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弑父之罪,可是要杀头流放的
袁兴安张了张嘴,茫然又狐疑。
他记得,姑母以前不是这样语不惊人死不休的性子,怎得这几日像是转了性?
不,具体来说,应该是从昨日发生的变化……莫不是亲眼目睹爹在诏狱的境遇,让姑母脾性大改?
晨风吹乱了袁依柳披散在肩,不曾梳起的碎发。
她将贴在脸颊上的碎发别到耳后,又拢了拢披着的外衣,望向怔愣的袁兴安。
“兴安,你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拿扫帚把人打出去?”
“大哥为官数十载,清廉之名人尽皆知。难不成你要坐视他晚节不保?”
袁兴安“啊”了一声,又惧又怒地看着那些为家中带来肃杀之气的番役,咽了咽口水,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听姑母的话。
三位官媒面面相觑,正要上来劝说袁依柳,门口就传来了声音。
“打出去?沈大人,你这未过门的媳妇脾气倒是大。看来婚后,还得沈大人你费些心思好生调教。”
吴成方不紧不慢地跨过大门,笑呵呵地扫视一圈,将院内的情形看在眼底,转头调侃落后自己半步的沈栖元。
沈栖元耷拉着眼皮,朝吴成方微微颔首,“拙荆在娘家辈分高,被宠坏了。倒让公公瞧了笑话。”
吴成方摆摆手,笑道:“养在娘家的,哪个不是娇客?宠爱些也是正常。”
又信步上前,在袁依柳五步远的距离停下,肆意打量。
“这聘礼乃是沈大人为了迎娶袁小姐过门,特地向督公求来的。难不成袁小姐认为,督公的这些银钱,也俱是贪墨得来不成?”
袁依柳冷笑,“是不是,送钱的,拿钱的,心里都门儿清。这钱不曾过我的手也不曾过我的眼,公公这话,怕是问错人了。”
吴成方挑眉,竟是赞了一句,“有脾气,是匹值得调教的烈马。”
又对袁依柳的相貌好一番端详后,颇为惋惜地叹道:“倒是叫沈大人慧眼如炬,抢先了一步。”
“袁小姐这般的样貌,若是家里头晚一年出事,赶上明年宫中采选,定是能入两宫太后的眼,点个嫔不为过。”
“可惜了。”
又对沈栖元恭维道:“沈大人倒是好福气。往后家里头连佛龛都不必供了。”
沈栖元恭敬回应:“我这孤家寡人,何来福气可言?全仰赖督公愿意将他滔天鸿福分润于我。”
他款步上前,越过吴成方来到袁依柳一步远的距离,定定看着她。
任他重复一千八百多次,都不曾想过,破局的关键,竟然在自己负责审讯的袁成毅妹妹身上。
真真是灯下黑了。
出于对袁依柳的感激,沈栖元对她的态度不似昨日刚硬,也不在乎她对自己的冷眼相待。
“昨日你我在北镇抚司前纠缠,又夜间同游西关街。这些事早已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我虽非君子,却也自认不是小人。岂能坐视小姐的清白名声被污。”
“既然男未婚,女未嫁,正好凑成一对。”
说完,他取出一个纸包,在袁依柳面前晃了晃,两指一弹,飞到想要过来的袁兴安脸上。
“弑父之罪,可是要杀头流放的。”
袁依柳扫了眼捧着纸包目露惊恐的袁兴安。
“锦衣卫果然名不虚传。那大人既然派人跟踪我们,可有发现泄漏督公秘密的幕后主使。”
沈栖元面露扼腕之色。
“说来可惜,竟没能发现小姐见过外人。否则小姐也能侥幸逃过今日的婚事。”
