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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伍)
“何人?”
“一位姑娘。”
“请上来吧!”
不一会儿,莫随尘的面前就出现了一位年轻女子。粉黛浓艳,满头琳琅,轻纱长摆,怀抱一把琴。女人见了莫随尘,恭恭敬敬的施了一礼。
莫随尘请女子坐下,金镶端上茶来。这时,莫随尘才开口:“姑娘前来,所为何事?”
女子颔首:“坊主大人,小女红叶,是盛世酒楼的歌妓。几日前,小女为客人抚琴时,忽然琴弦铮断了,想请坊主帮小女把琴修好~”
说着,女子将琴递到莫随尘手中。莫随尘接过琴,仔细端详。随后,惊奇的发现,这把琴破旧的已经不能再破旧了,岂止是琴弦断裂这么简单,此琴的琴骨琴身几乎每一处地方都有破损的痕迹。
莫随尘不禁抬头看女人:“你。。。”
红叶含蓄一笑:“小女知道,这把琴气数已尽了,但它从小就跟在红叶身边,是红叶唯一的亲人。小女寻遍了魏城,却没有一家琴坊敢修理这把古琴。红叶听说,坊主琴艺高超,什么样的琴在您手里都能重新演奏,所以。。。”
莫随尘低头想了想,对女人道:“红叶姑娘,这把琴的情况在下已经了解。琴,我留下,虽然并不能保证一定会修好,但我会尽力而为。”
红叶忽的露出欣喜的表情,眼睛中闪出光彩:“坊主大人,多谢!多谢!”
红叶离开后,莫随尘呆呆抱着古琴出神。到底一日中要弹奏多久,才可以把这把琴弹奏成这副模样。几个时辰,几十个时辰,或者是更久。。。
仅管如此,莫随尘还是在琴弦中感受到来自主人的怜惜与珍视。看来,对于红叶来说,这真的是一把非常重要的琴。
金镶走过来:“坊主,我以为你不会接下这把琴~”
“为何?”
“你看,它都已经成什么样子了,就算是外行人也一眼就能看明白,这把琴已经没救了~”
“嗯。”
“更何况,坊主这几日都心情郁结,我以为你根本没有心情去帮别人修琴~”
莫随尘轻笑:“是啊,可看着那姑娘的眼神,实在不忍心当面说出绝情的话来。想必,这把琴就是她生命的全部了。。。”
“可这就是一把琴啊?!”
“它是什么不重要,对于珍视它的人来说,它就是无价的。。。”
莫随尘看金镶:“总之,我想尽力修好它。”
整整一夜,莫随尘彻夜未眠。他抱着古琴,像面对新生儿一样轻柔,一点一点,一寸一寸,慢慢拂去岁月为古琴所刻下的伤痕。他为琴重新更换上最好的琴弦。这一夜,莫随尘的心像阁楼里的夜色一样沉静。几日中的烦躁,焦灼,痛苦,忧愁似乎都被黑夜遮蔽了,他太久没有如此平静的去感受过身边的一切。
莫随尘长长叹了一口气。人,真的很可怕。时间也许会带走一切,最残酷的是,人总是顺从的任它走,不追也不留。就像人总在说的那句话一样:“会过去的~”
不知不觉中,莫随尘沉入了梦乡。他发现自己又回到了那个山洞里,潮湿,阴暗,望不见尽头。莫随尘缓缓向前走去,可无论怎么走也找不见出路,除了一望无际的黑暗还是黑暗。他开始不安起来,究竟怎样才能走出去?洞的尽头又有什么在等着自己?为什么自己是那么迫切的想要找到出路?
正想着,莫随尘忽然停住了脚。迷迷糊糊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岔路口,山洞在这里一分为二。但不论是哪边都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暗。莫随尘想:反正都是一样的,选哪边也无所谓。他抬腿就要往前走,余光中,不远处一个岔路口旁正站立着一个男子。莫随尘眯眼细看,那男子一身灰衣,衣着朴素简单,面无表情的朝莫随尘挥着手,似乎脸色不是很好。
莫随尘有些迟疑,正要过去,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从睡梦中睁开眼,男人看到金镶正站在自己面前。
金镶一脸担忧:“坊主,怎么睡在这里,当心着了凉。”
莫随尘抬头,发现天已经大亮了。阳光透过纱幔照在莫随尘的脸上,温暖异常。真是难得的好天气!
