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砚

　　“你在这边上学也两年了，正好我们过来，你有暑假留校的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可以叫他们出来，我们请他们吃顿饭。”周女士去办事之前扔下一句话。
　　林长卿也赞同道：“是啊，述儿，要是有关系比较好的同学，约一下他们，爸妈请他们吃顿饭。”
　　周述因为这句话，一整天都心不在焉。
　　拿起手机又放下，始终拨不出那个号码。
　　晚上跟着父母见了他们在京的朋友一家，周述全程都心不在焉的。可惜那家人的孩子有些烦人，比他大一岁，偏生跟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似的，仗着长着一张包子脸，凑到他身边东问西问，烦人得很。
　　其实人家孩子性格本就软萌，只可惜周述生活的环境里，他一直都是被当成弟弟的存在，完全没有哄人的习惯，而且也并不是很喜欢跟这样的人打交道。
　　他还是更喜欢盛砚文那种冷漠中带着善良、程帆那种能力极强干脆利落、易澜那种活泼开朗憎恶分明的人，或者跟另一个室友阿成那样的老实人。
　　“欧御文，你能不能安安静静吃你水果啊？”周述简直烦透了，攥着手机，满脑子都是盛砚文，实在没好气应付一个话多还不会看人脸色的烦人精。
　　“啊？弟弟，你心情不好吗？”欧御文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认真而专注地盯着周述，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十分纯粹，写满了担忧。
　　周述无奈得要死，明明心烦意乱，但总觉得如果对这人发火有罪恶感，只好憋着情绪不说话。
　　饭后回到酒店，周述再也按捺不住性子等盛砚文主动联系自己。
　　给盛砚文发了微信之后，捏着手机坐立不安的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几乎每隔三秒就看一眼手机。
　　等了没到五分钟就坐不住了，手指飞快地在手机上点了一会儿，“上次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先走，也不应该不接你电话，砚文，对不起。”
　　发完这句话，周述的心随着等待，一秒一秒地悬起来。
　　周述还想再发消息，可惜被周女士的敲门声打断了。
　　周述开门让母亲进房间，看着周女士，有些心虚，也有些不安。
　　他实在害怕这个档口跟周女士谈关于盛砚文的任何事。他怕周女士说否定盛砚文的话，怕周女士嫌弃盛砚文，更怕周女士劝他放弃。
　　放弃，他不是没想过。
　　他也试图说服自己不再去纠缠盛砚文，可那太难了，见不到盛砚文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难熬。
　　“妈~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啊，今天忙一天了，不累啊？”周述打起精神吧母亲迎进屋，故作轻松地问。
　　“再累也不能不管我们家宝贝儿子啊。”周女士把热牛奶递给周述，“说说吧。我看你晚饭的时候胃口也不是很好，似乎也不是很喜欢小欧，怎么回事？”
　　周述端着牛奶，抿着嘴不说话。
　　“怎么，都学会装哑巴了？”周女士冷笑，“行啊，才两年，都学会装傻了是吧？”
　　周述讪讪地低下头，“我，我不是。”
　　周女士不给他装死的机会：“怎么，不愿意说？非要我亲自去会会那人？呵，行啊，反正要查一个大学生的资料对你妈来说也没什么难度，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妖精，能把我儿子勾得整天魂不附体的。”
　　周女士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太过严肃，周述知道她一贯说到做到的风格，顿时紧张得不行，脱口而出道：“不行！妈妈你不能那么做！是我对人家心怀不轨，对人家一见钟情，整天没事就去缠着人家，厚着脸皮装作看不懂人家的脸色……我……”
　　周述急得眼眶都红了。
　　周女士看不得自己的宝贝儿子这么丧气，冷声打断：“呵，那我更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下凡，连我儿子都瞧不上！哼，也不知道是眼瞎还是眼睛张在头顶上了！”
　　周述无语，无比后悔自己被母亲一刺激就忍不住暴露更多信息。此刻真是装死的心都有了。
　　“妈~您就不能让我自己处理吗？”周述实在无奈，“您和我爸不是说感情的事情不干涉的吗？”
　　周述脸都皱成一团了。
　　“我们当然可以不干涉，但前提是你快快乐乐地享受爱情啊。可你看你现在，魂都丢了，整天双目无神的，这样下去，我都担心你要疯了。”周女士直白地说。
　　“我，我哪有？”周述底气不足地反驳。
　　“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周女士懒得跟他掰扯，“你今晚怎么回事？”
　　周述刚要解释，手机微信就响了。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地拿起手机想要看消息，可猛地撞上周女士意味深长的目光，动作猛然僵住，“我，我也没怎么啊。就是，不太喜欢那个欧御文而已，他话太多了，而且都是废话。”
　　说到后面，周述脸上的表情十分嫌弃。
　　周女士：“.…..”
