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少爷不干了

　　“天亮了？”魏凌被他吵醒，模模糊糊地问道，庄岩脑子晕晕乎乎地，连忙把床边的衣服抓起来套在身上准备出门。

　　到了门口，发现身后一点声音也没有，他僵着脸回头看了一下。魏凌抱着被子还在睡，仿佛刚刚只是梦话。

　　庄岩脚步停住，回到床边看他继续睡觉。魏凌睡相特别好，呼吸很浅，不仔细听是听不见的，又长又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阴影，两颊还有些微微的婴儿肥，一幅现世安稳的娇贵模样，只有薄而润的嘴唇微微地张着，像在招告那个看他的人：快来亲我呀。

　　庄岩心中烦闷，他只想把人摇醒。

　　屋内的窗户留下一小道空隙，外头的冷风吹了进来，庄岩伸出来的手顿了顿，只轻轻地将被子掖好，将他露出来的锁骨盖住，才郁闷地出了屋子。

　　魏凌醒来的时候外头早就大亮了，屋外的雪并不厚，院子里已经被打扫干净，庄岩在院子里剁白菜，手里拿着菜刀笃笃笃地砍向砧板，把白菜剁出了砍骨头的感觉。

　　魏凌向他打招呼，“早啊哥。”

　　雪已经停了，下过雪后空气十分冷冽，鼻间一片清新，魏凌以为今天能捏个雪人，谁知道这场雪下得并不大，而且院子里干干净净，和魏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他有些失望。

　　庄岩没有理他，还在那里笃笃笃地砍着，魏凌看了他一眼，转身去了后院，猪在圈里面不安地走来走去，明显是一幅饿慌了的样子，见到有人过来纷纷围在围栏上秃噜地叫着。

　　魏凌将之前煮好的地瓜和白菜加热，把猪圈里的槽都倒满猪食，又把糠都倒进鸡笼子里，大大小小的鸡见到来客，十分热情，魏凌顺势把窝里的鸡蛋都掏干净。

　　鸡们吃完糠，回窝都开始急了。

　　魏凌可不管它们，他舀了两桶水把后院地里的小白菜都浇了，路过院子的时候，庄岩还在那里剁白菜，那白菜分明已经碎得稀碎不堪。

　　魏凌没有上前去和他打招呼。
　　因为庄岩面无表情的脸上写着：老子很烦。

　　虽然他平日里一直是表情淡淡，但今天格外不一样——魏凌也说不上不一样，可能是他握刀的样子实在有些吓人。

　　魏凌打算把猪圈清理一下，昨天的雪飘进圈里，稻草都湿了。他提着木桶有些吃力，到后院的时候还摔了一跤。
　　刚下过雪，地面太滑了，魏凌用手撑着青石砖起来，觉得手掌火辣辣地疼，抬起来一看，磨破皮了。

　　他坐在台阶上缓了一会，擦了擦，重新捡起桶去院子打水。

　　庄岩终于没有再剁白菜，砧板上换了党参，笃笃笃地声音比刚刚更大。

　　魏凌终于把猪圈清理干净。他往厨房去的时候，才发现厨房干干净净，锅里什么也没有，小炉子也是冷冷清清的，连一锅冷水也无。

　　魏凌终于觉得今天有什么不对劲了。

　　往常的时候，庄岩会在这个时候把早饭做好，通常是一碗酒糟鸡蛋汤，加一盘的炒面或者炒饭，有时候还会蒸一笼包子或者煮一碗饺子汤，魏凌记得自己上次生病的时候，庄岩还准备一碗鸡汤泡小米粥，有时候用自己腌的咸菜切碎了炒鸡蛋，很香。

　　但今天什么都没有。
　　就连小炉子上的热水也没有，平日里小炉子都会温着一锅的热水，给他洗脸洗澡或者洗衣服，他的手太嫩了，用冷水洗完会又疼又痒。

　　魏凌想了想，难道是他昨晚梦游了、打呼噜了、说梦话了？不会啊，以前疗养院的护士小姐姐都说他睡相很好，睡着了跟没呼吸似的。

　　魏凌挠了挠头，哎，愁人。

　　魏凌烦了一会，肚子就开始叫了，他看了看磨得快出血的手掌，只得叹了口气。

　　等魏凌犹豫着该找点什么吃的时候，院子外面传来一道清脆的少女声音，“岩子哥！岩子哥！”

