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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雄鹰、孔雀、灰鸽
松下雪子为今天有一封信远渡重洋,跨越千山万水,穿过无数城市和村镇到了卡莱特街,此刻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她的手中。
信封纯白,上生一棵苍松,她知道这是她胞弟松下康明的特色,这样旁人一拿到信就能知道里面是他的手笔。拆开信封抽出信纸,这次文字上空一枝蓝色鸢尾舒展了枝条,她对他画了这种花感到意外。
她坐下来,对着阳光开始读信。
姐姐:
母亲与我一切安好,请勿挂心。冬日里旧疾复发,幸有母亲外国旧友帮助,如今已无大碍。
今年母亲之旧相识,塞布维尔人洛尔洛伯爵前来拜访母亲,六月底洛尔洛伯爵之好友布瑞恩尼特伯爵也一同前来,二人皆为人和善,修养良好,令人喜爱。
布瑞恩尼特伯爵富有才华,作品众多,此次来和国是为切身体会异国音乐文化一事。他与我相谈甚欢,昨日又馈赠我乐谱一本。
只恨我不通钢琴,身边又无人学习此道,只好收下,摆在书架上观赏,倒也觉有几分意趣。
近日我课业轻松,不甚为学习所累,忙时少,闲时多,因而颇多注意庭中老梅树。我正为它作一幅水墨画,完成后便寄去给你。
我知晓你向来盼梅花开放,愿此拙作能使你心中添些慰籍。待到画作到达之时,梅树也应当开花了。
弟康明
1887.10.18
松下雪子为松下康明没有在信尾写上“祝安好”略感讶异。她重新叠好信封,把它和抽屉里的一叠信件放在一起,拿上手包出了门。
她居住的公寓楼靠近街尾,走几分钟即可到克劳德街,到一号二楼走进201室,就是她常来的咖啡馆了。
今天的客人格外多,松下雪子的眼睛扫过整个店面,总算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张无人问津的餐桌,便过去坐下,点了茶点,打算像往常一样享受午后的时光。
鲷鱼烧和抹茶来到眼前,松下雪子不禁感叹在异国他乡能遇见一家本国人的店铺是多么幸运。就在这时,她注意到脚步声正朝她靠近,于是把目光往旁边一转,只见一具着黑色长大衣的男性身躯正被踏短靴的双脚支撑着立在她身边。
她实在想不到斯万一加德斯先生这样的西城人会来东城喝咖啡。
“斯万一加德斯先生?”她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您。”
“我也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您,松下小姐。”
休开始端详起雪子来。他本来从不去东城喝咖啡,是因为奥利弗的话才来到了这家咖啡馆。他看到每张餐桌旁都挤满了顾客后已欲转身离去,可就在他瞥见雪子的那一刻,他立即有了违背习惯继续待在这里的理由。
“请问您介意我和您坐在一起吗?”休看看她,慢慢地说着,“恐怕这里已经没有别的空位了。”
“当然可以。”松下雪子合礼地回答道。于是休坐到她对面,在他选择茶点时她便开始品尝来自家乡的味道。
服务生已经离去,休的目光转移回来,又啪地一声落到雪子的餐点上。他不打算开口询问,一般来讲孔洲人开口问这些都是带轻蔑意味的,所以他正尽力思考为何和国人要把甜点做成某种鱼类的形状,又为什么会在下午茶时喝绿茶。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雪子放下乌木筷,“您应该是在了解有关和国的东西吧?”
“是这样。”
“那么您有没有了解过关于和国甜点的内容呢?”她自然而然地进展着话题,“这个时间真是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说甜点啊,不是吗?”
“暂时还没有。”休开始把注意力聚到她说的每一个字上。
“我祖国的甜点种类很多,在其中我最喜欢的就在这里了。这是鲷鱼烧,表面是面粉,里面是红豆馅,我从小就爱吃,一天没有就像少了点什么一样。最开始我到兰瑟斯顿的时候没有鲷鱼烧,也不知道这里有和国甜点,天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
休笑了起来。他开始怀疑自己当初究竟是怎样产生了和国人的甜品由鱼肉制成这一想法。
“我一直最爱和式甜点,不光是鲷鱼烧,和果子,大福,羊羹,甚至是卡斯提拉,好像根本没讨厌过什么东西。再有就是茶了,虽然它来自我们的邻国,不过我们国家的人对它的爱也几乎成了传统。塞布维尔人爱红茶,我们则爱绿茶,日常饮茶也以它为主,这一点跟孔哈迪克琼很不一样。我不知道您是否对和国甜品有兴趣,但我还是想说,这家咖啡店的店主是和国人,所以店里常年供应和国茶点,如果您愿意的话可以尝试一下。”
松下雪子端起了茶杯,细呷一口,又把茶杯放下,开始嚼起鲷鱼烧来。
休忽然起身向外疾步走去,几分钟后又回到松下雪子对面。她面前的鲷鱼烧消失了两个之后,服务生过来呈上休的茶点,她定睛一看,对服务生开了口:“您记错了吧,我只点了一份鲷鱼烧和茶。”
“不,松下小姐,这是我点的,我也想尝试一下您所喜欢的茶点。”休赶忙解释,服务生一离开就低下头,握着刀叉开始分割鲷鱼烧。
松下雪子哑然失笑。她永远记得那一天休吃掉了鲷鱼烧,然后端起茶杯凑到面前,带几分决绝地饮下一口,茶杯随即缓缓降落回桌面上。
她素来钟爱于绿茶,却一样能理解休的举动。塞布维尔人的下午茶中红茶从来都是主角,绿茶则永远不会出现,休的可以决定称得上反常,也违背了传统和习惯。
“绿茶与红茶不同,风味也是如此。”休慢慢抒发出自己的感想。他在刹那间忽然理解了下午茶里从来没有绿茶的原因,却并不后悔自己刚才的选择。
松下雪子的嘴角向上一敲,说了句请等一下,然后离开座位,不久后就折返回来。她重新坐下没多久,一杯红茶便被送到桌子上,玻璃杯旁是方糖和牛奶,还有一片柠檬。
“请用吧,斯万一加德斯先生,我知道塞布维尔人最爱的还是红茶。”松下雪子伸出右手指向茶杯。
“非常感谢。”休拿过茶杯。他平时喝茶从不加柠檬,这一次却不由自主地放了一片进去。他不喜欢放牛奶,就只加入一块方糖。
他记得松下雪子只与他和艾薇在一起喝过一次茶,没想到她经过这一次就记住了他从不喝奶茶。
门口的雀形风铃鸣叫几声,扑腾了几下翅膀,一双秀丽的鞋履在地板上稳步前进到他们的座位旁边:“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吗?”
