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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6.主体和忆魂（一）
“怎么样？”白晨看着放下手机笑着的一目，怯生生地问。
“听语气，应该是原谅你了。”一目依旧轻扬着嘴角。“放心住吧，好好睡一晚，明天我送你回去。”
“那麻烦你了……”
“不麻烦，家事都是我管家罩着，我还什么也没做过，帮不上忙。”
一目说完这些，却欲言又止，他悄然着回头朝门口瞟了一眼，把手伸到嘴边捂抹着唇，很不自然地张嘴闭口，似乎还想再语什么。过了一会，又神秘地露出一个忍俊不禁的笑，朝白晨摆了摆手。
白晨怔怔地望着一目，很不熟练地皱了皱眉头。
“想看个东西吗？”一目犹豫着开口了。
“什么？”
一目笑着，向后退了几步，手在离他不远的门口柜台后面摸索着什么，从里提出什么东西，透窗的余光打上面，在墙壁上投着若隐若现的影。白晨看清了，目光落在那“似曾相识”的酒瓶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这个不是……今天酒吧里的Laffey，怎么会在这！”
“嘘——”一目连忙竖着食指控制白晨的音量，回头怀顾了半晌，仍不停嘴。“我拿回来的，本来是想在车上告诉你，可是怕管家的说我，哈哈哈……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吧。”
“这……这不算偷吗？”
“偷什么？”一目挺不乐意地敲了一下白晨的脑门。“我是付了钱的，况且在酒吧里丢了那么多东西，还亏得不够？”
“嗯……”白晨突然一惊，被那一下敲醒了，一直在口袋里鼓捣着药瓶的手霎时候猛地僵住。
不……不对……这瓶酒……
男孩吓得捂嘴，想起来什么，大喘着气望着一目端详这瓶“好酒”时满意而不知情的笑容，手已经从口袋里抽出颤抖起来。
这瓶酒是下过毒的！该死，一目怎么拿回来了——可是，那才是白晨来时的目的，他应该高兴才对啊。白晨望着酒瓶一阵失措。他是来刺杀一目的，却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和一目的恩情冲昏了头，一个孩子想不到那么多，如果是此时在魔宇面前，非不可惊慌落泪。这应该是幸运的……但是一目刚刚还救过他的命，白晨的脑海里不断浮现一目拖大衣拆耳环的模样，那时他那双暗淡不屈的眼。
男孩慌作一团。
“可是……一目……我……”
“别急，有你的份，怎么会忘了客人，我去拿杯子……”
“诶！”白晨连忙上去拽住要走的一目的手臂。确不知该说什么。“一目……我……不喝酒……”
“不喝？你让我一个人干掉一瓶啊？”一目踉跄了一下，疑惑地回头，朝他晃了晃瓶颈，看着白晨的脸，不禁笑起来。
男孩像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冒失，“唰”一下红了脸。
“喝……喝酒对身体不好……”
“唔？这不是你慌张的理由喔……诶，别抢。”一目躲着白晨伸过来的手，哭笑不得地把男孩推开了。“真搞不懂你在怕什么，怀疑我的酒量啊——这样一瓶，还不至于把你给吃了。”
真是火上浇油。
“别喝……”
“乖，站着。”一目这句话倒是管用，白晨那一刻就像点了穴似定住，脸上却挂了不少的委屈。
“看着啊。”一目熟练地用指尖把瓶盖撬开，还在白晨面前晃了几下，如果不是白晨知道他不知情，他还真以为一目脸上的笑是故意让他心里发毛。
一目仰起头，瓶颈连同致命的毒/药指向了咽喉，酒水顺倾斜的瓶流动，在瓶颈下方推开一朵血色的浪，欲而深地凝聚……
白晨惊恐地看着半闭着眼陶醉的一目，脑海里闪过魔宇对他说的一句。
“H-Mars。”“教授新研发的毒/药，无臭无味，就这么一小瓶，你可以叫一目那家伙口喷白沫、吐血成河……”
“不行！”白晨突然大叫起来，意识时一只手臂猛地挥了过去，撞击在酒瓶上，整个瓶子在千钧一发之刻从一目手中脱离出去，挥洒着血色含毒的酒水，摔在一边的墙壁，刹那时伴着巨响破碎得四分五裂，红酒如破甲的火/药炸散出来，碎片、酒水……噼里啪啦地掉到地上。投在墙上的人影沾染上一片淡色的绯红，滴水般哗哗啦啦地往下滑落……
一目眼里痴意的神情一霎间随酒瓶一般破碎了。男孩瞪着眼瞳，惊魂未定地保持着手持着瓶的姿势。
时间若似禁止，两个男孩有一分钟没说一句话。
一目的手突然向里空着抓了一下，眨了几下眼，梦也似地醒了。
“你……”他扭过头，像是没反应过来，僵硬地看着白晨。“干什么？”
白晨几乎要哭，好不容易回过神来，被自己惹出一身冷汗，似乎让酒瓶破碎的声音吓到，面对一目疑惑不解的脸，忆起刚刚该庆幸一时心急做出的事，完全不知如何解释。
“你……你酒瓶上有只苍蝇……”
“嗯……”一目若有所思地微微低下头，歪着头半开玩笑地轻声说。“应该是找不到比你说的更烂的理由了。”
“才没……”
“话说见过那么多劝我不要贪杯的人，还是第一次……”
“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那个见酒眼开的一目霎时候恢复了理性的模样，只是轻轻地笑了笑，没让白晨看见，一会儿没说一句话。
“你……生气了吗……？”
“啊，没有，一瓶红酒嘛，不怕，待会儿我叫人把地扫一扫，就说酒是我自己买的，你……你先去休息吧，管家在楼下，他会带你去客用房。”
“好……对、对不起……我刚刚……”
“没事的，早点睡，去吧。”
一目稍稍勾起的一丝友好的笑让白晨松了实在的一口气。
“嗯，我走了噢……”男孩腼腆地退后了几步，用没什么力气的手臂用力地推开了门，动作里似乎揉合了一些说不出的稚嫩。
一目看见了那个白衣男孩射出的黑影，投在墙上，若隐若现的轮廓似乎让他想起了什么，一目似乎一瞬间重温到了已忘记的一切，但只有一瞬间——好像有一个小孩，像他那样披着白衣的小孩，就这么怯生生地站着，稚嫩的脸对着前方，眼里全是迷茫，那两个身影再一目的脑海里重合起来，他想起不久前白晨傻傻的笑，想起他青涩的脸，又像想起了全部，而这种感觉好像有种莫名的陌生和惧意，像在心里凝聚成圆的一滴水，突然散落，分裂了假象和现实。
男孩心里剧烈地痛苦颤搐，他惊惶地抬起头，小孩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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