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收留门外恶鬼

　　包厢里吕清源和蔼的声音传来：“哎，刘市长，这儿挺远的，我让舍弟送你回去？”

　　刘□□可怜兮兮的：“不不不，我司机还在车里等，不不不劳烦吕公子。”

　　回到王君翔那小破车上，王君翔“砰”地甩上门，先用仪器扫一遍车辆，没发现车上被安装窃听等仪器，扭头冲仍然在后座的陈晨开火：“刚才餐桌上你胡咧咧什么呢？莱哥哪儿还还有没被收缴的毒品了？你上哪儿给吕清源搞出来他想吃的东西？”

　　我也一下子上火了：“妈的长得挺帅，你们领导怎么不当个人？我刚才去后面整个儿转了一圈。那个饭店就是姓吕的他家的大本营，我都看见刀斧手等在隔壁了！还有车牌照都一样的车！一看就是不干好事儿用的！”

　　陈晨立刻看我一眼，好像是有了默契，我猜他是想问我有没有记住车牌照。我说：“你放心，车牌照我全记下来啦！我现在就报给你听，得现在就记下来，不然一会我就忘光了。”

　　陈晨迅速掏出手机，点开备忘录，记录我念的字母和数字。

　　王君翔等不来陈晨的回答，一脚刹车停路边，皱眉：“你听见我说什么了么？”

　　陈晨一边输人，一边漫不经心回答道：“库房里，从莱哥仓库收缴的那一批，走程序的话，不是要年后才销毁，你动动关系拿出来应急呗。”

　　王君翔破口大骂：“你是在开玩笑吗？赃物哎！还不是一般的赃物，几十斤毒品，你几斤几两敢动这个！拿出来钓鱼，哦，你不怕真的被姓吕的吃下这批药拿去害人呐？”

　　陈晨输入完毕，默记两遍，才收起来：“是你非要去别人的老巢作死；是你把我置入绝境，我当时没有想到任何其他让吕清源留我一命的理由。

　　“而且不是你说的么，这次要除恶务尽。那姓吕的都要死完了，让毒品在他手上打个转儿怎么了？

　　“你还说我，你根本就没有答应刘□□，他配合就争取减刑的条件。你只是驴他，假装自己是一心求财，掩盖罪证的黑警。你帮他遮掩罪证，他回报帮你发财。你想没想过，除了我没人知道你在玩火，玩过了怎么办？刘□□知道你根本不想放过他，会不会拉你一起死？

　　我举手：“我也知道！”

　　陈晨不明显地对我摆摆手，那意思是让我别添乱。

　　王君翔沉默一会，说：“没有别的办法了。吕青松鼻子太灵了，得找个合理存在的警察帮你洗，黑警就是一个毒贩身上警察味的合理解释；别人我信不过，“黑警”只能是我自己。”

　　陈晨平板地说：“你早就知道‘品品’农家乐是吕家的？”

　　王君翔一脚油门点下去，说：“饭店没注册在吕家名下，莱哥说吕家兄弟在这儿招待过他和白水，我想来这边碰碰运气。”转头微笑，“所以没告诉你。我也不知道今天这么寸，一次碰上了正主。”

　　陈晨：“房顶上有守卫，是他们的据点。”

　　王君翔若有所思：“形势这么紧张，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呢。”

　　陈晨冷淡地说：“一个小饭店，顶多是个谈事情的地方。重要的东西肯定不在这儿。只要不被查到枪支弹药，问题就不会很大。正常开门做生意呗。”

　　王君翔：“咱们得动作很快。我也不知道能驴刘□□多久。”

　　陈晨：“我再也不会上你的贼船了。”

　　王君翔恍如未闻：“哦对了，光抓个吕清源哥儿俩没屁用，俩售货员而已；关键是找到他们的老爹，那才是制毒的头头。跟着他，捣毁制毒的设备。”

　　半个月前，陈晨是确定了莱哥□□的仓库，以及保证几乎所有的小弟一次性收网，可以说是人赃并获。

　　我脑子里突然“叮”地一声亮起灯泡。

　　那···我要是能跟着吕清源，找到他爸爸制毒的点，告诉王君翔带人一窝端了是不是就解决了问题呢？陈晨也不用面对坏人了啊。

　　这个想法简直立刻抓住了我，我迫不及待地和陈晨交代两声，叮嘱他别乱走：“我一会儿就回来！”

　　陈晨叫我：“哎——等会！”
　　王君翔：“嗯？有什么问题，送你去回家吧？”