一旁金镶低呼道:“坊主,你真的把这把破琴修好了!”
金镶小心翼翼将几案上的古琴捧在手里,惊喜的看莫随尘。
“还没有,只是能做的都做了。”
“什么意思?”
“琴身的骨架部分已经破损走形,即便勉强演奏,也不会演出动听的音色。”
“坊主打算怎么做?”
“要想彻底修好它,我需要知道这把古琴的原木是何物。”
他缓缓从蒲团上站起身,望着湛蓝的天空道:“有个男人,也许知道些什么~”
“大哥哥,早上好!”
黑小七笑眯眯的跑到莫随尘眼前,白长衷睡眼惺忪的跟在后面。
黑小七拉着莫随尘的衣袖,示意他弯下腰。莫随尘俯下身,小姑娘在他耳边悄声问:“是不是找到阴烛哥哥在哪里了?”
莫随尘神情没落,苦笑道:“还没有,我有其他事情想找你阿爹~”
话音刚落,就见白长衷连拖带拽的把还在说梦话的柳阿生从被窝里赶了出来。
柳阿生:“娘子~娘子~”
三个人一脸无奈的看着男人。
阿衷用力摇晃着柳阿生,想要让他清醒一点:“柳傻生!柳傻生!快醒,快醒!”
黑小七黑着脸走到跟前:“阿衷,走开,我来!”
说着,她抬起腿,一脚踹在了柳阿生的屁股上。柳阿生像一个面口袋一样,从台阶上滚下来,趴在了莫随尘脚边。
柳阿生这才眼含泪水的睁开睡眼,带着哭腔道:“小七,怎么能这样欺负爹爹~”
然而,他看到的却是一张精致到好似画一般的男子的面庞。
“莫公子?!”
两个人坐在院子里乘凉,柳阿生一脸尴尬的挠着头:“公子怎么有时间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莫随尘含笑:“扰了先生的美梦,真抱歉~”
“不,不,不,哪有~哪有~”柳阿生惭愧的眯着眼,很不好意思,“哎呀,您就别拿在下开心了~”
莫随尘伸手将背上的古琴取下,递给柳阿生:“先生,我来是想请你帮我看一看这把琴。”
柳阿生接过古琴,有些纳闷:“莫公子真是抬举在下了,谁不知道你是全城最懂乐器的人,怎么居然来找我?”
“普通古琴都以桐木或杉木为琴身打造,也有其他一些木材,但大抵都是魏城中可以寻见的古树,或用这些原木而制成的房梁。但是,这把古琴,我却无法知道究竟是用何种木材锻造出来的~”
柳阿生听着,低头细细打量红叶的古琴,渐渐皱起了眉。
莫随尘看他:“小七说过,先生早年学艺时曾走南闯北,又懂琴乐。您见识广,我想会不会知道。”
柳阿生抚摸着古琴,不时拨弄几下琴弦,不时用食指敲击琴身,始终没有回答莫随尘。过了好一会儿,柳阿生才一脸佩服的对莫随尘道:“坊主真是名不虚传,这琴气数早就已经断了,居然能被您重新接回来!”
莫随尘颇为无奈:“所以先生看了那么半天,到底有没有识出此琴原木为何物?”
柳阿生难得正儿八经的坐着,竟散发出一种无言的气魄,他看着琴道:“是伽陀罗木~”
“伽陀罗!?”
“嗯,一种非常罕见的树种,而且魏城中并没有生长此树。”
莫随尘略显失落:“也就是说,还是无能为力了。。。”
柳阿生却突然笑了:“谁说的?”
莫随尘一惊:“先生有办法?”