眼见着第二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松下雪子不禁开始思考起今天是什么日子来。她与肯尼斯.普莱什斯算得上朋友,对他家人的事略有耳闻。
劳伦斯.普莱什斯和菲欧娜.普莱什斯生活都锦衣玉食,进餐娱乐几乎从不出西城,她实在不明白为什么菲欧娜.普莱什斯小姐也会来东城喝下午茶。
“当然可以,普莱什斯小姐。”她和休异口同声地回答道。于是菲欧娜在休的那一边坐下,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松下雪子早就注意到,现在店里已经出现了一些空位。
菲欧娜要了最传统的三层点心架和奶茶,开始用她所习惯的腔调和二人寒暄。
松下雪子盘中的点心还未被吃尽,她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却也并不因此惊奇。她的眼睛又往旁边一转,见休杯里居然盛有青绿的茶汤,这就让她不得不惊诧了。
最旧式的兰瑟斯顿贵族普遍都略有看轻东方人的情绪。艾玛.普莱什斯曾见过松下雪子,当时她就在欣赏声中悄悄对她的女伴耳语了一句:“我觉得她的气质真像一只灰鸽。”然后若无其事地跟着夸赞她气度出群,举止文雅。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菲欧娜.普莱什斯想道。雄鹰居然选择了和灰鸽一样的饮品,这可真能称得上是一件奇事。父母想让我嫁给他无非是看中了他相貌英俊,有钱有势,又品行良好,礼仪出众。如果他们知道这件事,恐怕就要重新打算一下了。
休早就知道她会因他选择了绿茶讶异,对此未置一词,也并未放在心上。他已经二十岁,父母早就开始为他的婚事做出考量。
用一般眼光来看,菲欧娜.普莱什斯小姐的确是个适合做妻子的好人,但他并无意结成这样一段人人称道的好姻缘。他心里自有做妻子的人,也知道这个愿望并没有什么可能实现,这也并不代表他会因此选择普莱什斯小姐。
他与她在思想上存在分歧,趣味更是大相径庭,几乎没有同样的爱好,也没有同样的厌恶。如果他们结为了夫妻,一桩婚事的达成就会葬送双方的快乐与幸福,他对这一点心知肚明。
松下雪子也在和休一同答着菲欧娜的话。尽管这并不礼貌,但如果要她讲实话,她实在无法为普莱什斯小姐的到来高兴。
她好像是从刚才才真正发现了休是一个怎样的人,他究竟有着怎样的可爱之处,并因此想要和他说说话,随便说什么都行。然而普莱什斯小姐一到,她的期待就落了空,因为她的兴致早已被她似有似无的轻视破坏殆尽了。
他们颇有默契地只说些生活琐事:休和松下雪子懂得古典音乐,菲欧娜却对此了解不精;松下雪子擅长工程学和数学,休和菲欧娜与她相比则逊色不少;菲欧娜对古代史信口掂来,休和松下雪子偏偏为此头疼。
很显然他们各自抱有兴趣的领域中没有一个是三个人都真正了解的,因此他们只能以失去乐趣为代价说些谁都能聊上一阵的话。
餐点已经全部食用饮用完毕,松下雪子适时地道句失陪,又适当地婉拒了休的挽留,飞速向外移动。
休因此感到一阵遗憾,以松下雪子的个性,她一定会先付自己的账单再离开,还极有可能一起付了那杯红茶的钱,而他本想三个人一起走,然后借着付账把她的一份钱也付了。他知道松下雪子家中并不宽裕,因此想要尽可能地给她些帮助。
休继续面对着菲欧娜闲谈。他已经能想象到,松下雪子会一个人走在黄昏里,让夕阳给自己的背影镀上一层金色。她大约只有五英尺四英寸多一点高,又脚步轻快,看上去就更像一只拍着翅膀飞去的金丝雀了。
我想我还是应该给她更大的帮助。他想着,又默默加重了些松下雪子这个名字在心中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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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国庆快乐啊。不知道有没有和我一样的学生党在看这小破文,如果有的话请回答我你们的作业多吗?我们的是很多,不过就算如此码字还是不能停,说更小甜饼就是要更,至于究竟什么时候出现就请大家自行探索了,我只能告诉大家就是这几天的事,看更新就完了,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