟的美味吧。算了,反正现在既没有蜂蜜蒜蓉也没有孜然粉,姑且就放过这只笨鸟吧。
此后的每一天,小鸟就像跟屁虫一样跟在张小珠后面,寸步不离。有时候她们要去树林里,小鸟太小了跟不上她们,张小珠便单手抱着她行动。小鸟虽然羽翼未丰,但体型长得倒是快,几天功夫就已经大了一圈。
霍金金看着像护崽一样护着那鸟的张小珠,无论脸上嘴上都十分嫌弃。她对张小珠说,张小珠你这样子怎么跟得上我矫健的步伐啊!
张小珠不慌不忙地说,那你就先走吧。
后来霍金金干脆用草绳编了个双肩背的鸟笼给张小珠,于是她们之后每次出行,小鸟都舒舒服服地趴在张小珠背上。
“张小珠,你觉不觉得你天天背着个笨鸟走来走去的样子真的很傻?跟我们村里那些笨小孩一样。”
“霍金金,你是不是忘了我练拳击?”
“唧唧唧唧唧唧!”小鸟的叫声听起来还挺凶。
“我靠!这东西现在都会鸟仗人势了!”霍金金两步跨到张小珠身边,用恶毒的眼神盯那只鸟。
小鸟有恃无恐,甚至还给了霍金金一个白眼。
张小珠本来没想过要给它取名字,但是霍金金天天叫它“笨鸟”“傻鸟”的,这也太难听了。于是在养鸟的第十天,张小珠终于给它起了个名字。由于她感觉这可能是一只雌鸟,再加上它又是在沙滩边捡到的,所以就叫它做“小莎”。
霍金金对“小莎”这个名字嗤之以鼻,嘲笑张小珠取的名字真的很土。这个时候小鸟则会“唧唧唧唧”跑到霍金金脚边,用小翅膀扑扇她的小腿以示不满。霍金金怀疑如果它会说话的话,它可能会骂个不停“你土你才土你全家都土”。
日子一天天过去,她们渐渐习惯了在这岛上的生活。她们习惯了日出前去沙滩上赶海捡贝壳捡螃蟹,习惯了吃原汁原味的食物,习惯了手或脚上隔三差五就被石头或植物划破,习惯了在夜幕降临后,两人并排躺着聊漫无边际的话题。霍金金给张小珠讲自己从业以来遇到的各种或奇葩或极品的当事人和案件,很傻逼的对方律师,很抓马的离婚案,很抠门的老板等等。张小珠有时候听得一脸无语,有时候附和感叹人心易变,有时候笑得停不下来。每当张小珠笑得停不下来时,霍金金就感受到巨大的满足感,然后继续发散这个好笑的话题。
小莎不知是听懂还是没听懂,躺在张小珠身边也“嘤唧嘤唧”地叫。
张小珠实在是笑到肚子疼了,抬手捂住霍金金的嘴阻止她继续说。“霍金金你想把我笑死啊?你真的话很多你知不知道?”
在一起流落到这荒岛之前,张小珠其实早跟霍金金有过几次碰面,第一次是三四年前的某一天早上,在公司的地下停车场,她停好车准备下车时,听见外面有争执声。她往外看去,见是公司新来的一个小姑娘在跟霍金金争论,那时她还不认识霍金金,不过看样子是这两人的车撞上了,公司小姑娘追尾了霍金金。她降下车窗,听见小姑娘在高声强调,要不是霍金金突然刹车,自己根本不会撞上去,所以这应该是霍金金全责!霍金金则语气冷淡条理清晰地声明了个一二三条,并提议如果不能达成协议可以报警。张小珠下车后往那边看了一眼,见小姑娘开的是辆可能快要报废的小破Q.Q,而不依不饶的霍金金开的是辆二十多万的大众。最后在张小珠进入电梯厅前,她听见霍金金说:“我就在这栋楼26楼上班……”张小珠心想,原来是个律师,年纪不大,底气不小。
而现在,在听霍金金讲了很多晚五花八门的案件及形形色色的当事人之后,她说还有很多很多没讲完,张小珠开始觉得,霍金金在自己的专业领域,也许确实能算得上学艺精湛经验丰富有所成就。
事业女性都欣赏事业女性,张小珠也不例外。她用手背擦拭着眼角笑出的眼泪,看着霍金金。
霍金金做作地说:“女人,我只有在你面前才会这样。”
“我信你个鬼。”
每次从张小珠嘴里冒出这种类似于“我信你个鬼”“我信你个头”的话时,霍金金总会乐得合不拢嘴。“好吧我承认,我一个人在家里的时候也会一天到晚自言自语。一个人住久了都会这样的啊,你不会吗?”
张小珠想了想,说:“偶尔也会,但不至于一天到晚说。”
“好吧,那你是异于凡人。”
霍金金把自言自语这个好习惯,带到了岛上她踏足过的每一个地方。或者说也不算是自言自语,因为她现在是去到哪就跟眼前的植物讲话。她甚至给熟悉的椰子树和榴莲树都取了名字,椰汁最甜的那两棵椰子树分别叫小高子和小矮子,而榴莲树则根据不同味道被叫做阿花阿红阿强阿力,其他那些味道不咋地的树不配拥有姓名。
霍金金说:“我今天把阿力身上最大那个榴莲摘下来了。”
霍金金说:“我刚才不小心把小矮子划伤了。”
霍金金说:“今天在沙滩上,王小东竟然敢暗算我,划破我脚踝了!”
她竟然连姓都给它们安上了,所以张小珠渐渐也被她同化。有一天中午霍金金抱着两个椰子回来,张小珠跟她说:“我把菲菲烤了,我们今天中午吃它吧。”
霍金金一头雾水问菲菲是谁?是不是那只鸟被改名叫做菲菲然后被张小珠杀了?
张小珠坐在篝火边说:“你自己过来看。”
霍金金过去一看,才知道菲菲不是鸟,鸟舒舒服服躺在张小珠旁边睡觉,而真正的菲菲是她昨天抓到的,本打算拿来做腊鱼的那条小鲨鱼。在她出门前,小鲨鱼本是挂在窗边的,现在它,不,菲菲,现在菲菲已经在发出炭烤鲨鱼的香味。
说到窗,她们之前的小小庇护所,现在已经被她们扩建成了一间像模像样的屋子,背山向海,树枝夹棕榈叶做墙,东西边墙上各留一个小口子做窗子,门口是用竹子编的栅栏。床也升级了变大了,不再贴地面,也不再需要两个人挤在一起。
霍金金放下椰子,躺到床上伸懒腰,假惺惺地说一句,我可怜的菲菲啊……然后她又说,她刚才在椰子树下时,发现了一件事,“我发现,昨天可能是冬至,刚才正午时候,小矮子的影子比昨天中午短了半厘米。”见张小珠不说话,她以为张小珠地理学得太差所以没听懂,解释道:“冬至当天太阳直射点在南回归线正午时分树影应该是最长的,过了冬至太阳直射点逐渐向北移动,中午的树影会一天天变短。今年冬至是22号,所以今天应该就是23号,明天平安夜,后天圣诞节。”说到明后天要过节,霍金金竟有点兴奋。
“我知道。”张小珠的背影看起来无动于衷,甚至还有点落寞。
“可是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不太高兴?”霍金金侧过身来看张小珠,并将双手合十垫着自己的脸蛋。
过了一会儿,张小珠说:“今天是我生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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