柳阿生没有说话,而是走进屋,取出了他先前的那把断了弦的古琴,放在莫随尘面前。
柳阿生见莫随尘不明就里,笑的释然:“公子,自从重见了楚娘之后,我就特别相信缘分这种东西,今天果然又在公子的身上应验了。。。”
莫随尘难以置信的看着柳阿生:“先生何意?难道。。。”
“不错,我的这把琴是当年师父留给我的,他老人家在世时曾提起过,此琴的原木正是伽陀罗!”
柳阿生将两把琴并排放在石桌上,转头对莫随尘道:“公子不觉得,这是缘分吗?”
莫随尘却打断了柳阿生的话:“不可,先生不会是打算要我用您那琴的原木来修补这把琴的琴骨吧!我不会那么做的~”
这无疑于是要莫随尘亲手断送掉柳阿生的瑶琴。
柳阿生却不以为然:“公子,我说过了,此生再不抚琴,留着这把琴又有何用呢?不过是徒增伤悲罢了~”
“可这是你师父留给你的,又保留着许多你与娘子的回忆。。。”
柳阿生摇头,目光坚定:“师父教我抚琴时,我怨恨他。我用此琴弹奏《广陵散》时,已经让它背上了血债。有人对我说过,楚娘再也不想见到我了。。。”
说到这,柳阿生挠着头:“诶?是谁说的来着?反正,这把琴给我留下的全是不好的经历,我有很多次抚琴时都听到了它的悲鸣。若它这一生还能做好一件事,我想就是这件了。”
莫随尘默默听着,如鲠在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柳阿生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莫公子,我看过这把琴了。它的主人一定像珍视生命一样珍惜它,能为这样的古琴挽回命数,是我的缘分,也是我的瑶琴的福气~所以,下决定吧!”
莫随尘抬头,对上柳阿生那双有神的眼睛。他又低头看了看石桌上并排而放的两把年岁都已经很大的老琴,哀叹一声。
“好吧~我知道了,我替红叶姑娘谢过先生了~”
于是,莫随尘将两把琴带回了金拾坊。整整一天的时间,红叶的古琴终于在莫随尘的手中重新焕发了生气。莫随尘望着柳阿生那把永远沉默了的瑶琴,深深低下了头,以一位琴师的名义给与这把古琴最高的敬意。然后他将它永远封存在了金拾坊里。
当天夜里,莫随尘在睡梦中再次回到了那个山洞。相同的场景,莫随尘并没有感到惊讶,他平静的站在洞前,深吸一口气,缓缓向前走去。山洞里的每一处转弯,莫随尘都记得,毕竟这条神秘的洞穴他已经走过三遍了。他暗想:接下来是岔路口。
果不其然,莫随尘面前的山洞一分为二,两条不同方向的去路摆在他的面前,虽然等待着他的都是一望无际的黑暗。莫随尘并没有动,而是下意识的朝身旁瞥去。
一个男人,站在那里。
男人穿着一件灰色的长衫,头上的黑发并不怎么规整的高高束起,耳边有许多碎发散落下来。那身影看上去很是消瘦,纤细的手臂正朝莫随尘挥舞着,示意他过去。莫随尘看了看男人,还是走到了他的面前。
这时,男人的面容清晰起来。这个人当真很瘦,感觉推一下就会倒在地上。不知道是不是过于消瘦的原因,男人眼窝凹陷。那是一双无比忧郁的眼睛,似乎心中充满了忧愁与无奈。莫随尘看他,男子的脸倒是生的清秀,脸色似乎比上次遇见时要好看了许多。
那男子见莫随尘走到了自己面前,微一行礼。莫随尘礼貌的回礼。随后,男人便转身朝右手岔路走去。那意思很明显,要莫随尘跟着他一起走。莫随尘微一沉吟,还是跟在了男人的身后。这条山洞格外阴暗潮湿,路也比先前难走了许多。莫随尘不免慢下了脚步,前面的人发现莫随尘速度变慢,便也放慢了脚步。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在这条洞穴里走啊走,接下来他们又遇到了好几个岔路口,灰衣男子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其中一条,然后钻了进去,莫随尘也只好跟随着钻过去。
男人一言不发,莫随尘也一言不发。他自己都很奇怪,居然就这样跟着一个莫名其妙的人往前走。
又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莫随尘实在走不下去,他甚至在怀疑自己的行为是否真的有意义。他突然住了脚,不再往前行进。前方,灰衣男子似乎感觉到了莫随尘停下了脚,便也停了下来。
莫随尘:“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到底在做什么?”
