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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郑英原本还担心卫延卿会被郑茂掣肘,但是经过刚才那一连串的事情,他的担心就烟消云散了。
同样是出身世家,但是郑茂很明显是没法跟卫延卿相提并论的。
卫延卿远道而来,初来乍到的,对双木镇的一切都没有郑茂熟悉,且他的年纪又比郑茂小,品级也没有高过郑茂,按说郑茂要想压制他应该是不难的,却不曾想,卫延卿一来,脚跟都没站稳,就立刻反客为主,掌控了全局。
他借着几个逃兵,捏住了郑茂的短处,乱了郑茂的方寸。接着,他并没有像大家想象中的那样急着发难,找郑茂麻烦,而是徐徐图之,先当众保了郑茂的面子,向郑茂传达了一个错误的讯息——他的目的不是郑茂。同时,他又给了他一个人情,那么接下来,他想做什么,郑茂都不会反对了。
然后,他又将几顶大帽子扣在郑茂的左膀右臂身上,除去了他在双木镇的势力,为接下来的所有行动扫清了障碍,顺便杀鸡儆猴敲山震虎,一箭数雕!
原本就威名赫赫的卫国公府,居然还出了这样的人物……
郑英一路随着卫延卿出城,一路暗暗称奇。
双木镇城外已经是西凉的势力范围了,但卫延卿却只带了十个亲兵,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出去,搞得郑英压力山大。
要是卫延卿刚到就出事了,他怎么向卫仲平和朝廷交代啊?
卫延卿这么急匆匆的出城,就是拜郑茂所赐,去勘察地形的。
这是一切部署的根据,刻不容缓。
因为丢了双木峡,地形勘察进行得十分缓慢。
期间,卫延卿还要在不熟悉地形的情况下几次击退了西凉的进攻,稳住双木镇的局势,过得十分艰难,到双木镇的十几天,几乎没有好好睡过。
双木镇的形势比卫延卿想象的更为严峻,郑茂所带的兵已经懒散惯了,根本当不了大用,十几天下来,几乎全靠千秋关带来的六千人撑着。
千秋关局势平稳后,卫延卿就向卫仲平求援了,同时奏禀朝廷请兵。
听到卫仲平要派人支援卫延卿,沈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火急火燎的就跑过去找卫仲平。
秦恕在后面看着,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刚才好像没说什么啊?
卫仲平原本的打算,是派一个跟随他多年的副将去的,却不曾想沈嘉居然主动请缨。
他犹豫了一会儿,道:“延卿素来看重你,难得你也记挂着他,战场上形势瞬息万变,将领之间默契配合十分重要,你去也不错。”
沈嘉只想过去帮卫延卿,卫仲平怎么想的她根本不关心,当下猛点头。
因为卫延卿向朝廷请兵了,因此沈嘉只带了五百的骑兵就过去了。周年、李甲等人都在其中。
她的速度,不比卫延卿慢。
她当天出发,第二天傍晚就到了。是江明出来接的她,卫延卿根本不见人影。
“沈校尉?”江明显然没有想到是沈嘉来了。
“将军呢?”他们都是卫延卿的部属,她口中的“将军”,自然只有卫延卿了。
江明挠挠头,道:“他又去勘察地形了。”
“在哪里?”
“北边城外。”江明一耸肩,“将军估计着你们快到了,就叫我等着,郑英将军陪着他呢。”
“行我知道了,”沈嘉朝着江明一抱拳,翻身上马,“麻烦江将军把他们安置一下吧。”
江明目瞪口呆,想拦住她,“喂……沈嘉?”可哪里拦得住呢,沈嘉早就走远了。
周年、李甲等人冒着冷风骑了将近一天一夜的马,快要冷傻了累瘫了,亏得沈嘉还有精神。他们没什么精力了,只能望着她独自离开。
深秋季节,天黑得比较早,沈嘉赶到双木峡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远处的山坡上,两个人影还在往上爬,后面还跟着一队士兵。
策马靠近,沈嘉凭着极佳的眼力,依稀看见卫延卿正拿着一张类似地图的纸张,看着远方,一边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
“将军,有人来了。”亲兵领队看到了沈嘉,高声禀报。
卫延卿成天忙得脚不沾地,听到禀告也不怎么理会,回头随意瞥一眼,正待转回去,却又再次看过去。
沈嘉?
卫延卿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可是那个战袍飞扬的人,可不正是她吗?她怎么来了?她居然来了!
彼时沈嘉已经到了山脚,下了马,仰着头看他,微微含笑的样子是或许连沈嘉自己都没有注
意到的温柔。
卫延卿不受控制的往前走一步后又立刻停住,表情淡然,只有握拳的手彰示着他的欣喜若狂。
待沈嘉走上来,他才略带激动的说道:“郑将军,这是我帐下的校尉沈嘉,这是郑英郑将军。”
双方见了礼,又接着往上走,沈嘉默默跟着,听着,直到天彻底黑了,卫延卿才下令回去回去。
因为他们又发现了旧地图上的几处错误,郑英主动提出要立刻回去修改就匆匆回去了。
天上只悬着一轮孤月,野外的风也吹的极其冰凉,清冷异常。
卫延卿与沈嘉一前一后的走下去,快到下面的时候,卫延卿先跳了下去,然后回身将手伸给沈嘉。
沈嘉看看他,又看看他的手,还没把手伸过去,就被卫延卿握住,拉了下去。
沈嘉惊呼一声,跌进他怀里。
她立刻挣脱,他也不纠缠,只是握着沈嘉的那只手握得紧紧的,死活不放,“别乱动。”他望着她,语中仿佛带着威胁。
沈嘉挣扎了几下,就放弃了,手任由他握着,心砰砰跳着。
他们见面还不到一个时辰,可他的疲惫,她都看到了。她不由自主的,伸出另一只手,慢慢的放在他的小臂上。
“怎么是你来了?”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有点时间说说闲话。
担心牵挂的话,沈嘉说不出口,因此尽管她内心缱绻婉转,她还是很平淡的回答,“千秋关虽然暂时平稳,但仍然是北境最重要的关隘,除了我,人人都不能离开。”
“是这样吗?”卫延卿失笑。沈嘉是当他傻了吗?
“嗯。”沈嘉尽量不心虚。
“随你说吧,”卫延卿越笑越欢,说话的时候字字都浸着笑意,“不过你才是最佳人选,你来了,我就没那么累了。”
“嗯,”她会陪着他的,“我们还是快回去吧,天黑了,这里不安全。”
“嗯,”两个人并肩走了一会儿,便各自上马,“来得那么快,只怕是没休息片刻吧?”这是当然的,好在随行的人虽然也觉得累,可是所有人都咬着牙坚持,没有人掉链子。
“你来的时候不也一样吗。”沈嘉回答得轻飘飘的,她望着黑暗之中担下了重任却依然挺拔的背脊,有些心疼,又有些骄傲。
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样,愿意承担,且又有能力承担的。
以前,师父曾说,放眼整个亓国,唯卫家旗下,无枉死之魂。她对师父一直信服,所以她才好奇,师父如此评价的原因是什么,如今,她明白了。
除了具备一个将领必备的军事素养外,卫仲平和卫延卿都是丝毫不会轻忽的人,他们会将所有潜在的可能性都挖出来,制定最稳健的战术,最大程度上降低士兵的伤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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