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火

　　谈恋爱？”成宇反问，“你找着恋爱对象了？”
　　“这是八卦。”
　　黎懿宁翻了个身，想要看看成宇，黑糊糊的一片，什么都看不着。嗷，大概是能看到一点样子，不过跟白天里看起来太不一样了。他突然讨厌起了这个窗帘，今天干什么拉这么严，一点光都透不进来。
　　“又八卦我？”成宇笑了笑，一只手伸到头顶盖住了眼睛，“谈恋爱，没想过。都是空的。”
　　黎懿宁急了下，蹬了一下腿，说：“怎么会都是空的呢。”
　　这一下像把成宇的瞌睡踢掉了一小半，他揉揉眼睛，今天一天都没怎么闭过眼，刚洗澡的时候看镜子都有那么一瞬间模糊了。眼睛一闭就跟一排针扎过去一样，他擦掉分泌出来的眼泪。
　　“你怎么了？”
　　黎懿宁看见了他的动作，又凑上去，贴着他的脸，气儿也往他脸上扑。
　　成宇回忆着眼保健操的动作，说：“眼睛疼。”
　　“那你闭着眼睛聊天好啦。”黎懿宁就着躺下。
　　“闭着呢。”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谈恋爱。”
　　“你今晚跟谈恋爱过不去了吗？”
　　“不是过不去，是…”
　　“是八卦？”这话头又被成宇拦住了，“那我八卦八卦你，上次就是我的八卦。”
　　“你要八卦什么？”
　　“你打算什么时候谈恋爱？”成宇把这个问题又抛回去。
　　“啊…谈恋爱都是空的啊，”黎懿宁拿头顶他。
　　“呵，你学我。”成宇冷笑。
　　“主要是，我就是想谈，也谈不上啊。”黎懿宁也跟着笑。
　　“那就是有恋爱目标了？”
　　“哈，你猜？”
　　“我猜什么猜。”成宇睁了眼，扯过被黎懿宁卷走的被子，“你要是真睡不着你可以去楼下跑几圈。”
　　“睡得着！”
　　这话说完两个人就又安静下来，成宇迷迷糊糊的，又要睡过去，黎懿宁突然又开了口。
　　“那我，要是想跟你谈恋爱，你会直接搬走吗？”黎懿宁的声音很轻，与其说他是要说给成宇听，不如说他是在让自己闭嘴。
　　“搬出去？搬去哪？”
　　“搬人民公园的椅子上去。”黎懿宁没好气地说，还以为这人要睡死了听不见了，结果听也只听了半截，有什么用。
　　“你说谁想跟我谈恋爱。”成宇又说，实在是太累了，感觉有人操纵了他的大脑。
　　“…没谁。”
　　“啊，你想跟我谈恋爱？”
　　“你不是没听见吗。”
　　黎懿宁此刻心跳加速，他觉得除非成宇是聋了，不然绝不可能听不到自己那快要从胸腔里蹦出来的心跳，如果他睁着眼，估计还能看见自己的心脏跳出来溅出血液的画面。他又被自己这有些恶心的想象画面吓到了，除了自己心脏的“砰砰”声，他又什么都听不到了，就像小时候睡觉以为家里进了贼那样，他缩成一团，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心跳给遮一点。
　　“是你的心跳声？”
　　“哇，那你耳朵真好。”
　　“嗯，是挺好，屋子里就我们俩，我都要睡着了，就听着有人在这擂鼓。”
　　黎懿宁往被子里缩了缩，因为看不见，他感觉成宇呼出来的气，一串串的，跟有知觉一样，扑到他的脸上，又钻进他的毛孔里。
　　成宇的味道，是他喜欢的味道，家里的所有东西都是他采买的，成宇起初的洗护用品用完后，黎懿宁就自作主张给他补了一套，都是选的比较舒服的香味。现下这股舒服的味道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四肢，他觉得自己就要失控了，想睡觉的成宇太可爱了，说话发出来的声音很可爱，想必表情也是很乖的，他突然后悔没有在家里安装一个监控，可这监控要是安在卧室成宇能把家给拆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反正你也不喜欢我，要不你就把这茬给忘了，你别往外搬？”黎懿宁说。
　　“嗯，忘了，然后呢，我接着把你吊着？”成宇思考了一阵，“黎懿宁，你不觉得如果这样对你特别不公平吗？就像…”
　　成宇卡了壳，他不太能找出一个合适的形容，像什么，总不能说像烛，燃烧自己照亮他人，他只觉得黎懿宁这样傻乎乎的会吃亏，虽说自己就是那吃亏的源头。
　　黎懿宁觉得心脏快跳炸了，他快怨恨起自己的不争气了。
　　“没有不公平！你明明都知道的，你就假装我今晚什么都没说过好不好，你不要搬出去，外婆也很喜欢你，要是以后见不着你她肯定要天天跟我念的。还有仔仔，你要把仔仔也带走吗？不行的成宇，我会疯掉的，我真的会把我们的事往你部门里抖的。”黎懿宁语无伦次的说，他也知道自己这话里有恐吓的成分在，但重点是成宇不走。
　　太蠢了，他骂自己。明明这样的气氛多好，非得找些事出来。
　　“哎哎哎，又怎么了。”成宇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背。黎懿宁大概真的要崩溃，手下的身子都在发抖。