男人不语,也没有回头。
莫随尘又问:“你是不是知道怎么从这个山洞走出去?”
男人还是一动不动的站在原地。
莫随尘蹙眉:“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的梦里?”
过了许久,男人缓缓转过了身。山洞内,昏暗无光,莫随尘无法看清面前的人的表情。只听,灰衣男子开口道:“坊主,跟我来~”
那声音非常轻柔,像一片羽毛拂过耳畔。若不是因为洞穴内安静异常,莫随尘真的怀疑自己刚刚到底有没有听到男人说话的声音。
莫随尘眯起眼,沉声道:“你认得我?”
男人稍稍点了一下头。
莫随尘有些奇怪,因为他并不记得自己遇到过这个男人,便追问:“我们见过吗?”
灰衣男子:“当然~”
莫随尘更加摸不着头脑,他飞速的在大脑中搜索有关这个男人的事情,可一点收获也没有。
“你,叫什么名字?”
“茕桑。”
第二天,莫随尘来到盛世酒楼。
“呦,客官,吃点啥?”
莫随尘笑:“我想找红叶姑娘~”
小二一愣:“红叶?您找她干什么?”
莫随尘奇怪,觉得小二话中有话,便问:“红叶姑娘,我不能找吗?”
小二堆笑:“瞧客官说的,哪能!可是您找谁不好,干什么要找这么晦气的女人啊!”
店小二引着莫随尘来到了走廊深处一间偏房内,小二敲了敲破旧的几乎看不出成色的木头门,里面传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谁?”
小二皱眉:“有人找!”
说完,小二对莫随尘做了个请的姿势,不等门开就转身离开了。没过一会,红叶打开了房门,看出来人后,女人微笑着把莫随尘请进了屋。
房间非常简陋,莫随尘真没想到富丽堂皇的盛世酒楼居然还存在这样的地方。莫随尘下意识的抬头看天花板,还好没有看到破损的漏洞,看来至少屋檐是完好的。
女人站在不远处,看着男人的举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莫随尘有些尴尬,觉得刚刚自己颇为失礼。他最近有一个发现,就是自己的一言一行越来越像阴烛了,这连莫随尘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
这时,莫随尘才开口道:“刚刚,小二说了~奇怪的话。。。”
红叶嘿嘿笑,似乎已经预料到:“坊主,不必介意~他说的也是真的。”
“可‘晦气’,是什么意思呢?”
红叶也不隐瞒:“盛世酒楼里有一个传言,凡是听我红叶抚过琴的人,当晚都会被梦魇困住~”
莫随尘一愣:“梦魇?”
女人点头:“其实,小女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这个传言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等意识到时,几乎没有人再听小女抚琴~”
红叶苦笑:“一开始的时候,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听我唱歌弹琴的客人越来越少,我单纯的以为是自己的琴艺不精,于是便刻苦磨练琴技。”
莫随尘皱眉:“你的那把瑶琴会变成那副模样也和这些有关吧~”
红叶点头,表情有些悲伤:“小女是被盛世酒楼的老板从街上捡回来的~当时被人遗弃在巷子口,唯一留下的便是放在我身旁的一把古琴。”
“所以,那把琴对于你而言就像亲人一样?”
“嗯~”
莫随尘看红叶:“关于此事,姑娘不必担心,我已经将那把琴修好了。”
红叶听莫随尘说到这,表情马上恢复了神采,她激动的跪倒在莫随尘跟前,难以置信的望着男人,眼中竟有泪光闪烁。
“坊主,真的吗?真的吗?我的琴还有救?你莫要骗我~”
莫随尘赶忙将地上的红叶扶起来:“我来就是为了和姑娘说这件事的~”
红叶噙着泪,笑道:“我本以为坊主是来告诉小女,那琴已经没救了。”
红叶拭去眼泪:“坊主当真是魏城最好的琴师,坊主的恩情红叶一定会还!”
