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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
阿茹说一个屁憋久了都会出问题,更别说憋一口气。
话糙理不糙。
余安一直以为她与顾玉理若是再见,怎么也会歇斯底里一番。
比如冷潮热讽的问一句:你妈是不是很得意?
再理直气壮声泪俱下地数落他一番,狠狠出口恶气。
事实是时隔多年,她再见到他时除了委屈些,竟还生出些喜悦和说不清楚的忐忑。事到如今,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问一句:你为什么这么多年从来没有找过我。
阿茹问她最近怎么莫名其妙地一股怨气,那就是想太多造成的结果。
那个曾经连一句喜欢都没有对她说过的人,当他抱着她软语呢喃‘我想你了’的时候,她就像忽然遇到了一个专门蛊惑人心的妖精,只有不停地念‘阿弥陀佛’才能消散罪恶。
“他是陈世美成了精吗……哈哈哈哈……你别扭成这样。”阿茹在余安家的沙发上笑得前俯后仰。
“我那叫矜持!矜持懂不懂啊大姐!”余安后悔提了这一茬。
难得今天闲来无事准备在家里补补觉,阿茹大清早地扛着包就上了门。
余安指着阿茹随手扔沙发边上那个黑色大布袋子问:“离家出走还带干粮,你还当这是解放前呢!”
“衣服我店里多的是,我妈又不吃零食,放那过期多浪费。”说着上手就拆了包薯片,“我妈大清早非要我去弄头发,这么时尚的发型她非说狗都啃不出这造型。她知不知道我当时坐了五个小时费了三个托尼才搞定。”前长后短,卷中有直,直中带卷,余安已经从欣赏不来到看顺眼了。
余安:“这也值得你离家出走。”
阿茹:“不是,压倒我的最一颗稻草叫相亲。”
余安:“今天?”
阿茹:“嗯。”
余安:“我同情你。 ”
阿茹:“大可不必,我这是以身作则地来告诉你,见好就收。”
余安敷衍地点了点头,阿茹一巴掌拍她大腿上,“我是认真的,这世上你到哪再去找一个像顾玉理那样的人,抛开他长得好看不说,抛开他有钱这点不说,就你们一起长大的情分,相处那么多年的感情,就不值你好好挽回一下吗?”
余安在阿茹的慷慨激昂里并没有受到什么启示,还噌一脸唾沫惺子。
道理谁都懂,关键在个人。
阿茹一番演讲末了道:“小作怡情,大作娇情,这个度啊,千万把握好,知道吧!”
果然话多的人适合跟话多的人做朋友,一致对外的时候可以把另一个人逼到无法可说,对内可以把对方逼到无法可说。
几天后,秦社长归队。
秦律一身素服,略显疲惫地脸上两个黑眼圈若隐若现,倒没有想象中的胡子拉碴,只一番变故沉稳中多了些沧桑感。
秦奶奶八十六岁高龄在儿孙绕膝中安祥离去,算是喜丧。余安拍了拍他肩膀,“一切都好,只待社长检阅。”
他闻言一笑道:“邮件里已经感受到了,确实很好。”又突然打趣道:“一个桶里泡过澡?一张床上睡过觉?”
余安跳脚,立马阻止道:“别,别,别……别说,别问,别传,谢谢。尤其是别告诉我哥。”
秦律一脸无辜,“他已经知道了。”
“他怎么会知道?”
“今天早上他来机场接的我啊。”
“秦律,你这个大嘴巴。”
“这是好事啊,你多大了?你父母不着急?你哥不着急?我都替你着急。好好恋爱去吧,工作交给我。加油!”
“你们两个老光棍是等着出家吗?好意思催我?……我不急!”