　　“我没说要搬走，你先听我好好说行吗？”成宇说。黎懿宁听了他这话，又乖乖躺好。
　　“唉，我不搬走，但咱们得好好聊聊。”
　　聊什么？只要不搬走就行，还有什么需要聊的？
　　“来吧，人挑灯夜读，我们挑灯夜谈。”成宇说着手往后一扒拉，开了床头的灯。
　　黎懿宁被光线刺了一下，又偏了头，在成宇的影子里躺好。
　　“你怎么知道的？”
　　“我又没瞎。”
　　黎懿宁听了又笑，肖瓴说他不开窍，估计是成宇懒得动。
　　“那你要怎么办，跟我谈恋爱吗？”
　　“谈恋爱，其实我之前一直没想过，我以为我判断出过问题，因为这么久了你也没提过，就有时候对肖瓴反应挺强，当然我发现你们都挺讨厌肖瓴…”
　　那是因为你喜欢他，黎懿宁眯着眼睛想。
　　“我以为我理解错以后，就没再往这方面想了，毕竟感情这件事还没弄清楚就贸然下定论，对你对我，影响都挺大。而且看起来，如果我不好好考虑清楚，对你真的特别不公平。”
　　“就像我们养了仔仔，都考虑了一阵子，何况是选择一个要一起生活的人，虽然我们已经生活了两年多了，可是在以前我们的关系是不一样的，是合租的室友，是…”
　　“是炮友，固炮。”黎懿宁又接话，还吹了个口哨。
　　“啊，你真是，”成宇又笑，“谈恋爱这件事我真的还没考虑过，我希望你也能理解我，如果我自己都没想清楚而贸然跟你在一起，你会觉得开心吗？”
　　当然开心！你要是今晚能跟我在一起我就敢跑上二十三层翻到外墙大吼。
　　成宇大概也看出了他的想法，又接着说话，“你不要想着只要在一起就好，这样对你真的很不公平你知道吗，我们先好好捋清楚，你得让我知道，跟你谈恋爱，不会是一个让我们都难受的决定，好吗？”
　　成宇这一堆话黎懿宁倒是没怎么听进去，满脑子都只剩着“成宇不会搬走”、“成宇会考虑跟我谈恋爱”的想法。
　　“那你要想多久？”黎懿宁问。
　　“一年？两年？”成宇又逗他，看着这人又要急，才安抚着说，“不会要很久的，感情的事，最清楚的不就是自己吗，我肯定，肯定不会拖到你拿退休金那天。”
　　黎懿宁听了又拿手掏他，成宇捏了他的手，“睡觉睡觉，我真的好困。”

　　外婆送的礼物是第二天才拆的，黎懿宁的小盒里有一个相册和一个红包，他捏了捏，还挺厚实，拆开看了看，一千五。他又去八卦成宇的礼物。
　　成宇刚睡醒，拆了新买的牙刷，黎懿宁抓了一沓钱冲进厕所。
　　“你干嘛？钱是买不来爱情的。”成宇说着又把人往外推。
　　“我想看看外婆给了你什么。”黎懿宁说。
　　“想着吧，想是多简单的事。”
　　黎懿宁哑口无言，冲着镜子对他比划了两下，又自己跑进厨房。仔仔一路跟着他跑，这狗也长大了，都说土狗长大了没那么好看，但成宇越看自己家这只越觉得这要是个人，就是一路颜值往天上去的那挂。
　　唯一的缺点还是底盘不够高，只长身长不长腿长。
　　洗漱完，成宇抓了礼物盒到餐桌前坐下，黎懿宁做了汤圆，还是那天自己随口一说想吃红糖圆子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出去买的。
　　“看吧。”成宇把盒子递给他，开始搅自己面前的汤圆。
　　呼，甜的，不腻的那种，黎懿宁还放了一点醪糟在里面，估计也是外婆那里的存货，昨晚也没见这人往外提什么东西啊。
　　黎懿宁呲溜几口汤，又替他拆盒子，要打开的时候又给人放了回去，说：“算了，你自己看吧，到时候告诉我是什么就行。”
　　“你不是一早上都想看？”
　　“现在想你先自己看不行啊？”
　　黎懿宁又开始吃汤圆，眼睛盯着成宇的动作，“哎哎哎！你这样我可就看见了啊！”
　　成宇一笑，“你看呗，我总不能跑屋里自己拆了又跑出来跟你说外婆给了我什么吧？”
　　成宇手上动作没停，里面也是一个大红包，光是看着就能感觉到分量的那种，成宇有些为难，太大了，收下了也不合适，他又看了看黎懿宁，说：“外婆没给错吧？我怎么感觉这里面得有一万？”
　　“呵，最多两千，小朋友是不是近视了。”
　　成宇也不好当着黎懿宁的面数人家外婆给的红包，又拿了下面的东西起来看，一张信纸，还有一个红色的小袋装着的东西。
　　黎懿宁看着他拿出这三样东西就没动了有些惊讶，“就这么点？我还以为外婆要把房产证也给你。”
　　“你少乱说话。”成宇笑，信是不能现在看的，他拆了外婆送的小袋子，里面是一个玉观音。
　　“我好酸啊，这块玉我小时候偷偷戴都要被收拾，现在居然当圣诞礼物给你了？”黎懿宁说。
　　成宇连忙把玉塞回去，递给黎懿宁，“是不是外婆弄错了，你周末给带回去。”
　　“带回去干嘛，她就是病了，又不是不知道自己送了什么，给你了你就拿着吧。”黎懿宁叹口气，把最后一口汤消灭掉，把碗丢进碗池，“走了走了走了，上班去，要努力挣钱，虽说一千五买不来爱情，一千五百万总能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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