莫随尘实在听不下去,便打断了情绪激动的姑娘:“红叶,言重了。古琴还需要在我那里静养几日。这琴和人一样,也是需要休息的,不可再勉强自己了~”
“红叶明白~”
“还有,你刚刚说的梦魇一事,能不能与我详细说说。”
红叶歪头,似乎在回忆什么:“那些人只是说因为听了我的琴所以做了很可怕的梦,具体到底梦到了些什么,他们只字不提。”
莫随尘沉思:“梦,是人心的具象化。噩梦,则是折射着人内心深处的黑暗。恐惧由人类的意念支配,受欲望所控。所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会遭梦魇,只能证明是他们的心智脆弱,或是心生杂念妄想。”
红叶听着,似懂非懂:“坊主的意思是,他们会做恶梦,与红叶的琴无关?”
“也不全是,音律本身就是一种很神奇的存在。它可以轻易进入到一个人的内心世界,同时也可以将人心中的种种感情最大化。那些梦魇所扰之人,或多或少是受到了你演奏出的音乐所控,暴露出了人性最丑陋的东西,所以才会。。。”
红叶表情忧伤:“所以,果然还是红叶的错。”
莫随尘却笑了:“怎么会,你刚刚不是说‘几乎’没有人再听你抚琴了吗?也就是说,现在仍然有人愿意听你的琴。”
红叶一怔:“是,的确如此。红叶反复向客人们确认过,但这几位客人皆表示从来都没有受到梦魇的困扰,他们至今还会不时让红叶为他们抚琴。也是幸亏有他们,我才不至于被酒楼赶出去~”
“所以,事实证明,你与你的琴,本身都没有问题,是听琴的人心里出了问题,才会上演如此闹剧。至于那些内心干净之人,听你抚琴反而是一种享受~不过,能够拥有左右人内心的琴艺,这也是你的才能!”
红叶笑的很天真,这是一个乐观的姑娘。
莫随尘自嘲的笑了笑:“不过,我也没有什么资格对别人指手画脚,毕竟自己最近也是被梦魇的人~”
红叶惊讶的看向莫随尘:“什么?可小女不记得为坊主抚过琴啊?”
莫随尘摆手:“不是,不是,和姑娘无关。在见到姑娘以前就已经这样了~”
红叶眉头紧锁:“红叶不明白,坊主大人这么厉害,为什么还会做噩梦呢?”
“大概是因为,在我的心里有一个结,这个结一天不解,我就一天走不出这场噩梦~”
红叶一本正经的坐在莫随尘对面:“下次,不如让小女来为公子抚琴。不知道对于已经梦魇的人来说,有没有治疗的效果~”
莫随尘大笑:“哈哈哈,还是算了吧,万一变成了一场再也醒不过来的梦,我要永远待在噩梦里,如何是好~”
潮湿的山洞,熟悉的气息,莫随尘睁开眼,发现茕桑正站在自己面前。
莫随尘意识到男人在看自己,便走上前。
莫随尘:“我不明白~”
茕桑:“什么?”
莫随尘抱怨:“把我困在这里,到底有什么意义~”
茕桑却笑了:“这要问坊主自己啊~”
“你是说,我把自己困在了这里?”
茕桑没有说话,开始往洞穴深处走去。
莫随尘有些无奈,难道又要走一夜不成。
“这条山洞什么时候可以走完?”
茕桑轻轻摇了摇头:“还不好说,应该不远了~”
“你也不确定吗?”
“嗯,不过我会尽快带坊主离开这里,毕竟没有时间了~”
莫随尘一愣:“什么意思?”
茕桑没有再回答,只是加快脚步继续向前走。
又过了一会,莫随尘问:“你要带我去哪里?”
