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组里的小白文

作者:钱氏物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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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5,见怪都不怪


      君子兰问:大姐,咱的小说进展如何?
      她问:大妈,您说哪本?

      君子兰:哇啦哇啦(发怒的表情)。新的已经开始了吗?当然在说您早该结稿,但一直没交的那本!
      钱物喜:快了快了,只剩大结局。
      君子兰:咱没擅自改动吧?咱是大团圆吧?咱不虐心也不虐身吧?
      物喜佩服:哇,您老简直是神人,怎知小可在下打算修改结局,扭转乾坤来他个悲惨爱情?
      君子兰冷笑,你敢!老娘拧下你的脑袋喂狮子!
      钱物喜好奇发问:哪里有狮子
      君子兰:动物园!
      她不屑:动物园的猛兽享用的是半熟新鲜食物与奶类制品。生食人肉已经过时难道您不知道?
      君子兰:你给我滚蛋——靠,又被你扯开话题!
      阿兰曾问,究竟,狼牙这部小说讲个什么故事?
      她摸着下巴微笑,故事啊…
      (故事,从1931年说起。国民党员、东北军少校军官余邵宽,他是东北张学良的直系亲信,在黄埔军校学习,更曾获得蒋委员长亲手颁发的奖章。原本前途无量的余邵宽在九一八事爆发后,因与中央持相反意见,更被推成替罪羊,被党内污蔑成逃兵、叛徒、投降者。他九死一生逃出陷阱,艰辛逃亡。并获得共产党的帮助,逃到南方某个城镇,化名燕九隐匿于此。
      又有遭到国民党通缉的一共产党人唐山,他在上海北平做过多年地下情报工作,经验丰富,也被共产党保护在镇上。两人彼此防备彼此排斥,又奇异的彼此共融,为生存而合作。
      余邵宽坚信他不过是政治一时的牺牲品,坚信国民党的正确存在,更对他们所谓的□□不屑一顾。

      磕磕碰碰中,1938年,抗战爆发。作为战略要地的小镇受到日本的猛烈进攻。驻军将领临阵脱逃,兵心溃散民心大乱。两人放下成见,联手小镇百姓与原有军队抵抗数日,成功牵制了日军进攻。
      后城破,小镇付之一炬。
      他们带着小股士兵逃出生天、辗转多地,无奈又受到国民党的通缉。
      1938年,中国处于混乱中,四处都在打仗,战火连天。国民党要通缉他们,共产党要他们躲着,天下之大竟无容身之地。
      经历过痛苦的逃亡路,见识了日军的残暴,余邵宽毅然决定回东北老家抗日。他们在东北跟一伙土匪不打不成交,土匪头子跟他们拜了山头认了把子,从此在大山中安身立命,一面假装迎合日军大东亚共荣,一面暗地抗日。
      抗战终于结束,内战全面爆发。余邵宽等人的名声早已响彻东北各地,国民党为利用他的武装力量,撤销了他的罪名,承诺为他平凡、提升,条件是在东北地区抗击共军。
      余邵宽一生经历大难无数,生生死死兜转多年,他面对生死与共的兄弟、面对两种信仰的交战、面对多年信奉的党与帮助良多的□□,他错愕、惊惶、迷茫、无奈…
      君子兰破口大骂:少罗嗦,结局!
      物喜灰溜溜,怪她没有品味头脑。
      书中的结局非常理想化:余邵宽最终在唐山的帮助下选择了共产主义做为他的最终奋斗目标。坚决抵抗了国民党的威逼利诱,与兄弟们携手并进,为实现共产主义做出不懈的努力与奋斗。
      君子兰悲叹:“又一部超现实主义教育剧。”
      物喜叹息:“你不关心国家大事也就罢了,怎么自己领域的重要事件都摸黑不知——狼牙剧在过去的一年里红遍大江南北,是你们出版业的成功典范!”
      君子兰冷笑连连:“我做言情,跟它八竿子打不到,对于歌功颂德的故事更不感兴趣,与其听他们胡说八道,还不如多看几篇爱情喜剧,还能增加我对社会的信心!”
      物喜不以为然。社会需要积极的因素才能进步。狼牙剧固然不甚真实,但它卖座叫好并非没有原因,书中表达的精神值得后来人学习。
      但也因了它厚重的历史因素,剧情广博,涉及年份长地域广,遍及大半中国。剧组需转战各地取景拍摄。亏得编辑剧本时尽量将戏份缩减在江南小镇同东北两地,否则导演又该苦恼犯愁。

