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寄北

　　十五 离家的童话

　　我还记得两年多前，最后见阿司的那个夜晚——7月21日。我想那个夜晚他是特意在我家附近等我，虽然我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我家地址的。他站在路灯下，穿着他黑色英式长款外套，靠在路灯下，静静的抽烟，我走过去的时候，他刚好叫住我，“阿渺——”

　　我转过脸去，他刚好把烟丢到地上，一地烟蒂散落。。。。。。。

　　看着他在黑暗中若隐若现的脸，我心里想笑，但是我笑不出来，我想我多久没有见到他，每次相遇都仿佛经历世上已千年，我自己数日子都数乱了。有的时候我挑他不在的时候去PUB喝酒，和巨侠聊聊，巨侠好像在红枫见我的那一晚突然开窍了，明白了我和阿司的已经分开的事实，不再开口说什么，也没有当面质问过我任何问题，只是眼神里频频透露出可惜的神色，我却假装不知。他仍当我是朋友般爱护，甚是感激他。有的时候我会喝到醉，然后打电话叫如茵来接我，有的时候感觉是别人把我抱到休息室去，帮我盖上被子，有时感觉到有人用手轻轻摸我的脸，微睁开眼知道是阿司，我佯装熟睡，睡醒人去物空。

　　他慢慢踱步朝我走过来，伸手把我抱在怀里，我闻着迷漫在他身上淡淡的香草问道，听见他轻轻的在我颈间叹了口气。我不自然的双掌推开他，出声，“别这样——”

　　“你不爱我了？”我看到我拒绝他的举动，他一阵惊慌，口气里有一丝伤感。

　　我不说话，不否认也不承认。推开一个人的怀抱有好多种解释，并不止不爱了一种。我想我只是比以前那个只会大呼小叫，嚷嚷着让你别离开我的小女孩，平静淡定多了一点而已，所谓时间改变人的心性，便是如斯吧。

　　他不理我的推诿，一味执拗的抱着我，“我不准，你是我的。”我的眼睛没来由的因为他这一句红了。

　　“你有什么事吗？”我问

　　他摇摇头，“没有，就想来看看你。”

　　那一夜，我没有回家。我们乘搭一辆又一辆的火车，没日没夜的，我们坐在车厢里，看着窗外的景色，有时是黑夜的，一段连绵的群山，一片绚丽的灯火，一条悠长的隧道；有时候是白天的，一段废墟，一截杂草，一片田野，一条蜿蜒向前的河流。大部分的时间我们不说话，我靠在他的肩旁如静止的画，我想在古代这叫私奔。

　　我们在一个大城市的车站下了车，我打电话给我妈，说我要和如茵到野外写生，没空回来。我妈也没多问，可能是我经常翘家的关系，也不管我要去哪里，只说了句小心点就挂了。

　　我们到处游走，手牵手，阿司曾捧着我的脸说，我要为你花光我27年所有的钱，当我们一无所有时，我们就一步步的走回我们的城市去 ，你说好吗？

　　我大声说你疯了。他说对，和你在一起我就开始发疯，然后很开心的哈哈大笑，搂过我的肩的手，我能感觉他的震动。我从很久以前就很想知道如果阿司会说话，那他笑起来会是怎么样，会有什么样的声音，现在我知道了，那是一种向日葵向着太阳的温暖笑声。

　　我们去看云山云雾，海滨孤峰，日出日落，满山野花，海底世界。。。。。。有时候只安静的呆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一晚的夜景，更多的时候我们就坐在宁静的小道长椅上，头靠着头，不说话，玩弄着彼此的手指。

　　我们在大街上追逐，买东西讨价还价，有时候装不认识彼此争吵着抢购一件产品，有时候在街上卖画，我画，他当模特，总是会有许多女生围着看，却不是看我，还有甚嚣者当着我的面给他塞电话，每当这时候我总把他画成一头猪，他还豪气的塞给我一百块把画拿走了，导致更多追求者推崇，奶奶的，我知道了，有些男人天生被大众女人所爱，因为他们所作所为倾倒众生。

　　不过他好像不愿意对自己的背景多谈，一次他在酒店登记入住信息的时候，我偷瞄了下他身份证，他一脸惊慌的推开我，怎么也不肯给我看，好像怕我知道什么一样。

　　晚上洗了澡，我就往他房间闯，每次他都一副“又来侵犯我”的样子，我和他当场扭打起来，每次都被他压得不得动弹，他抱着我笑，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我又一次问他，“你干嘛装哑啊，扮残疾这么好玩啊，哦也对，国家对残疾人有优惠政策。”他呵呵发笑“没有刻意装，只是不想开口说话而已。”我骂道，你这自闭狂。

　　他把我搂进怀里，我低声道问：“你叫什么啊？”

　　“告诉你，你也记不住。”

　　“我是白痴吗？为什么记不住？”我生气的瞪了他一眼。

　　“江一寒，你要记得我的名字，等我死了，上了天堂，你别跟天使说错我的名字，否则找不到我。”我看他半严肃半玩笑的样子哗一下哭了，大力的捶了他胸口一把，“江一寒，你找死啊。”他感动的划开我的眼泪，“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听起来还蛮舒服的嘛！”

　　“那你知道我叫什么吗？”我反问他，好像我没有告诉过他我的姓名，他一直都叫我阿渺阿渺的。

　　“知道，你的什么我都知道。”他点了一下头。

　　“说谎，你知道我生理期什么时候来啊？”当下他额头三根黑线滑下。

　　“每个月28？”他迟疑了下说。

　　“嘿，你真知道啊。”我惊讶的咧着嘴。

　　“我猜的。”他得意的笑了笑，“阿渺？”

　　“唔～”我低语的应了声，在他温暖的怀抱里我的困意袭来。

　　“睡了？”他的声音好像催眠曲一样，每轻呼我一次，我的睡意更深。

　　“嗯～”

　　“阿渺，其实我很爱你。”他低头在我嘴角亲了一口，把我抱得更紧了。

　　第二次说爱我，我数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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