带着对袁依柳的赞许,他取出怀里的婚书,好心将婚书展开,有字的一面对准袁依柳,方便她看清楚。
“我与大哥分说明白后,大哥也同意了我俩的婚事。幸赖督公之力,又有诸位同僚相助,这才得以在今日便能与小姐共结连理。”
“大哥的字,你一定是认识的。来瞧瞧这是否作了假。”
婚书正文乃是用馆阁体写成的,落款的“袁成毅”三个大字龙飞凤舞,力透纸背,道尽心中不甘愤懑,无奈愧疚。
袁成毅不仅是她的兄长,更是袁家上下十几口人的大家长。
袁依柳笑了,“我还以为,以北镇抚司的风格,会直接上门来抓我呢。”
沈栖元惊讶,“岂会?北镇抚司行事,素来依律而行。心惧之人皆为作奸犯科的宵小之辈。小姐大可放心,北镇抚司不会胡乱抓人,何况……”
他弯腰凑近袁依柳,伸手捻起一缕对方落于胸前的青丝绕指,声音低转缱绻,如情人耳边低语。
“还是抓沈某的未婚妻子。”
袁依柳毫不留情地“啪”一下,将他不规矩的手打飞。
沈栖元也不看被拍红的手背,直起身,借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俯视面前少女,眼中尽是嘲弄。
袁依柳,在你昨日说出秘密前,可曾做好了未来被囚禁,直至逼问出泄漏秘密之人的准备?
他扬了扬手里的婚书,“昨日我同大哥商量,是否能出十两纹银娶你过门,大哥险些要把我给吃了。”
“万般无奈之下,这才求到督公面前。”
“不过倒是出乎我的意料,督公竟赏下万两聘礼,看不出你还挺值钱。”
袁依柳直直看着他,脑海中,自己和原主的记忆交错翻涌。
“你妹妹还小,离不开爸爸妈妈,你是姐姐要听话,先在奶奶家住几年。”
“十两银子,把人领走吧。虽说没同瘦马那样打小教过,但好歹是官家小姐,该懂的都懂。就是性子烈了些,不听话。领回去后,可要仔细别被咬了”
“你弟弟现在路都还不会走,家里根本忙不过来,你是姐姐要懂事,不要闹,今年生日不过又不会死,还有明年呢。”
“十两银子买来的贱货,还敢打老子?老子今天非抽了你的皮不可!”
“你弟弟妹妹还在读书,以后要用钱的地方多了。那个男人虽然丑了点腿也瘸,玩得也花,可他家里有钱啊,在县里有三套房一个商铺,还愿意出八十万的彩礼!把你骗回来是我们不对,把身份证银行卡交出来……我们都是为了你好,你别不识好人心!”
“还想学人玩携款私奔这套?你是知府大人送给老子的!是奴籍!!你就是逃到天涯海角,都得被抓回来!既然你不要脸,那老子就成全你。把这贱人的面皮给老子剥下来,这皮相还能值点钱,宽慰宽慰老子的心。你放心,等老子抓到奸夫,就送他和你这□□去阴曹地府相会!”
她也好,原主也罢,一生都在被人强按着头,压在深不见底的水面之下,不许她们呼吸,不许她们说话。
她们是受人支配,被估价待售的交易货物。
痛与恨一点点染红袁依柳的眼睛,不等因她眼神而怔愣的沈栖元反应,就劈手抢过那份婚书。
当着众人的面,一点点撕成碎片,扬在半空,像是下了一场纷飞大雪。
碎片轻飘飘落在地上沾上尘土,被风吹成一堆堆,裹挟着卷起带往门口的方向。
她没有说话,却用行动告诉沈栖元,想逼她就范,是在做梦。
沈栖元无所谓地道:“若撕了婚书能让夫人高兴几分,莫说一份,哪怕百份千份,我也会给夫人寻来,换佳人一笑。”
“大哥还在诏狱做客,别说百份千份,就是上万份婚书,他也签得。”
“不过你放心,成亲之日,大哥定会前来露面,喝上我们的喜酒。毕竟,长兄如父,大哥还得送你出嫁不是?”