“去坊主想去的地方。。。”
茕桑的回话总是模棱两可,这让莫随尘想起了曾经的自己,难怪阴烛总是怨声载道。他也不着急,莫随尘想:既然要我跟着走,我便跟着走就是。。。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莫随尘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微光,很浅很朦胧。他下意识的停住了脚,茕桑也停了下来,回头看莫随尘。
“坊主~您想知道的答案,就在前面。”
莫随尘踟蹰着向微光处走去,越往前走周围的场景就变得越模糊起来。莫随尘意识到,是雾气。白雾越来越浓,几乎快要看不清洞壁以及四周的事物。他停住脚,回头看茕桑。只见茕桑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见莫随尘看自己,便伸出纤细的手臂,朝他挥动着。示意他,不要停,继续走。莫随尘转过身,接着向浓雾深处摸索,不知道走了多久,身后早已没有了那个山洞,站在洞口的茕桑也彻底消失在了视线里。脚下突然传来杂草的声音,莫随尘下意识的低头,发现自己正站在一片荒草丛里。
一阵风吹过,四周的白雾被吹散了许多。莫随尘眯眼看,感觉自己好像正站在一个园子中。这个园子并不大,四周全都是荒废了的土地。莫随尘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这是哪里他并不知道,但是他忽然想起茕桑说的话:要找的答案就藏在这个园子里面。
莫随尘在园子四周来回转悠了好几圈,但这里除了杂草,什么线索也没有。正一筹莫展时,突然,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了薄雾的对面。有人,正站在园子里。从那人的动作来看,似乎在种地。莫随尘更加奇怪了,为什么自己会莫名其妙的走到一个荒废了的菜园子里?为什么自己会在园子里看到一个在种地的人?这与自己想追寻的答案有什么联系?难道说这就是山洞尽头一直想看到的东西吗?
莫随尘尝试从这个破旧的园子里走出去,但是园子外面除了浓浓的白雾什么也没有,他朝菜园中正在种地的人喊了两声,没有人回答。
他又走到园外,低头发现,园子出口的地上立着一个木牌,上面刻着几个字。由于时间久远的原因,木牌上的字迹已经被杂菜掩盖住了,莫随尘蹲下身辨认了好半天才识出,牌子上写的是——十里菜园。
“坊主,坊主~”
金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莫随尘睁眼看他,只听金镶道:“先前那位修琴的姑娘,来了~”
莫随尘这才从睡梦中彻底清醒过来,缓缓起身,金镶则是下楼将红叶请了上来。
红叶笑着对莫随尘行礼:“坊主,小女来取琴~”
莫随尘走到摆放古琴的几案前,将红叶的琴小心翼翼取了下来。
红叶嘻嘻笑:“坊主,红叶是不是打扰您休息了~”
莫随尘低声道:“不会~”
红叶看莫随尘的脸色,皱眉问:“坊主难道又梦魇了?”
莫随尘摇头:“可能,以后不会了~不过。。。”
脑海中忽然出现梦中的菜园,男人转头,有一搭无一搭的问红叶:“红叶,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做,‘十里菜园’的地方?”
红叶神情一滞:“怎么不知道~”她抬手朝窗外一指,“不就是盛世酒楼后边,那片荒废了的菜园子吗?”
莫随尘听后一惊:“那片荒园原来有名字?”
“是啊!不过,这几年在那片园子里死了好几个人,现在那里已经没有人敢靠近了~”
莫随尘忽然记起,阴烛曾说过,他与石娘就是在那片荒废的菜地里相识的。莫随尘不禁皱起眉头,心想:我的梦在指引我去那片菜园~
红叶走上前,接过莫随尘手中的古琴。不经意间,莫随尘看到琴尾处有一块雕刻过的痕迹,由于使用太久琴身的雕刻已经模糊不清了。
红叶这时笑着说:“坊主,大恩不言谢。日后,若坊主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红叶一定全力而为~”
“红叶,你又言重了,对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
莫随尘将红叶送下楼,临走前忽然问道:“我先前就想问,你的琴尾上好像刻着什么东西,是什么呢?”
红叶下意识看了一眼,然后道:“是名字~因为这琴太破旧了,所以已经辨认不出了~”
“这把琴的名字吗?”
“对,它和我一起被酒楼老板捡回来的时候,就已经刻上去了,至于是谁起的,红叶也不知道。”
莫随尘笑:“那么,它叫什么名字呢?”
“茕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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