      难得的休息日。几人闲坐聊天。
      郑铎、白里、刚刚赶回的李木鱼、摄影四哥、戏剧顾问、孙大头、几位主演、编剧大圣(其人笔名,狂傲可见一斑。)、外加倒霉蛋钱物喜。

      主创人员的小聚会,讨论拍摄探讨剧情,她出现在这里做什么?
      她盯着盯着宝贝咖啡壶,欲哭无泪。
      吕子岸品尝过一次她咖啡后惊为天人,无意中透漏给白里。白里勃然大怒:我跟你老交情,凭什么不给我喝?
      喝,当然要喝!不但要喝,必须亲手煮好,恭敬奉上!
      无意间,又透漏给来探班的制片人,制片人大喜过望:我最爱品尝世界各地美味咖啡,给不给?
      给,怎能不给!
      又无意中,四哥找上门:
      钱物喜,曾因你工作失误害得摄影组一个场景重拍三次。做为补偿你应该请我喝咖啡。
      她诚惶诚恐:请,我请!
      又一挑灯夜战的夜晚,李木鱼敲门,嬉皮笑脸:困死了困死了,喜儿给点提神的!
      提神,当然要提神。您老日理万机………

      某一天,他们无意当中讨论、称赞美味咖啡,郑铎大怒。
      身为导演,剧组当中竟有我不知道的事情,有我没品尝的食物,实在荒谬!
      解决荒谬的方案是:命令钱物喜,拿出你的咖啡壶、拿出你的咖啡、顺便把你本人拿出,蹲在角落煮咖啡去!
      物喜面对迅速消瘦的咖啡罐欲哭无泪。
      吕子岸察觉了自身错误,专程托人买来原豆补偿——再如何也补偿不出原来的滋味。眼看咖啡告急,一帮人给她养的嘴馋舌刁。巧妇难为,没咖啡下锅她也着急,正危机间,墨西哥的包裹漂洋过海而来,老先生附信一封:考虑她回国送亲人朋友的礼物,儿女们省下今年份额,拜托爹地送给物喜。
      她接到通知后还没来得及叮嘱君子兰,她却第一时间快递到了‘穷山僻壤少吃无喝’的镇上。
      就那么凑巧,她接快递时,吕子岸在旁边。
      钱物喜摇身一变咖啡妹,他们已经习惯在休憩小聚时刻叫唤:“喜儿,来杯咖啡!”
      她哀怨的蹲在角落画圈圈。好容易的休息日,别人都上街购物休闲,要么在房间闷头大睡。主创聚会探讨剧情,她一小小剧务,偏要时刻跟进——郑铎讲:物尽其用,乃资本家的本质。
      他正跟四哥商量今后镜头的机位问题。
      几个无关紧要但缺少不得的人百无聊赖,索性蹲在地上等候咖啡。
      上面闲聊下面不示弱,孙大头问:“你进组前看没看过小说?”
      当然。物喜答。
      “好看不?”
      “嗯。”模棱两可的哼哼。
      他对答案很不满意,追问:“为什么我感觉剧本修改有问题呢。”
      闻言,她兴致勃勃,丢下手头撕着玩儿的纸屑:“你认为哪里有问题?”
      他挠头:“具体我也说不出来,总之特别假…”
      她眼睛发亮:“哪里假?”
      “我老家就是东北的,感觉东北那地儿的描写有问题…我嘴笨说不出来…”犯愁:“感觉,感觉不对!”
      她大喜过望,好容易抓到一有同感的人:“修改后太齐活了。如果依我的想法,应该打仗,狠狠的打——哪怕是拜了把子呢,老三还要跟余邵宽他们两个打(老三是土匪头子);不是一路人从思想上就不同,哪可能马上就融合。老三是个急性子,擅斗好勇,他一直是头儿,突然冒出两个人——尽管他们拜了把子,也容不下他们对山上的事情指手画脚!不打不行呀,必须打!只有打了闹了,才能凸显矛盾冲突。”
      有人好奇:“矛盾冲突?”
      见人搭腔,她更兴奋:“对!余邵宽是国民党,但他深受我党的救命之恩,他跟唐山有同袍之义,是患难之交。虽然他自诩仍信奉三民主义信奉国民党的政策纲领,但实际思想其实已经混杂。他聪明、细腻;壮年逢变,被亲若家人呃朋友陷害,导致后来性格阴郁、对人永远有防备心理。多数时间沉默寡言不爱解释。
      唐山跟他截然相反。他有坚定的信仰,并且有决心维护信仰。因为有丰富的敌占区工作经验他又有些自傲。人一旦自傲,往往容易思想僵化固执己见。
      老三是个草莽英雄,虽然有勇有谋,但毕竟只是草莽式、农民式的勇谋,他有局限性。跟土匪们斗智斗勇管用,当他们面对的是拥有严格周密训练的军队,他的所有智谋都派不上用场。
      但他不服气,做惯了老大的人,性格鲁莽、急火火说风是雨。同时有农民式的精明与只占便宜不吃亏的心理。这样一个人,他看不上余邵宽不爽利的性格;看不上唐山的自以为是。
      最初上山的余邵宽维护着他可怜的军人的自尊,他认为不需要跟一个土匪讲他的想法他的策略;唐山呢,唐山虽然明白团结群众的重要性,但他并不擅长——说白了,唐山是孤胆英雄,初期的唐山更适合孤身奋战。
      性格截然相反的三个人碰到一起,难免产生矛盾纠纷。如此一来就需要解决矛盾,需要磨合的过程!”她分析的眉飞色舞。
      “磨合?怎么磨合,磨合的过程需要多久,磨合的事件是什么?”
      她耸肩:“那是编剧的问题,我不知道。”
      那人冷哼:“闲话都会说!”口吻中颇多不以为然。
      她侧头,伟大的编剧‘齐天大圣’正一脸不屑加愤怒。
      文人有个通病。自己的作品自己疼,完美无瑕。容得自己修改,容不得他人指手画脚。大圣是新时代典型性文人病患者,他正值事业上升起,春风得意,容不下小剧务的批判。
      没人在意他的讽刺,李木鱼抚掌:“给你一形容,好像故事更丰满生动。”
      询问郑铎意见“你怎么看?”
      郑铎很意外,他点头表示赞许。
      物喜兴奋,继续说:“还有后来的结局…”话到嘴头,突然又咽了回去。白里轻咳,示意她小心说话——大圣面色阴郁。
      郑铎看了看大圣,微笑:“没关系。你只管说,大圣不是没有容忍雅量的人。好的作品应该采纳众人的意见,他高兴还来不及。”
      孙大头看看郑铎煞有介事的微笑,再看看大圣分明错愕的表情,他想:一山更比一山高。导儿睁眼说谎话的功力又提高了。
      “余绍宽的结局太理想化。他对三民主义坚信不疑,出身大家族,父亲曾是孙中山机要秘书;对张学良忠心耿耿、对□□崇拜景仰,无论后期受过多少苦难,他终究深受国民党大恩。小说里直到死去,他还在梦想有朝一日国共合作。
      我党营救他,不过因为他爱国,因为他的号召力。救人,不代表信任,在他身边安插唐山就是例子。”
      大圣渐渐放下成见,若有所思。她的话,似乎有道理——老正曾说,余邵宽的一生经历被欺骗、被抛弃、被怀疑、被利用、最终被接纳。突然间对钱物喜另眼相看,似乎她对原著很有研究。