　　魏凌记得这个声音，是何叔的女儿苗苗，昨天去她家的时候，这小姑娘问过他，如果有不会做的作业可不可以过来问他。

　　魏凌当然说可以啊。
　　他对庄岩挤眉弄眼地表示，看，我给你们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够意思吧？
　　不过当时庄岩什么反应来的？魏凌不记得了。

　　魏凌还没有出去看她，她自己倒是进来了，将手里提着的一袋纸袋子包装的放在灶台上，“魏哥好。”苗苗见了魏凌还有点怯生生的，“这是我爸叫我拿来的。”

　　魏凌笑了笑，“嗯，你岩子哥在外面，应该快忙完了。”

　　他这一笑，苗苗更加敢看他，“我给他说了。”她眼睛一瞄，看见魏凌手里的空锅，“你在做饭吗？”
　　魏凌顿了顿，“嗯。我想做点粥喝。”事实上他来到这里真的没有机会做饭，第一天来的时候做饭这个事就夭折了，今天也是第二次尝试——他真的不知道他的饲主今天是怎么回事。

　　但是直觉告诉他，还是不要轻易尝试在这时候去招惹庄岩。

　　“你这样煮不出来好喝的米粥的！”苗苗看着小煤炉锅皱眉，“火太小啦！”

　　“是吗？”魏凌发愁，他是真的没有经验。
　　苗苗立马就撸起袖子，把锅拎起来放一边，“要把火烧起来，不然煮到天黑还是硬的哩！”

　　魏凌脸有点红，他一个上上下下活了二十好几的大青年，竟然连个米粥也煮不好，这在乡里乡间一定是会饿死的那一号，好在小姑娘并没有取笑他，反而很积极主动地承担起了做早饭的活儿。

　　苗苗把粥端出锅的时候庄岩刚好进来，“岩子哥，你吃早饭了没有？我煮了米粥，来一碗？”苗苗将乘好的米粥递给魏凌，魏凌很给面子地喝了好几口。煮熟的米粥自然除了米香味其他什么也没有，寡淡的很，平时庄岩只当做汤水陪馒头或者炒面给魏凌喝的。
　　但今天早上魏凌又是提水又是喂猪，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不由得地夸苗苗手艺好。

　　“不饿。”庄岩看了他一眼，扔下乐这么一句。

　　他进来拿了个工具，就走了。
　　魏凌慢吞吞地把粥喝完，他觉得刚刚庄岩的脸似乎又黑了几分。

　　“魏哥，你从哪里来的啊？”苗苗小声地问他。

　　魏凌回过神来，回答她，“港城。”

　　苗苗是要去村里看姥姥的，随便拐到山上给他们带点糯米糍，平日里她也是乐意上山来庄家送东西的，庄岩虽然寡言，也不爱收拾自己，但他身姿挺拔，剑眉星眼，像个忠实可靠的大哥哥。

　　“哇，就是那个电视机里面说的港城吗？很多人很多车的那个港城吗？”苗苗记得杂志和报纸上都有讲过港城，那是整个东南亚的经济中心，苗苗没有那个概念，只知道那是一个非常热闹的城市。
　　而且身边的同学和大人都会以去过港城引以为傲。

　　魏凌点了点头，“是很多人。”即便在九十年代，港城也是上一千多万人口的大城市。

　　“我也好想去看看！可惜我成绩没有那么好，可能考不上大学。”苗苗叹气，虽然黑土村已经出了好几个大学生，但是她的成绩只能属于中上，考大学十分勉强。

　　“哦？什么科目比较弱？”魏凌上辈子读了不少书，虽然医生不建议他成日捧着书，但是读书是他为数不多能多接触外面世界的事，因此他从来没有放弃过。

　　“英语，还有数学。”苗苗回答，像语文物理和化学这些科目，她勤做题或者套用公式也能勉勉强强拿个高分，可是英语的语感这种就很难。数学就更不用说了，公式虽然摆在那里，但换一下思路就钻牛角尖了。

　　魏凌想了想，“英语我或许可以帮帮你。”

　　“真的吗？”苗苗有些意外，虽然这人看起来就像个城里人，但她挺好奇他为什么回到在农村。

　　“真的。不过我有一个要求。”魏凌说道。

　　苗苗好奇，“什么要求啊？”

　　魏凌笑了笑，看了看房门外面，庄岩切党参的声音还在笃笃笃，“你过来，我告诉你，但是你不要给你岩子哥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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