　　我也回头看去，陈晨嘴唇张合，只好说：“没事，希望你别冒险。”

　　王君翔非常开心：“哈哈哈哈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啊傻孩子！不过你关心上司，我还是领情的。”
　　陈晨：“···”

　　既然陈晨没啥话要叮嘱我，我就任自己漂浮在风中了。

　　我想我活着的时候只是一个普通人，没有撕心裂肺的痛彻，没有大悲大喜的人生旅程，可能也没有如渊的血仇。因此死亡的时候，才可以头脑空空，安心地放下一切过往，去寻找自己的明天。反而是我那些狱友，人生中有那么多得舍不得，才会堵上传说中灵魂受到惩罚的危险，从往生的队列中脱逃，再去看一眼舍不得的人和物。

　　我只能和陈晨讲话，他一旦离开我的视线，我就会觉得有一点孤单。但此时张开双手在空中翱翔，风不会使我衣衫湿透、挂满冷霜；尖锐的树枝也不会划伤我的手和脸庞；而最重要的，虽然没有身体，可我拥有比做人时更加强大的力量，我也拥有权力去做选择，去做善事，或者听从本性，去做一个恶人。

　　至少此时此刻，我想要以这种生命形式存在下去。
　　很自由，很舒服。

　　车子没开动多久，我就下了决定要回去，沿着公路很快就能找到“品品农家乐”。

　　吕家兄弟还没走，重新要了几个菜正在吃。

　　吕清源盯着给他挑食的弟弟夹些青菜，直接用自己的筷子。他的弟弟也没说什么，虽然不主动夹菜，已经放到他盘子里的倒没什么说的，吃的非常痛快。

　　吕清源：“吃饭不许盯着玩游戏。”

　　吕青松噘嘴：“挂机会被举报的。”说着，控制手里的角色跳楼成盒。向哥哥的方向凑了凑：“不吃那个海参，里面有香菜。”

　　吕清源：“没给你夹香菜啊。”

　　吕青松恨恨地指着桌上的海参羹：“香菜的味道是可以渗透进去的！”

　　吕清源：“少废话，吃！”

　　吕青松：“哦。”

　　倒像一对普普通通的兄弟俩，哥哥是个事业有成的商人，抽空照顾重度网瘾症的弟弟。

　　可惜他家的幸福是建立在多少家庭的不幸之上呢？

　　他俩这一顿饭连吃饭带说些没营养的家常废话，磨磨唧唧足有一个多小时。

　　我在空中练习了各种做人时难以完成的高难度动作，好像做鬼以后骨头和关节、重力对我肢体的限制减小了很多。

　　翘脚、劈叉、翻跟头···我有自信，给我一份印度僧侣高级瑜伽动作我都可以原样复制！

　　或许恐怖故事里面，鬼像猫头鹰一样180度回头，咧嘴大笑也不是一个非常难以掌握的技能呢！

　　吕家兄弟吃完饭，肩并肩往外走，我紧跟其后忍不住还在遐想，一边走一边练习。

　　不过到目前为止，我的身体顶多能凹一些杂技水平的姿势，真反人类的动作还一个都完成不了。

　　吕家兄弟的车看起来比王君翔和陈晨的舒服很多，甫一在后座落座，吕青松偷偷伸手摸向小冰柜，试图从他哥眼皮底下偷渡出一瓶冰镇可乐。

　　被哥哥“咣”地敲在手上，连眼睛都没睁：“车上空调给得不够足吗？”

　　吕青松：“不够，想喝可乐。”

　　吕清源“嘶”地一声：“老赵今天空调开得有点低。”

　　司机疑惑地回答：“咦？平时一直这档！”怎么还冒冷气？

　　飘哥牌制冷剂，您值得拥有。

　　让我很失望，吕清源看起来不是一个事业狂人，根本不像陈晨扮演“王晨”时一样兢兢业业巡查自己家的货仓。

　　反而回家和弟弟一起看晚间新闻，两集吕青松挣命要看的《冰与火之歌》，期间无数次打掉小红毛伸向可乐、手机、□□爪子。十点钟连哄带劝把弟弟送上房间睡觉，并没收他的手机直到第二天早上。

　　然后自己也去睡觉了。

　　我：？？？

　　我他妈跟着你三个小时，眼睛都不眨一下，你就给我看这个？

　　算了，我安慰自己，盯紧咯，肯定比陈晨和王君翔搞定流程，调出赃物钓鱼来的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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