      “余邵宽是充满矛盾的人。他一方面被共产党吸引;另一方面无法抛弃多年的信仰。虽明知国民党后期的腐败无能,但他始终矛盾煎熬。因为那曾是同袍的战友,他也曾是其中一份子。当共产党胜利,眼看他们战败南下,他心里没有欢喜只有自责——责备自己为何不能扭转乾坤——从性格角度分析,余邵宽是非常自负的。他对他的能力有着绝对的信任。
      没有能力扭转乾坤,面对信仰左右摇摆,外人无法理解他的痛苦,他的选择只有一个。”
      话到这里,钱物喜环视众人,他们都安静而慎重的在思索她的分析。
      “他的选择,只有死亡。”静静的,吐出令人不可思议的总结。
      众人震惊。
      李木鱼喃喃:“死?”
      吕子岸若有所思,目光炯炯看着平静的钱物喜。
      主角死亡,太震撼的结局,太惊惶的分析。郑铎皱着眉头,他在思考,思考死亡结局的可能性;思考大众能否接受。
      白里最是局外人,他平静的问:“非死不行?”
      “唯有一死,以谢天下。”钱物喜坦然而笑,仿佛她才是从战火硝烟中走出的人,历经苦难淡定平静。
      “他余邵宽是个人。时势造英雄,他被美化到人前,被美化成英雄——他并非十全十美,有缺点、有弱点。面对困难他也想过放弃,不过是被一步步逼着走到最后而已。是人,或许能承受身体上的苦难,但无法承受精神的折磨。他被折磨了很多年,身心俱疲。从前靠着一个虚无的理想拼搏,可突然有一天信仰消泯理想破灭,他本就在夹缝中生存,如今夹缝突然消失,久违的光线出现在眼前,但他已适应夹缝生存的环境,他并不想偏向某一方。
      余邵宽会失望,他的性格注定他不能诉苦,苦楚无处发泄,抛弃了信仰的人终被信仰抛弃——他怎能活?这样的人生,还有意义吗?”
      郑铎一边听一边消化,再次对钱物喜刮目相看。
      “换个角度。坦白点,他跟国民党有千丝万缕的关联,他们的关系刻在骨血里,历史记得、□□也记得。党内的大排查,他要怎么渡过?□□十年,他又该如何渡过?书里没写,是想刻意避开纠结,试想,如果他活到□□时期…?”她说不下去,沉默。
      气氛变得压抑起来。是呀,十年…十年…
      大圣脸色难看,他并不赞同钱物喜的意见:“小说总要高于现实,不能完全从现实角度出发!”
      物喜摇头:“高于现实,但它也源于现实。读者观众越发挑剔,一味高大全的故事无法满足他们的心灵需求。”
      有人不解:“高大全?”
      她解释:“高尚、伟大、全能!”
      “主旋律电视电影的通病。把主角塑造成完人,完美无缺的英雄。媒体观众批判过多少次,但似乎已经形成固定模式很难改变。”
      郑铎想了想,反驳:“电视的最终目的不仅仅是娱乐大众,如何在娱乐大众的同时讲述道理,并且让大多数人认同这个道理从而有所改变,才是电视人的责任。”
      “如果连娱乐都做不好,谈什么道理责任?”她反问:“如果连最基本的说服群众都无法做到,无疑这将是一部失败的作品——对于狼牙小说的批判有很多,大部分都认同它的精神,但反对它的最终结局——峰回路转也要有分寸,不该铺设了长线,最后却让人匪夷所思。”
      大头恍然,拍着大腿叫好:“对呀!剧本就给我这种感觉!太完美,太不像现实中的人!虽然虚构,但总要虚构的让我相信………”
      硬生生把后面的话吞下。大圣脸色阴沉、目光恶毒的几乎想要吃人。
      “革命胜利了,但余邵宽死了。他高兴看到革命的胜利,但无法抹杀他害死兄弟的事实,无法抹杀他背弃信仰的绝望,无力承受只能选择死亡?”吕子岸试着分析。

