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晴风误终身

　　大业三年是大变之年，不过没有多少人能看清全部内幕而已。
　　缜暮水自知身为人神共愤之身后，很有些狠恶之气露出。边地本有文治之臣，魏年丰在时很是宽和待之，如今她很不吝惜地不作这个样子了，将此人革了。明明自己是一个坐镇一方的样子。
　　特有屯田事务她要追究起来，有某将军检田失实、某防御副使不奉使者命检视夏苗，第一个全是苛以口实，第二个则是自己摊派了“使者”去，她便军威至其地，将此二人鞭杀。
　　监纳取耗、隐脱税钱，这些皆由她翻了屯田记册，找来其人责问，不究实有实无，便是杖杀。
　　军中很有些受唬，亦有想兵变的，只是怕缜家的黑甲军。
　　且说治了几个高级将领之后咎良歌与缜暮水晚间却有一番交谈。
　　“你也不怕她们就此生起事来？”
　　缜暮水冷笑：“最好她们没这个胆，谁若来我见一杀一，见百杀百。”
　　“自我‘暂理‘军务来，军中就有多少声音，本来我只得了缜家军，是不够让南营那些家伙服气的。惟屯田这些家伙也有乱言乱语，怪不得我先拿她们下手，也好让南营那些老将醒醒。”她徐徐喝了一杯茶。
　　咎良歌良久无话，又问：“你把药阙弄哪儿去了？”
　　缜暮水冷而带谑：“想我小时便受禁闭、锤楚，正想这荒凉大关哪里建起了牢房呢，前些天可不找到了……从里面借了一个故人出来而已。”
　　“故人？”咎良歌不齿：“你且小心点，那人若忽然醒悟了什么，你既是姓缜，便也是要死的！”
　　缜暮水只道：“有什么妨害，即在牢里，你老人家已给她下了不知多少迷混神智的药，即她自己是医圣，也不会得好医？……不劳您费心，我留着她有点事做。”
　　“你操心我交给你的那些事就可以了。”说完她冷冷地盯着她。
　　突厥敬神节前的一次进攻往往甚凶猛，夷人要向天神夸耀他们的战功。
　　葛逻禄铁勒部三姓大叶护之子王城请命，攻打玉关，阿史那含笑肯之，亲自送出城外。
　　缜暮水所遇到的便为这个。以往打仗全军出动，魏年丰愿以人势压服突厥，惟天长日久，造成突厥众兵轻敌，即见大军，也不退避。
　　大军开驻以来，自从魏年丰与迁善可汗一战，打退其人，契丹再不曾入玉门关，不曾掠得关内财物粮谷，如今年年来攻，不过有贵族子弟要立威名，以及等着阿史那那一次倾力攻击罢了。
　　缜暮水看来人不过狠狠冷笑，想魏年丰死，挚鲁深赞阿史那毒药之能，这等小人也开始痴心妄想，拿她们兵队来寻开心了。
　　炽剌带有三万骑兵，想母亲嘱咐只以射杀将领为能，不深入秦军，一众兵既入阳关，缜暮水兵分两翼，已与之相隔无数里。
　　缜暮水自与许定恩（魏年丰帅下者）各将一军。两翼兵马包住炽剌骑兵便展开消耗战，徐定恩带足十万人马，缜暮水以之为掩护，一万五轻骑与突厥兵拼杀起来。
　　炽剌腹背受敌，骑兵形溃，渐渐无法支撑，败去不提……
　　果如其所想射中将领者并未有，因多少数量悬殊，很快做出退走的选择，全过程也没有超过半小时。
　　缜暮水不追败将，回大帐封功。谓斩首一百封“无敌勇士”，斩首五十封“绝技勇士”，斩首三十封“骄兵勇士”。。得封者出其营中有百三十六人，出徐定恩军中惟十三人。
　　徐定恩可谓气了一肚，然南营亦有啧啧称奇者不提。全因缜问华为了魏年丰忌惮缘故，她用兵节制，即使士兵胜杀多人，也不去与魏年丰论功。自己营中开宴赏酒、豚而已。
