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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天穹血染云遮日，美酒穿肠难解忧
“也许是因为他是第一个可以看到我而且不怕我的人吧……”
“也或许是在我越来越缺失的记忆中，他的出现填补了心里的空白……”
“还有……”
“说出来也许也很荒唐，甚至比我成了鬼还和你在这里聊天更加不可思议，那就是……”
“我像是在很久之前就认识了他一样，没由来的感到撕心裂肺的痛，还有那无可抑制的感情……可笑吧……”
“做了鬼的家伙居然还会觉得和和尚有前缘……哈哈……太好笑了……“
喃喃自语，阮明清将袁一铭当成了最好的倾听者，她和他也一样，甚至对他防备不起来，那种感觉……也如同他们曾经就是这样的关系一般，是知己，也是主从……
不知自己为何会这般想，阮明清压下了心头的讶异，沉默不语。
“前缘？”
“你们的前世真的有什么渊源也说不定。”
袁一铭倒是没什么感觉，反而说得很轻巧，就像理当如此的样子，但是他比谁都知道，他半开玩笑的话其实并不是玩笑，而是……
“你和净明……“
袁一铭欲言又止，令身边的女鬼侧目，奇怪地问道：“怎么了？我们两个？”
“我在想，你们也许真的有什么深厚前缘也说不定，不然怎么会这么巧？”
袁一铭一脸轻佻地笑了笑，打趣着轻描淡写地揭过了一章。
而阮明清也没有去深究，不知为何，对于袁一铭，她无法产生反抗的念头。似乎理应就这么做一般。
“就算是前生有缘又如何，说不定也是有缘无分，更何况今生今世？我只是一只微不足道甚至马上就就要化身冤魂厉鬼的女鬼而已，而他却是个驱鬼除魔普渡众生的出家人，且不说人鬼殊途，我和他更是立场都不同，他总是心心念念着超度我，供奉佛祖，最大的愿望便是长伴青灯古佛。”阮明清说道，这是事实，她真的没有看出来他的心里到底还有没有除了他的菩萨之外的另外东西，或者还有可以容纳另外东西的空间。
也许，现在那死和尚已经把她忘得干干净净，越想越觉得闷得慌，憋得慌的阮明清直直倒在了屋顶上，抓起一边的酒壶就像要把自己喝死一般死命灌着，死？她早就死了……
“这么糟蹋酒还是别喝了。”
见到透明得像是要消失一般的女鬼，袁一铭不知哪里甩出了一把扇子架住了阮明清的手。
“放手。”
阮明清横了旁人一眼，没有说任何话，既不同意也不赞同。
“生气了？”
袁一铭露出了像是逗小猫的揶揄笑容，突然扯了下阮明清的脸狭笑眯眯地说道。“路都是要靠人走的，你怎么知道不能走去？况且，你又不是那净明和尚，怎么知道那和尚心里没有一丝软处呢？”
“会吗？七爷。以后别开这种玩笑了。”未来天空中遮天蔽日的黑暗让她感到抑郁，阮明清有些无所适从。
“怎么不会？如果不会的话你怎么还会留你于世而不是超度你升天，如果不会的话，以他的实力将你强加渡升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是他没有做，这是他一时心软，对你是害，还是利，就连他自己都搞不明白。”
袁一铭站了起来，背对着阳光，逆光中，阮明清竟看不清他的表情。
“照这么说来难道袁七爷并不是眼高于顶，而是心有所属？那人难不成……”转溜了下莹黑的眼珠，阮明清对于袁一铭的话不予置否，反而道。
七爷怎不知小鬼那浓浓的自嘲？
“一个姑娘家讲这样的话，还真不害臊，小鬼最近真是越来越鬼了。”
袁一铭讪笑着，却也不恼，只是眼底深埋着一分怜惜和愧疚，他扳过阮明清面向天际的脸，认真地说道，“相信我，更要相信自己！这世上没什么不会发生的，就如你在这里，就如你和那和尚，就如今日你我今日在此痛饮，就像现在鬼也会像凡人一样落泪，鬼会哭，但不会流泪。”抬手，袁一铭温热的手轻轻拂过女鬼的眼角，一滴晶莹剔透的泪珠儿在天光下熠熠生辉，“你给了我很多惊喜，这是最美的泪珠儿。”
袁一铭望着一脸懵懂的阮明清，带着笑意，道。
这是最真诚难得的笑。
“这泪……是我……”感觉到眼角的湿润，女鬼满脸不可置信，断断续续地质疑着这已经确定了的真相。
“不是你的还是我的吗？你这小鬼……唉……”
伸指戳了下眼前这还在发呆的笨蛋的额头，袁一铭不由叹了口气，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个率性直白，没有心机的女鬼生前是怎么长大的？对于她这世的过去，他并不是不想知道，而是知道的越多，他便越是愧对于她。
“你知道吗？”
“啊？”女鬼摸着额头，语气有点儿不满。
“人都是向前看的，从来都只有后悔没有前进，而没有因为前进而后悔的。”
袁一铭转身前走了一步，背对着女鬼，望着残霞染红了的西天，说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竟没有一点波动，也没有任何感情，第一次，听到这人用这样的语气说话，阮明清不知道他的脸色现在究竟如何，但是他的话却让她深深震动——
难道她真的鬼做久了连做人的基本道理都不懂了吗？！
沉思散去，阮明清朝着东边转了个身，背对着袁一铭：“七爷，也许你说得很对。”
金红的斜阳早已没有了踪影，血色浸染着雪白的天幕，越来越红，也越来越黑。
原来，夜竟已至，只是少了那但愿人长久的明月。
“可惜……阮明清永远也无法离开这里了！”
没有自由，任何事情都是扯淡！
阮明清深吸了一口气，重重道，她不怪任何人，只是恨她自己太过弱小！
话音未落，夜风中，阮明清的身影便完全融入了黑暗，不见一丝踪迹。
嬉笑的表情在墨色掩盖了全部的光芒后散去，撤去了笑意的袁一铭一脸凝重地站在原处。
夜色吞没了屋顶的人影，月亮终于露出了云层，只是，月光下，却不见了那男子清逸的身形。
******
只是，不远处的楼阁上，似乎有人在等待着什么。
其实等待并不可怕，真正痛苦的是在一场等待中错失了另外一场等待，夜色深沉，如同这无奈的命运，浓的化不开的悲惨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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