      物喜拍手,赞许:“就是这个意思!”
      郑铎仍持相反意见:“未免太过阴郁。”
      “余邵宽枪林弹雨走了多年,困难险境没有屈服,最后自杀未免不通。”
      物喜摇头:“不是自杀。是他杀。”
      “为流寇所害,一直恨他的流寇,胜利之后躲在暗处放冷枪。”摊手,抖出剧本:“开始的情节有,他最初剿杀的土匪窝。”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都用异样的目光看着她。孙大头心直口快:“你太残忍了!”
      她微微尴尬:“出来混的,总要还——我想就这个意思吧。”
      大圣拍案怒起:“胡闹!简直胡扯!”。
      他勃然大怒:“仅凭臆想搞创作,肤浅,无知!”拂袖离去。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一哄而散。
      郑铎拍拍她肩头,正想说句宽慰的话,钱物喜却对他无所谓的笑:“他一定做不成宰相。”
      郑铎一楞,呆呆重复:“宰相?”思维也太跳跃些,明明方才在讲剧本,怎么突然跳到宰相上?
      她撇嘴:“是啊,宰相肚里能撑船,他连页小木舟都程不下,做了宰相也是坐不稳天下。”
      郑铎重重扶额:“天哪——”
      物喜也学他动作:“地呀——你们一群吃货…”抱着咖啡壶与所剩无几的罐子摇头晃脑踱步离去。
      郑铎憋不住,噗嗤笑出声,随即在走廊里哈哈大笑。白里走到一半转头,郑铎面对钱物喜离开的方向,抚掌大笑。苏蓉在转弯处止步,静静看着白里。
      她想:真讨厌,她好像有些欣赏钱物喜了呢…

      事后,郑铎与原著作者通话良久,讨论结果:他赞同钱物喜的想法,但余邵宽的死亡用隐匿手法来表现,暂定两种结局,最后再做选择。
      她有些失落,又坦然。吕子岸问她是否难过。她却讶道:“有了想法随便一说而已。”
      吕子岸:“…”算你豁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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