旋即声音一冷。
“留几个人下来,把夫人看好了,莫要让她出事。”
言罢,领着三位官媒和绝大多数番役离开。
吴成方似笑非笑地扫了眼袁依柳,“婚期定在下月二十九,本欲再早些的,不过这是最近的黄道吉日了。没法子。”
“沈夫人,可要安生在家,好好备嫁。”
“若以为沈大人失了父母族人,就轻慢待之。我们这些做弟兄的,可不会就此饶过。”
人一走,袁家赶紧将门关上,隔绝左右邻居对家中的窥视。
对着满院的聘礼,面面相觑,最后将目光统一落在了袁依柳身上。
“姑母,这些聘礼……”
袁依柳冷笑,“反正是人主动送的,便宜不占王八蛋。各家瞧瞧可有看中的,拿去自用便是。”
说罢,她转身回去,将门关上,独坐于桌边绣墩。
嫁给沈栖元?
开什么玩笑!
昨天既然她敢挑明陆星奕是假太监,就做好了对方还击的准备。
“系统,陆星奕最近什么时候出宫。”
她拿捏不了沈栖元,自有拿捏得了他的人。
【宿主你终于愿意为世界的美好,奉献……】
系统正要说话,门却被敲响,传来一道怯生生的声音。
“姑奶奶,春韵可能进来?”
袁依柳制止了系统继续废话,“进来吧。”
原书女主袁春韵推门而入,眼眶红红的,显然已是哭过一场。
她一进来,就做贼似的看了看外头,而后飞快将门关上,坐到袁依柳身边,牵着她的手,未语泪先流。
袁依柳用丝帕为她擦着泪,“哭什么,眼睛都哭肿了,待会儿拿热帕子敷一敷眼睛。”
不愧是女主,做贼的时候像是偷心小娘子,哭的时候又楚楚惹人怜,哪怕是个女子都心动。难怪能一次拿下两个。
袁春韵摇了摇袁依柳的手,轻声道:“姑奶奶虽是我长辈,可只大我两岁。与其说是长辈,倒更像是姐姐。”
“过去姑奶奶素来第一个都想到我,家里有什么好玩的、好吃的,也都让给我。”
“家中为救祖父出狱,四处碰壁不说,如今竟还要赔上姑奶奶你……我不依!”
她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姑奶奶,你成亲那日就由我替你出嫁吧。我俩身形相仿,盖着盖头也分辨不出。”
“等花轿到了沈府,洞房掀了盖头木已成舟,沈栖元那东厂走狗,难道还要再打上门来,将姑奶奶你绑走不成?”
“我受了家中长辈那么多年的宠爱,却在你们遇上祸事时,除了干着急什么都做不了。”
“思来想去,这是我唯一能为你们做的事了……姑奶奶你可不许拒绝!”
“这事我不敢同爹娘说,他们一定不同意,还会骂我。但我觉得我做得对!孝顺姑奶奶是应该的,为养了自己这么多年的家里付出也是应该的。”
“姑奶奶你别拒绝我,这事儿就这么定下好不好?只我们两个人知道。”
“祖父过去便说,事以密成,语以泄败。知道的人越少,这件事成功的可能就越高!”
袁依柳怔怔看着她,顿时理解了为什么原书中,原主逃跑非得带上袁春韵了。
明明一个人逃,比两个人更容易成功。
不单单是因为姑侄情,还因为这孩子值得。
她笑着为袁春韵擦干脸上的泪痕,“春韵放心,我们谁都不会胡乱就嫁人的。”
“只是——过几日,姑奶奶要带你出趟门,你可愿意?”
袁春韵忙道:“自然是愿意的!便是刀山火海,我也愿意陪姑奶奶一起去!”
姑奶奶素来待她好,绝不会害她。
插入书签
这章卡了蛮久,没能准点更新。一般有存稿都会早上9点更新,没存稿更新时间就在晚上9点30。请假最晚也会在晚上9点30分进行公告。
大家看文愉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