秦律呵呵道:“我们这叫宁缺勿滥。”
“……”
顾玉理这是不鸣则已,一鸣惊天下。
记忆反输回大脑,这就是以前口无遮拦的反噬,报应啊。
余安最讨厌过冬天,因为她自小体寒所以到了冬天特别怕冷,别人过冬穿三件,她要穿五六件,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好在S市的冬季很短暂一两月就过完了,不像南方的冬季跨度长达五六个月。
在大学里的第三个冬天,阴雨绵绵的那几天她又把自己裹成粽子,她从宿舍出来打着伞准备去美工社,圆滚滚地颠着脚尖硬是把十分钟的路程走出三十分钟来,谁让她出门穿了双白球鞋呢。
到了美工社楼下刚收了伞就遇到米舒,顾玉理的同班同学,那姑娘长得很漂亮,白白净净瓜子脸,扭着小蛮腰穿得还少。就是眼角老爱吊着,一副你高攀不上的骄傲模样,人到近前都有丈远的距离感。
那一身的名牌让她们的距离似乎又拉远了些。
平常几乎没有交集的人,但那天她却突然叫住余安。
“桑余安?听说你跟玉理关系很好。”语气高傲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玉理?
先不说这个拽得二五八万的态度,就说这个她都没这么亲切的叫过的称呼,她是怎么理直气壮叫出口的?
余安小脸一垮,“有事?”
“我听人说你是他女朋友,该不是误会吧?还是只是关系好的普通朋友?”
米舒那打量叫花子的眼神让她气血上涌,翻江倒海中脱口而出道:“一个桶里泡过澡,一张床上睡过觉。你说我们关系好不好?”
本着输人不输阵的气势,她嘴角一挑抬着下巴蔑视地看着眼前的人,挑了挑眉:有本事打一架!
米舒精致的小脸上青白相交很是精彩,怒目圆瞪又无可奈何的模样,让她心情愉悦了不少,接着她又漫不经心地补了句:“我们家顾玉理不喜欢大冬天还露脚脖子的女生,而且还是喷了香水露的女生。”
“你...你这个……土包子……丑八怪...混蛋!”人在极愤怒的情况下也只能说出这种无关痛痒的话来。
圆滚滚的胜利者施施然而去。
事后得知事情经过的顾玉理同学,正经并严肃地竖起大拇指在她额头煞有其事地点了个赞,并口头表扬“干得漂亮”。
余安总结过:没有疼痛的青春稍显幼稚。
秦律回来后,除了跟桑医生约了一场篮球,便开启了禁娱模式,矜矜业业一心扑在工作上,干劲十足。这也是为什么同行眼里不吃香的生活杂志在他手里能发光发热,声名远扬。
正所谓创业难不难,找对队友很关键。
一转眼,商协的晚会就到了,秦律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宴会没少参加,他应付起来自如得很。
余安心安理得的下了个早班,因为余妈妈给余安打电话说舅舅来了。
舅舅住在祈县,这次又是特意坐一个多小时的汽车给他们家送了一堆鸡鸭农副产品,说是天气热了之后老母鸡不下蛋了,索性都处理了。余安赶到家的时候快五点了,正赶上她舅舅准备返家,每次来都是匆匆忙忙地放下东西就走。知道他不喜欢在外头留宿到了别人家又拘束得紧,余安趁他不注意又悄悄在他包里塞了两千块钱,然后照例给他买了高铁票看他进了站才放心。
她回家的路上,顾玉理给他打了三四个电话她都没接。
每次她看着舅舅跟她挥手告别,就很难过。小时候,舅舅怕他在新家受欺负经常一个人坐着大巴车进城来看她,见面第一句话就悄悄问她:“你饿不饿”他怕她没有吃饱还经常提着水煮蛋和大白面馒头,有时候还悄悄给她塞钱,虽然不多,但他是真的怕她挨饿。
后来她长大了,才知道舅舅一个庄稼人一年能有什么零头,却还是经常记挂着她。
余安想着他头上那密密麻麻新生的白发和干裂黝黑的双手就红了眼眶,止不住地心酸。
余安给妈妈打了个电话说不过去了,径直回了家。
她家在八楼,电梯门打开的时候,顾玉理穿得人模狗样的站在她家门口。
“你不去参加酒会,跑这里来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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