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莫能助

　　不过一杯咖啡的功夫，吕牧悠回到座位上的时候，邵枫正众星捧月地坐在她的桌子上同一干色女调笑着。
　　吕牧悠冷淡地看了一眼，转身打算去别处避避风头，不料邵枫突然分出神来叫了她一声：“牧悠。”
　　这声省姓留名的亲昵呼唤让话题正酣的美女们霎时归于平静，目光一致地望向一脸无辜的吕牧悠。
　　“邵助理找我有事？”吕牧悠见躲也躲不过，只好挂上职业性的微笑硬着头皮接招。
　　邵枫笑吟吟地跳下桌子走到她身前，“你收拾收拾东西去我办公室旁的办公桌上办公吧。”
　　静谧了2秒后，周围炸了锅似地沸腾起来。
　　“牧悠，牧悠，这是怎么回事？”Tina趁乱挤到吕牧悠旁边小声地问着。
　　吕牧悠甚是无辜，“我也不知道。”
　　她抬头对上邵枫看向她时才有的玩味目光，心里大概有了谱，表明上还是一副摸不着头脑的迷糊样子继续与同事们周旋。
　　就这样，吕牧悠在众人羡慕猜疑和略带鄙视的目光中坐上了“总裁助理的助理”的尴尬位置，看着在办公室门外临时搭建的独立办公桌前埋头工作的吕牧悠，邵枫说不出地得意。
　　一整天，除了上午那一出招摇的闹剧，邵枫没再找吕牧悠的麻烦，临到下班时，邵枫出了门，敲敲吕牧悠的办公桌说道：“30分钟后进来一趟。”
　　“30分钟后？”吕牧悠揉揉酸疼的手指，“30分钟后就下班了吧？”
　　周围的人见邵枫暧昧地向吕牧悠靠了靠，全都竖起耳朵想听听两人下班后有什么八卦可挖。
　　“不知道么？有些事只能下班后才做的。”
　　邵枫贴在吕牧悠耳边说完，一转身进了办公室。
　　吕牧悠哭笑不得地继续手上未完成的报表，邵大少这回是跟她杠上了，故意那么大声地说出惹人遐思的话，只怕后头还有更让人难堪的事情等着她呢。
　　下班钟响，一贯闻钟鸟兽散的职场白骨精们意外地放慢了脚步，一边慢吞吞地收拾着东西，一边和旁边的人扯些杂七杂八的话题。
　　见她们明摆着一副等着看戏的模样，吕牧悠只能在心里叹了又叹，利落地锁好电脑屏幕，旁若无人地走进助理办公室。
　　“您找我有什么事？”吕牧悠关上房门，将若干窥视的视线隔离在墙壁之外。
　　邵枫抬起头瞥了她一眼，指指一旁的沙发说道：“你先坐下。”
　　吕牧悠坐在沙发上等了又等，邵枫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待到外面的光线越来越暗，她体贴地替他打开办公桌上方的书写灯时，邵枫才愕然地抬起头，冲她露出抱歉的微笑。
　　“对不起，让你等很久了吧。”
　　他的态度让吕牧悠有点儿受宠若惊，她微笑着摇摇头，等待邵枫接下来的指示。
　　“帮我出去看看那些色女们散了没有。”
　　吕牧悠听令行事，门外的办公大厅里零星地亮着几盏书写灯，Tina等白骨精的位置上漆黑一片。
　　“危险已经解除，您可以出门了。”吕牧悠打趣地汇报侦查结果。
　　“哦……”邵枫低哦一声，“你带我出去走走吧。”
　　抬眼见吕牧悠一副不解的样子，邵枫补充道：“就在办公大厅里转转，我有些工作上的事情要问你。”

　　夜已深，19楼的女子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嘎然而止，吕牧悠抽出纸巾擦去额头上的水滴，看着镜子里略显疲态的人儿扯出一抹鼓励的微笑。

