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之倾城美人

　　转眼是新年，这个冬天寒冷，雪却一直憋着不下。除夕的白天才慢悠悠的飘下雪花来，一下就是一整天。

　　岳阳城城郊的小路上，一队马车慢悠悠的走着。

　　“青涟，这位爷怎么走的这么慢啊。”

　　濮阳暖撩着小窗的帘子看着外面的大雪，恼怒道：“这么走下去，我们今夜是上不了山了。”

　　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难缠的公子瑾会跟着她回云峰山。

　　青涟不知道怎么接她的话，只能陪着笑。

　　一个月前她告诉温慕凉要回云峰山过年，却不知道温念瑾怎么知道了，非要以没见过小姑姑为由向恒公请旨今年的春节去云峰山上过，恒公允了。

　　旁人不知，他是同她一起回云峰山。他们一路过来，濮阳暖才明白温念瑾真是个骄纵的公子，前面还能快马赶路，到后来非要弄辆马车，说什么也不肯快走，磨蹭到现在，离云峰山还差上个十几里路呢。真不知道他们能不能赶上除夕宴。

　　温念瑾要求歇息，濮阳暖不由得翻白眼，这漫天大雪的，他也是忒不嫌冷，今日自一早出门，他已经要求歇了五六次了。

　　下了马车，那人撑着伞，背对着她。濮阳暖走过去，与他并肩。

　　“公子这是又累了？”

　　温念瑾斜了她一眼，转转胳膊扭扭腰，嘴里抱怨：“哎呀，这马车就是不舒服，本公子坐得身子乏累。”

　　濮阳暖看去前方，漫漫小路铺了一层雪，光秃的树枝上也覆了一层雪，天地间一片银白，煞是好看。

　　“公子曾经骑马日行千里跨三州支援前线，怎么现在才在马车里坐了这么几里路就受不住了？”

　　“本公子身子娇贵，那时是逼不得已，如今又没什么急事，自然要多休息。”

　　濮阳暖想掐着他的脖子摇死他。

　　手握了握拳头又松开，笑道，“公子身子娇贵，可是小女思念师父师母急切，就先行一步了。只是这云峰山不好攀，公子可别在山下过了除夕。”

　　她说着夺过一匹马，扔了伞，带上斗篷的帽子，快马而去。

　　温念瑾目瞪口呆，不想她真的敢把他扔在这里独自一人先走，也顾不得别的，骑上马向她追过去。

　　这云峰山布满机关毒瘴，这十几年多少人想攀上云峰山而不得，却险些丧命。

　　濮阳暖跑出两里路，温念瑾骑马追过来，咬牙道：“你还真敢一个人跑？”

　　“公子觉得我有什么不敢的？”濮阳暖挑眉，勒住马回身看他。

　　温念瑾打量着她，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嘴角，嘲讽道：“本公子看你在九哥面前装的乖顺，倒是一派好演技。”

　　“公子在外不也装出一副玩世不恭风流纨绔的样子？”

　　温念瑾勾了勾唇角，眼里有一丝冷。

　　“本公子是为了掩人耳目。”

　　濮阳暖了然，却听他一下一句，森冷得如同这风夹杂着雪涌进脖子，“你呢，又有什么目的？”

　　他的话问出来轻飘飘的，却砸得濮阳暖心里痛了一下子。

　　“你还是在怀疑我别有目的？”她以为方才他们不过是戏言。

　　温念瑾身子前倾，一双凤眸凝着她，嘴角挂着他常有的疏懒风流的笑。

　　“不然呢？”

　　“为什么要和我一同回来？”一路来，她只当他是为了见从未谋面的小姑姑，可如今想来，也许不尽然。

　　他勾人的笑着，笑容愈发迷人。

　　“你觉得呢？”

　　濮阳暖防备地盯着他。

　　“或许，本公子是为了向小姑姑求亲呢？”

　　“求亲？”

　　温念瑾嗤笑一声，身后的马车追了上来，他直了身子，率先打马而去。

　　“怎么？还不快些？”

　　傍晚时上山，有濮阳暖带路，一路畅通无阻，到了山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温雅兰早些日子收到濮阳暖的书信，知道她过年要回来，将她的房间又收拾了一遍，早早的便等着她。

　　“暖儿！”

　　见到温雅兰，濮阳暖就扑了过去，腻在她的怀里。

　　“小丫头长个子了。”温雅兰抱着她，又见她拉开些距离，“快让我看看，瘦了，也黑了点。”

　　濮阳暖笑嘻嘻的，又扑向她的师父。濮阳枫也想她了，抱了抱她，有几分心疼，喃喃自语道：“丫头瘦了。”

　　“在外面苦不苦？有没有受委屈？”温雅兰拉着她的手，关切的询问。

　　“师母，我可好了，什么事都没有。”

　　濮阳暖跑得快，温念瑾晚她几分钟上来，一进院子就看到一幕。

　　濮阳枫警觉有人来，上前一步将濮阳暖和温雅兰护在身后。

　　濮阳暖这才想起来跟着她上来的还有温念瑾。

　　“师父，师母，这是齐国公子瑾，温念瑾。”

　　濮阳枫侧开身子，温雅兰上前几步，有些激动。

　　“你是凉嫂嫂的小儿子？”

　　“是。”温念瑾第一次见到这个小姑姑，天色昏沉，却依旧能辨析她眉眼柔和温暖，眼里有碎碎星光。

　　“快，进屋来。”

　　四人进屋，烛光下温雅兰仔细打量温念瑾，一时想起旧事，不由得红了眼眶。

　　“你的眉眼真是像极了嫂嫂，真好，你都长这么高了，嫂嫂若知道，该多高兴。”温雅兰握着温念瑾的手，一时感慨。

　　“小姑姑，念瑾出生时姑姑便远走天涯，多年一直未曾有机会拜会姑姑和姑丈，还请姑姑姑丈见谅。”温念瑾起身而拜，温雅兰扶过他，让他又坐下。

　　“一家人不说这些见外的话。”温雅兰看着他，“慕凉可还好？”

