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家致富靠自己

　　日子如白驹过隙，平淡之间，不知不觉就到了二月新年。

　　除夕的清早，顾斐掀开帘子，屋外已是白茫茫的一片，亮堂得有些刺目。她艰难地从被子里爬出来，今天要好好地做些大菜，可不能偷懒了。家里人少，胃口也不大，虽说是做些大菜，但也做不了几道。不过明天新年第一天要去拜礼，该做的礼盒也必不可少。

　　吃完早饭，都开始忙碌起来。顾斐和顾萱准备饭菜，顾辛去集市上买些烟花炮竹年画对联之类的。走前顾斐还摸了摸他的额头测体温，免得又在外面昏一个。

　　最开始处理的是家养的老母鸡，虽说它每天兢兢业业地为小摊贡献了不少鸡蛋，但最终也逃不过被宰杀的命运。顾萱还小，转过头不敢看杀鸡的过程，免得鸡叫扰民，顾斐三下两去二给它放了血，做了个了断。

　　剁掉鸡头，烫水清去鸡毛，剩下的鸡皮、鸡翼、鸡尾和肥膏都得得去掉，煲出来的鸡汤才能不油腻。锅里的清水已经煮至温热，将光秃秃的母鸡放下去，煮几分钟，既能消掉生腥味和血沫，又不会破坏营养。清好的鸡肉再次放入锅中，加入姜葱、料酒、枸杞、红枣、桂圆一起大火煮着。

　　顾斐想了想，还是没加党参和当归，家里人年纪还小，不宜大补，免得吃上火了第二天流鼻血。另外还加了一个小茶包，能让鸡汤更鲜香清亮。

　　鸡汤让它在一边慢慢熬着，接下来要处理鱼。过年要吃红烧鱼，才能年年有余。鱼顾萱也不敢杀，说是摸起来滑腻腻的，还时不时动弹两下，都不知道死没死。顾斐只好自己上手，熟练地杀鱼、去鱼鳞。洗干净后在鱼的侧面斜切三刀，均匀地抹上一层盐，让它前期慢慢入味。

　　这两道准备好了，剩下的也就不着急了，一上午的时光转瞬即逝，中午先吃了饺子睡个午觉，再好好干活。

　　话说回顾辛那头，前几年遇到村里小孩放烟花炮竹还很是新奇，那一大声炮响，总让人想躲避又忍不住上前看去。现在长大了一些，进学堂后更是小小年纪就有了几分沉稳，对吵闹淡淡炮仗也没有多少新鲜味儿了。

　　但过年嘛，就图个气氛，顾斐从前的时代禁止烟花炮竹以免污染环境，如今到了原生态的古时候，自然是想再寻一些过过瘾，只是不知道这时的烟花有没有前世那般绚丽好看。

　　于是顾辛在集市转转悠悠，把人家小摊都盯的不自在了，忍不住问他，“小公子是想寻个怎么样的？”

　　顾辛咬咬手指，回想起阿姐的叮嘱，要又大又亮的，红着脸如实道，“想要个最好看的。”

　　小贩：“……”于是给他推荐了最贵的那个…

　　买好了满足阿姐童趣心的小玩意儿，顾辛才完成艰巨任务般松了一口气，接着去找卖年画对联的摊子。这种小摊上人多，顾辛远看着，挂的都是些“富贵双全”、“财喜两旺”的字，忒俗。他眼睛一转，于是鬼使神差地，拐弯去了旁的店。

　　回来时，顾斐已经上了几盘饺子和蘸料，虽说看起来简单，但饺子馅和料下足了功夫，蒜味醋香，顾辛一进门就闻见了。

　　萱儿见他进门，一口吞下皮薄肉厚的饺子，不等吃完就问道，“买回来了吗？”

　　顾辛点头。

　　“可是最好看的？”

　　顾辛回想一下那个小贩快咧到两边的笑脸，顿了顿，“...是的吧。”

　　“那便好。”听到肯定的答复，顾萱又轻咬下一小块饺子皮儿，露出一个小口，将那口儿浸在酱料里一会儿，才一脸满足地咬下，满嘴流香。

　　吃完饭，三人涨着肚子在座位上瘫了一会儿。顾斐忽然想起，据说吃完饭坐着不动，肚子上会长肉来着，于是赶紧起来活动活动，顺便趁着这时间，把顾辛买回来的年画贴上。

　　在篓子里翻了翻，除了两张贴在门上的年画，剩下全是些红纸……顾斐心里一咯噔。

　　“顾辛！对联呢？”

　　“阿…阿姐，我买了纸，我可以自己写。”

　　“...你那个字，写我的菜单我都嫌丢人！”顾斐想起许远辰那次看自家菜单时挑眉说“这字儿倒是挺别致”的欠抽模样。

　　“我现在字有进步了！先生都夸我了。”顾辛为自己辩解。

　　“...行吧。”自家孩子，不能打压式教育，顾斐心平气和，接着问，“你准备写些什么？”

　　顾辛自得一笑，“松竹梅岁寒…”

　　“打住，换一个。”