　　且说这炽剌折兵回城见到母亲真丢尽了脸。更有奇事，敬神节后宴上，有地献来一匹烈性之马，她自告可以骟之，阿史那只是让她，，竟因此烈马死了。。阿史那亲用三日，将此马驯服，从此用作良骑，让葛逻禄三姓叶护好不痛恨。惟她又说：“骟良马，行为可恨，其人不死我也将杀之。”
　　缜暮水此后练兵全依缜家旧法，南营之兵既纳入训练之内，她自己的骑射才能称“全营第一”，得多少人拜服。于是刻刻备战、日日习练。人们竟不知如此辛苦何为。
　　自有校场高级将领射练成绩不及手下人之事之后，缜暮水便各降职务，实际上从练兵以来她便掌着所有实权了。（写时需精妙铺张）
　　只有一件事，一直以来边关岁输常有紧缺，南营只是不知北营情况比她们好上许多，皆因缜家江湖上得来银两充当军资，于是这一年，兵强马壮，食物比往常吃的好些，冬季到来，衣装亦要好些。
　　缜家的兵马因私费缘故便是一直在边关的，只父死子继，毕竟跟了缜问华这许多年。
　　只有南营，大军怎可十年如一日屯驻？每五年便有五万士兵从各处选来，将老兵五万奉还。
　　且说缜暮水传开挚鲁与大秦通，收受十六美人之事，阿史那暗暗知道，还觉得奇怪，趁挚鲁在外，便派人去查实，但经抓来传上，却见各个天姿国色，不知如此行贿花了多少功夫，她便意定果有此事。
　　她既扣留美人，可惜挚鲁深爱其中一个，唯仅要此一人，偏偏阿史那也看中这人，就是不给。挚鲁年轻气盛，便来投缜暮水。这是秋天发生的事。
　　缜暮水许挚鲁二事，其一，归回美人。其二，命为伊、庭、西三州节度使。自后突厥王宫立于碎叶以后，突骑施原牧地成为阿史那所有者不少，阿史那既进击阳关，将以前大秦所设三州之地给以弩失毕、咄陆各部补偿。
　　缜暮水特封此三州给她，以为阿史那进军缓冲之地。惟她不让挚鲁以为欺，相许别有它物，你道她怎么谈成的？日后知道。
　　挚鲁自身向秦家之后，便以俟斤身份招得咄陆各部投靠。三州一时有平复之状。
　　祝晴风派十万大军开至三州前沿，选住一三面靠大坂，却有一通道通回庭州、惟于一面百里外是木达沟的地方驻扎。
　　且说她真有招数，从一个突厥皇宫中偷人，果让挚鲁重获美人。
　　当下挚鲁扬威关外，举旗大骂阿史那，说她年少败战，壮年怯战，只知睡金香窟，如今竟觊觎她的妃子。
　　阿史那大怒不已。挚鲁更派使勾搭葛逻禄部，说阿史那杀子之失。惟叶护威信降低，毫无战意，只允以观望而已。一时冬季阿史那领虎师来战，挚鲁与缜暮水乃是合师。一听闻出兵消息，缜暮水又是大军开往庭西州，说来身后并无阻挡。
　　缜暮水将人诱入营地，悉从通道离开，一时虎师至险关壁立之所，遭山石滚击，撤退以待。
　　第二日两军对于平野，控弦之士互放弓箭，至鸣军鼓，两军同时杀出，一片厮杀，草伏千里，血染红日。
　　突厥骑兵长矛马绊，幸有缜暮水军中两人共防马绊，对于长矛则角逐武勇，不存侥幸。
　　阿史那对挚鲁，缜暮水看二人高下不分，一时分散，她便去对阿史那，两人俱用长矛，回合不计，阿史那露出狼狈之状，缜暮水觑时挑其下马，竟将其滚至腰折。
　　虎师将其救回，一时士兵争功，战斗更为激猛。
　　从昼至夜，人勒马归，战场上留下异常悲壮形容。
　　阿史那回城路远，缜暮水挚鲁追逐又生激战，至轻骑快奔不能追击为止。
　　此战之后虎师折七，阿史那一蹶不振，脾气大变，突厥各部有不依顺之意，惟未终生变。
　　缜暮水一方亦是损伤惨重，屯于大坂之军粮稍作修养，再至玉门。
　　盛兵惨勇，一何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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