　　“九哥一切都好。”

　　温雅兰点了点头。

　　濮阳暖见他这一副乖巧贴心的样子，不由得翻了个白眼。

　　濮阳枫在一旁看着，瞥了一眼濮阳暖，开口道：“你怎么和丫头认识？”

　　温念瑾和濮阳暖相视一眼。

　　温念瑾笑起来，“我与她是……”

　　濮阳暖瞪了瞪眼睛，温念瑾还是笑眯眯的。

　　“姑姑姑丈，实不相瞒，我对濮阳暖一见倾心，这次来既是想见见姑姑和姑丈，也是来求亲。”

　　濮阳暖一口水呛在喉咙，剧烈地咳嗽起来。温雅兰被温念瑾的话震得一时愣住，听到濮阳暖的咳嗽声才回过神，赶忙给她抚背。

　　濮阳暖咳得双颊泛红，一双眸子死死瞪着温念瑾。后者一脸无辜，濮阳枫看了他们一眼，笑道：“丫头，去帮你师母准备晚饭。”

　　两个女人出门去了，濮阳枫瞥了一眼温念瑾。“你和我来。”

　　“暖儿，你怎么会和念瑾一起回来？他还要求亲。”

　　濮阳暖坐在一旁择菜，温雅兰一边和面，一边开始担忧。

　　“师母，你别乱想，我和他什么事都没有。他只是开玩笑。”提起这件事濮阳暖就恼怒。

　　温雅兰将面团放在一旁醒着，拿布巾擦干净手上的面粉，同濮阳暖一起择菜。

　　“那你和我说说，你们为什么一起回来？总不会是碰巧在山下遇到吧。”

　　端看也知道他们早就认识。

　　濮阳暖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菜叶子。

　　“师母，我喜欢上了一个人。”

　　温雅兰初闻惊讶，转而又喜。

　　“是谁？”她想了想，“是念瑾？”

　　“当然不是。”濮阳暖脸颊一红，“是他九哥，温慕凉。”

　　温雅兰笑起来，濮阳暖脸色更红，埋着头不看她。

　　“我也有十几年没有见到那个孩子了。”

　　“师母，你和师父几乎一直待在山上，有时间也可以下山去看看啊。”

　　温雅兰看向她的眼睛，温柔的笑起来。

　　“等你成亲的时候，我和阿枫一定下山去参加你的婚礼。”

　　濮阳暖撅嘴，羞赧的低下头，嗔道：“不和师母说了。”

　　“你在师母这儿还害羞什么。”温雅兰笑道，“你说说，慕凉可知道你的心思？”

　　濮阳暖点了点头。

　　“那你可知道他的心思？”

　　“算是知道吧。”濮阳暖说不清现在他们算怎么回事，似乎他们在一起了，但是隔着两个人的身份，似乎一切变得复杂起来。

　　温雅兰没注意到她语气里的低落。她很开心濮阳暖能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而那个人是她曾经最疼的小侄子，这就更让她开心。

　　相比于他们，濮阳枫和温念瑾之间的气氛可没这么轻松。

　　云峰山的北侧是断崖，濮阳枫和温念瑾并肩站在崖边。这里常年云雾缭绕，崖子的边缘并不明了。

　　“你来求亲？”

　　“是。”温念瑾还是疏懒的笑着，似乎他真的深情，又似乎他什么都没放在心上。

　　濮阳枫望向翻涌的云海，半晌道：“你走吧。”

　　温念瑾挑眉，问道：“姑丈这是不同意本公子娶濮阳暖？”

　　濮阳枫转过来看他，眼里有云海翻涌。

　　“丫头虽是孤儿，却也是我濮阳枫的徒弟，容不得旁人半点羞辱。”

　　温念瑾蹙眉。“本公子何曾羞辱于她？”

　　“你不喜欢丫头，却来求亲，不是羞辱是什么？”濮阳枫对他，半点客气也无。

　　温念瑾勾了勾唇角，说道：“姑丈，濮阳暖嫁给本公子，她会是本公子的正夫人，念着姑姑之情，就算我们不能鸾瑟和鸣，也会相敬如宾。有什么不好吗？”

　　濮阳枫瞧着他，讽刺的笑起来：“你真当正夫人之位是个宝贝。”

　　“那她是瞧上王后之位了？”温念瑾也毫不留情。可濮阳枫是个嚣张惯了的人，这些年他在云峰山，已算是收敛了脾气，但到底是骨子里有嚣张气的人。

　　“丫头是我养大的，我了解她，若非真心，你拿恒公宝座来换，她也未必多看你一眼。”濮阳枫冷漠的转过身去看云烟，“你最好离她远些，不然这里就是你的葬身地。”

　　温念瑾虽年少，却也是见惯名利场，横刀立马走过沙场血海的人，不会被他这两句就威胁到。

　　“如果是濮阳暖托真心与本公子呢？”

　　濮阳枫斜了他一眼，嗤笑一声，肯定道：“丫头不会。”

　　“你不是她，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眼里有敌意，丫头不是深情鲁莽之人。”

　　看着濮阳暖从小到大，对她的性子，没有人比濮阳枫更清楚，因为他们俩的性子有的地方太像了。

　　“姑丈当年也没想过会对姑姑一往情深吧？”

　　濮阳枫轻轻的笑起来。

　　“不，见到她的时候，我就知道会栽在她的手里。”

　　温念瑾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如果爱情的事能再见第一面时就弄得明明白白，世上还哪来的那么多痴男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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