　　顾辛挠挠头，又道，“百年天地回元气…”

　　“打住打住。”顾斐笑眯眯地望着他，“弟弟啊，你可看见那集市上的都卖些什么？”

　　“都是些花开富贵之类的。”顾辛疑惑，不知道阿姐想说什么。

　　“那你为什么不写这些呢？”

　　“总觉着，过于俗气了些。”

　　顾萱再没忍住，发出一声爆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顾辛一脸不解

　　捧起一沓红纸，顾斐将它们放在厅里的桌子上，笑眯眯地说，“你姐姐我就是个俗人，就喜欢这财运富贵的吉利话。” 没等他反应过来，继而双手一摊，“写吧”。

　　顾萱看着小辛被阿姐押着写下“春风入喜财入户，岁月更新福满门”，在一边毫无同情地捧腹大笑，“弟弟你太天真了，阿姐最大的愿望就是财源广进你竟然不知道哈哈哈。”

　　顾斐则看着写了几遍，终于像模像样的两幅字，满意地点点头，道，“不错，今年一定能赚大钱！”

　　准备了一天的菜终于在傍晚端上了桌，热气腾腾的饭菜散发着诱人的香味。有开胃的香菜拌牛肉、炝炒藕片，爽口的小青菜，经典的糖醋小排和宫保鸡丁，圆滚滚的蒸珍珠圆，和最香的煲鸡汤。小桌子摆的满满当当，凑近看看这让人垂涎欲滴的美味菜色，顾斐心道，厨艺并没有多少退步嘛。

　　另外，明天的拜礼也准备好了，一盒是软糯香甜的红豆糯米糍，一盒是寓意上佳的福字饼，颇有些幸福团圆之意。

　　正要叫两个小孩开饭时。

　　“叩叩叩——”

　　听闻门外传来敲门声，顾斐皱着眉，这时候会有谁来？或许是余家人叫伙计来送东西了？可这熟悉的时间，顾斐不由得想起元旦那次不告而来的人，不可能不可能，定不会是他！

　　她两三步走过去，打开门，却是一愣。

　　许远辰其实没打算在齐先生家打扰人家过节，于是年前就在念平镇的客栈上租了间客房，一个人吃吃睡睡，混过这几天也就罢了。

　　正闲靠在客栈床上发呆时，走廊上却传来熟悉的吵闹声。他飞快起身，贴近木门，目光一凝，果然是他们的声音，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许远辰毫不犹豫地推开窗，越过二楼的窗檐，往下跳去。恰在这时，门外响起了大力的敲门声，见半天无人敲门，猛地把门撞开，只见里面空无一人，只剩寒风呼呼地吹着半打开的窗。

　　这时的许远辰已经从客栈侧门离开了，只是钻心的疼痛从左腿上传来。他皱了皱眉，兴许是在高处跳下来的时候扭伤了，如今却使不上力气。身上更是未披上外套，只着一件素色单衣，连一件披肩也忘了取。散乱的发丝遮住了他大半个面庞，只有一双冰霜般的眼眸若影若现。

　　齐先生家不能回去了，既然找到这，老爷子一定也会去齐清家，但许远辰没有过于担心，齐先生的面子，那人还是要照顾的。

　　身后又传来嘈杂的声响，许远辰轻笑一声，向房屋紧凑的小道上跑去。老爷子总是这样虚伪，明明他已经是家里可有可无的人了，还要拼命榨取着最后的价值。到底要走到哪里，才能逃出那个家呢。

　　这片白净的天地中，一户户人家，都在自己温暖的屋子里庆祝着即将到来的新年。

　　或是做两个清粥小菜，老伴两人无声祝福着远方求学的孩子；或是一大家子从天南地北赶来团聚，逗弄着一年不见长高了不少的小辈；亦或是，在扫开雪的小道之中，躲避着身后的追赶，不知道自己前路的方向。

　　穿过了几条弯曲的巷子，身后的人早已没有了踪影，风雪又稀稀落落地下了下来，点点雪花沾在他的黑发之间，也一颗颗融化在他的眼睛里。半身靠着石墙，淡淡的香味从屋内飘出来，许远辰如一滩死水的眼眸中，浮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许远辰撑起身子，扭伤的那只腿因无间歇的跑动，已经疼的快失去知觉了。面上却没有表情，依然一步步稳稳地向记忆中的地方走去。

　　眼前的人，明明已经这样狼狈了，还扯着嘴角笑得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无力了，只轻声道，“顾老板，新年好。”

　　顾斐抿着嘴唇，冷冷地看着门外扶墙站立，衣衫单薄脏乱的人，一言不发。

　　许远辰无所谓的笑容慢慢带上了几分自嘲，他垂下头，又低低笑了一声，“我倒是忘了，顾老板是怕麻烦的人。”

　　门内的女子依然没有说话，她穿着干净整齐的衣服，柔顺的黑发淌在身前，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和门外的冰天雪地俨然是两个世界。

　　是了，她自有一方天地，他四海无处归家。许远辰懒洋洋的抬起头，扶着墙的手暗暗用力，撑起来整个身子，转身离去。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