　　本以为邵枫借口留下她是故意想在办公室里惹出风波好让她左右为难，可当邵枫带着她在每位员工的位置上稍作停留，小心地记录下她介绍的每一句话时，她觉得也许他接近她只是为了避开其他人的骚扰。
　　刚开始，她也很好奇邵枫为什么拽上她在每位员工的办公桌前看了又看，还不时地问些诸如“她是什么头型”、“是不是平时个性比较张扬”之类的八卦。走了几个人的座位后，邵枫似乎看出吕牧悠的疑惑，耐心地解说道：“其实，我来这里是为了完成一篇职场心理学的报告。”
　　“你看，”他转到Tina桌前拿起她宝贝至极的Kitty马克杯，“在办公司里用这种可爱型事物的人往往并不是因为她们心理年龄低或个性单纯可爱，她们在潜意识中渴望在职场上得到别人的关注与重视，希望别人像母亲关照孩子一样喜爱她，宠溺她。这类人外在的性格表露是温和的、小鸟依人般让人爱不释手，而真实的潜在心理却是张扬的，渴望出风头的。所以……Tina是个外表乖巧，内在野心勃勃的人。”
　　邵枫说起他的专业时眼中灼灼的光华让吕牧悠舍不得转开视线，曾几何时，她也曾这样意气风发，为了追逐自己的梦想一根筋地跑在求知的路上。只是她的荣耀不小心摧毁了别人的幸福……想起这些往事，她闪烁的眸光瞬间黯淡下去，瞟了眼一旁说到兴头上的邵枫，暗自庆幸他没有看见她的失态。
　　总裁办公室里共有65名员工，邵枫一桌桌观察得仔细，转到深夜也不过只看了不到10桌。注意到吕牧悠脸上明显的疲惫，邵枫道了声抱歉，说：“今天就到这里吧。”
　　吕牧悠温和地笑笑，“好的。您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邵枫还要说些什么，吕牧悠一转身进了卫生间，将他要说的话隔在了门外。

　　吕牧悠整理好心情，转头看看窗外漆黑的夜色，想起牧平的嘱咐，连忙给他打了个电话。
　　回到办公桌前收拾东西的时候，邵枫高大的身影遮去半边灯光，吕牧悠抬起头，牧枫的声音低低的，带着磁性。
　　“拉你加班到这么晚，实在对不住了。收拾收拾东西，到楼下等我，我送你回去。”
　　吕牧悠愣了一下，随即客气地拒绝，“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不用那么客气了。”
　　邵枫不听她的客套，将车门的遥控钥匙放到她桌面上，“去车里等我吧。”说完，转身进了办公室。
　　吕牧悠盯着钥匙扣般的遥控钥匙呆了呆，抓过张便签写了几个字，关掉写字灯，走出大厅。

　　邵枫整理好东西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已不见了吕牧悠的身影，他得意地撇撇嘴，一路哼着小曲下了楼。
　　地下停车场里，邵枫很轻松地找到自己的爱车，敲敲车窗，里面的人毫无反应。正当邵枫奇怪地贴上车窗往里看的时候，停车场守夜人苍老的脸庞映在车窗上，吓了他一跳。
　　“你是车主？”
　　邵枫盯着眼前陌生的老人点点头。
　　“你叫什么？”
　　“邵枫。”
　　听见邵枫老实的回答，老人从工作服上衣兜里掏出样东西交到他手里，“吕小姐寄放在我这里的，让我交给这辆车的车主邵枫。”
　　邵枫愣愣地接了，打开黄色的便签一看，里面包的正是他交给吕牧悠的遥控钥匙。邵枫攥着钥匙翻来覆去地看了看便签，除了包钥匙时露在外面的那一侧写了“邵枫”两个大字之外，吕牧悠没有留下半点言语。
　　“吕牧悠……”邵枫将便签揉作一团，“算你狠。”

　　不远处的宝蓝色BMW里，牧平冷眼看着邵枫的懊恼。待到邵枫的车缓缓驶出了地下停车场，吕牧悠淡淡地对牧平说：“我们走吧。”
　　通往主干道的路上，只有邵枫与牧平的车一前一后地行使着，十字路口前，邵枫将车驶到左行车道上停好，吕牧悠轻声对牧平说：“哥，我们上直行车道。”
　　牧平不解地看了她一眼，还是听话地将车驶上直行车道，和邵枫的车并排停着，等前方的红灯变绿。
　　吕牧悠扫了眼旁边邵枫的车，打开车里的音响，将声音扭到最大，然后打开牧平那边儿的车窗，让动感的音乐搅乱夜晚的安宁。

　　邵枫坐在驾驶座上一边等红灯，一边推敲着吕牧悠的喜好，旁边车里突来的巨大声响打断了他的思路。他不满地向右边的宝马车看去，却意外地看见吕牧悠正笑嘻嘻同驾驶座上年轻男子谈笑风生。男子宠溺的目光看在他眼里是那么地刺眼，让他恨不得插到两人之间撕破他们的笑容。
　　突然，吕牧悠探了下身子，邵枫以为她要看过来了，连忙端正坐好只用余光偷偷地瞄着，却见她只是从驾驶座旁的置物箱里拿出什么物件，然后笑着指指前方，宝蓝色的车子一下子冲了出去，吕牧悠的笑脸离他越来越远。
　　邵枫下意识地想追上去探个究竟，不料变绿的只是直行车道的信号，他在左行车道上，此时动弹不得。
　　懊恼地捶了下方向盘，邵枫一边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一边利落地掏出手机，记录下绝尘而去的宝马车的牌照。
　　吕牧悠除了父亲，难道还有别的男人？邵枫不想再往下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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