　　她一直以为自家儿子是个只对计算机感兴趣的乖乖仔书呆子，现在看来倒是她的认知不全面了。
　　原来这家伙也并不像平时表现出来的那么不食人间烟火嘛。
　　周女士没忍住笑了，“小兔崽子，长本事了啊，都知道嫌弃别人了？怎么，还有什么东西是瞒着我们的？”
　　周述一囧，脸都红了，支吾道：“哪儿有瞒着你们啊？我，我也有忍受不了的东西吧？又没人规定我需要喜欢世界上所有的人不是吗？”
　　“你啊，就知道强词夺理！小欧怎么说也是我和你爸朋友的孩子，好好相处总是没错的，我们也没说要你喜欢人家，但最起码的面子都不给，日后往来不尴尬啊？”
　　周女士笑骂，“亏得你还知道自己成年了，哪个成年人这么意气用事啊？”
　　周述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心里惦记着手机上的消息，一口气喝完牛奶，红着脸赶周女士回去睡觉。
　　周女士拿走杯子，瞪他：“死孩子，你呀，还真是游戏媳妇儿忘了娘，这人家都还不是你媳妇儿呢，你都已经开始嫌弃你妈了！”
　　“妈~您胡说什么呢？”周述急了，“我什么时候嫌弃您了？我这不是体谅您和爸爸今天忙了一天，想让您早点休息嘛？”
　　“行啦，我看你的心都跟手机绑在一起了，还哄我呢？”周女士叹口气，“妈妈是真的担心你。”
　　周述感动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妈~”
　　周女士摆摆手：“行了，别说那些好听的。有时间的跟他说一下，带他来给我跟你爸看看，我们虽然不干涉，但我们总该有知情权吧？”
　　周述深吸口气：“嗯，我，我会跟他说的。”
　　“嗯，那早点睡吧。明天你爸要去研讨会，你要没事的陪他去。”
　　周述点头：“好。晚安。妈。”
　　周女士一关上门，周述一头跳到床上，迫不及待划开手机。
　　看到微信消息是盛砚文的之后，心跳加速起来，脸颊开始发烫。
　　“嗯。”
　　只有一个字一个符号，周述满腔的惊喜在点开微信之后一下降至冰点。
　　“嗯？嗯什么？”周述有些烦躁，恨不能马上跑回学校把人拉到面前说清楚。
　　【明天我来找你吃午饭？】
　　这次盛砚文回得挺快：【不用，明天上班。】
　　周述不甘心：【那明天晚上，我请你吃饭。】
　　盛砚文似乎犹豫了很久，过了快十分钟才回复：【好啊。】
　　周述感觉自己的心里有烟花在绽放。
　　盛砚文居然答应了。
　　盛砚文居然答应了！
　　这个认知让周述激动得在床上来回滚了一圈，回来抓着手机又跟盛砚文确认一遍。
　　盛砚文耐心告罄，很利落地回复了俩字：【滚犊。】
　　于是第二天上午周述满面春风地陪着林长卿去了一个完全听不懂的研讨会，中午吃晚饭之后就找借口溜了。
　　借口同学有事找，然后直接从会议的酒店打车去盛砚文上班的商场。
　　周述为了给盛砚文惊喜，没有提前打招呼。
　　所以他鬼鬼祟祟地溜进店里，找了个最不起眼的位置坐下，才松一口气，结果一抬头就撞上了盛砚文那张带着职业微笑的脸。
　　周述：…….
　　周述干笑：“额，呵呵呵，那个，我下午正好没事，就过来了。”
　　盛砚文只是一瞥他便收回目光，“要喝点什么？”
　　周述：“.……冰美式，谢谢。”
　　内心委屈得要死，脸上还不能表现出来，周述觉得心里比冰美式还苦。
　　盛砚文忽视他的小表情，全程公事公办的职业语气，只不过区别在于面对周述的时候，脸职业微笑都收起来了，完全是板着脸的，“点心呢？”
　　“一份草莓小蛋糕吧。”周述目光一直锁在盛砚文脸上，企图看到一点点热情，可惜什么都没有。
　　盛砚文还是冷着脸，傻子都看得出来其中的冷漠和疏离，“好，稍等。”
　　周述满腔的激动和喜悦在这一刻凝固，冰封，可是为什么呢？
　　他不明白，盛砚文明明没有原谅自己的意思，没什么没拒绝自己的邀约？难道，他是打算当面说清楚，让自己以后别再纠缠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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