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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5我
———————神的一切属性中，我最同情的是神不能自杀
青年的动作顿住了，已经迈出去的脚步慢慢收回。芥川慢慢地转过身来，注视着双手托腮笑眯眯的男子，那双鸢色的眼眸中却无半点笑意，明明是俊秀的面容，却无端让人浑身发凉。
“人是由记忆构成的。”
芥川龙之介垂下眼，放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他抬起眼来，黑曜石般的眼眸凝视着对方，注视着对方眼里映出的自己的面容。
“我们对世界的一切认知都来源于主观意识，阁下向在下问这个问题，并没有任何意义。”
“而且，关于这个问题，阁下难道不是早有定论吗？”
他清晰地看见对方嘴角的弧度骤然收起，整个人的气势猛然收紧，阳光穿过玻璃，却无法照亮男人身侧的阴影。芥川龙之介厌倦似地别过头，心脏微微收紧，口腔中再度传来淡淡的血腥味。
“很抱歉，在下还有稿子没写完，先行离开了。”芥川将墨镜重新戴在鼻梁上方，伸手拿过已经打包好的红豆沙，没有再看对方一眼。
“五拳加两枪，你也忘了吗？”
身后传来的低沉话语使得芥川龙之介再一次停下了脚步，青年的脊背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僵硬了一瞬，来自这幅身体的深刻记忆以一种不容阻拦的速度窜入大脑。他缓缓抬手按在了心口，即便是旁观者的身份观看了一切，他却依旧无法抑制心脏处本能般的颤抖。
笼罩在他身上的阳光骤然间失去了一切的温度，寒意从手脚一路攀附向上，明明店内有一股无法忽视的暖气，却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屏障隔绝开来。
芥川龙之介缓慢地转过身，穿着沙色风衣的男人整个趴在桌子上，手指放在阳光下，神情中颇有些漫不经心的意味，似乎刚刚什么都未发生过似的。芥川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个男人，按在心口的右手垂在身旁。
店外似乎有一只鸟扑腾地摔下，又抖了抖翅膀歪歪扭扭地飞了起来。
他其实并不应该回答，芥川想，无论如何他依旧把自己和这里的芥川龙之介是分割来看的，而作为一个与任何人都无关的陌生人，他并没有什么资格去发表意见。
但是……或许是因为某种程度上的相似性，或许是因为某种情感共鸣，芥川闭了闭眼，再睁开。
“太宰君。”青年依旧是使用敬称来称呼对方，却由于过于平淡的语调而无端显示出一种厌恶般的疏离，“自以为是神的人，不过是另一种程度上的陈腐。”
他无视了对方猛地阴沉下去的瞳孔，烟灰色的水晶般的眼眸中无波无痕，就像是叙述太阳东升西落般地理性而残酷。
“在下，芥川龙之介，与阁下无任何关系。”
太宰治紧紧地注视着青年的双眼，突然低低地笑了。他站起身向伫立在原地的青年走近了一步，嘴角微微勾起，双眼一眨不眨地紧紧盯着青年冷峻的面容。
“你是神吗，芥川君？”
芥川面无表情地注视着穿着沙色风衣的男人一步步向自己靠近，而后伸出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他微微皱了皱眉，心里有两种情感在彼此冲撞交织，一种是来源于这幅身体本能的欣喜，另一种则是来源于灵魂的本能排斥。
“神的属性中，没有自杀。”芥川伸出右手把那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拿下来，太宰治注视着青年的动作，眉梢微不可察地挑高了些许。
“太宰君，请不要把手放到在下的肩膀上。”青年的语调依旧清冷无比，金色的阳光打在他一半的身上，连睫毛都如染上了闪亮的金粉似的。
“人类和动物无异，都害怕着死亡。”
青年冷漠地叙述着，双目与太宰治对视，太宰治看着那双如烟灰色水晶般的剔透眼眸中自己的身影，一瞬间有些恍惚。
“包括你吗，芥川君？”
太宰治的嘴角挂着一种奇异的如雾般迷蒙的笑容，目光却像是直直地穿透了青年般，到那旁人所看不见的彼方去了。
芥川龙之介沉默着，烟灰色的眼眸望着空气中飘然而舞的灰尘。他再度陷入了短暂而必要的思考之中，竟一瞬间忘却了对方的存在。太宰治也并不着急着催促，而是借此空隙，目光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着青年，熟悉的相貌，却是见面时就带有的一种陌生而独特的气质。他那时便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永远地失去了，另一方面，从灵魂传来的某种隐秘之处的共鸣却使得他不断地被现在的芥川吸引。
“太宰！你是不是又拉着别人殉情！不要给我做多余的事！”
熟悉的怒吼传来，金发男人看样子像是和店员说完了话大踏步地走来，一把抓住了太宰治的领子，正好瞥见了站在面前的青年。
即便戴了墨镜但那标志般的被雪染似的鬓发使得国木田独步很轻易地认出了芥川龙之介，他猛地捏紧了手账本全身紧绷，如临大敌般紧盯着面色平静的青年。
“芥川？！你为什么在这里！”
“哎呀国木田君，放松放松啦~”反倒是太宰治一瞬间扬起了轻佻的笑容，笑嘻嘻地开口，“我只是突然想要试着邀请芥川君殉情哦~”
“什么？！你这个绷带浪费装置连男人也不放过了吗！”国木田独步大惊失色一把揪住太宰治的衣领左右摇晃，“给我收敛一点啊混蛋殉情狂！”
“太宰君并没有向在下提过殉情。”芥川面无表情地开口了，他看见金发男人像是当机一般僵住，而后如机器似的脖子一卡一卡地转过头。
“嗯哼~只是还没来得及说哦~那么芥川君，你想要和我一起殉情吗？虽然我不喜欢和男人殉情但如果是现在的芥川君的话也不是不可以~这么想来门口不远处就有条漂亮的河~如果是现在的芥川君的话~入水也很美哦~哎呀国木田君不要揪我的领子快不能呼吸了~我可一点也不想要死在像国木田这样的男人的手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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