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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药
“娘娘,养心殿到了。”
直到耳边响起宫女提示的声音,昭妃才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经站在养心殿的门口,这间她曾多次枕着那人手臂入睡的宫殿。
值夜的内侍入门通报,昭妃自嘲一笑,在她宠冠六宫的时候,又何曾站在门口等过,轻轻摇了摇头,罢了,一切都是命。
遂站直了身子,如同这深宫之中其他妃嫔一般,恭敬死板的等候着皇帝的通传。
但听殿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沉沉的低斥,明亮烛火的阴影处,一道明黄的身影越来越近,昭妃眼睛一阵模糊,她好像回到了当年,那年桃花灼灼,花雨中面带微笑向她一步一步靠近的俊俏男子。
手背一热,原是皇帝的大手盖住了昭妃交叠的纤细双手。
“薇薇,你怎么来了?”
昭妃有一瞬间恍惚,有多久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她是燕国的昭妃,她是晋国公府的大小姐——顾秋薇。她曾名动京都,容貌倾城。薇薇,只有她最亲近的人才能如此唤她。
从记忆的沼泽中拉起自己,昭妃脸上带着后宫妃嫔应有的恭敬,微微屈膝向皇帝行了福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疏远的语气,叫燕知年知道,他面前的女人至今都没有原谅自己,是他自己活该,他以为已经做了万人之上的皇帝,没有人能掣肘他,可现实却狠狠给了他一巴掌!他是皇帝,坐拥整个燕国的领土,后宫莺莺燕燕,有的女人,是他为了权势地位所娶,有的是他身为男人因为欲望而娶。
先帝皇子众多,燕知年不是最受宠的一个,自古以来,皇子相争,胜者为王,败者多留一副白骨,燕知年是个有大志向的皇子,他要做这燕国最尊贵的人,他结交权贵,拉拢官员,甚至用枕边人的位置去换一个又一个家族的支持。
顾秋薇,晋国公家的女儿,燕知年从来只是听他身边的人说,这个女子有多么美,他不屑一顾,美貌如何?能帮他夺得皇位吗?直到一场春日花宴,他见到了令百花失色的女子,他失了心,不苟言笑的他,情不自禁的对着花树下的娇美女子笑了。
天公作美,神女有心,襄王有情,最后,他把她迎入后宫,要给她万千的宠爱,他给了,她笑颜如花。倏然,他的自大,让一个花季女子丢了性命,也让他爱的女子丢了心。
他错了,错的离谱,咽下苦水,燕知年收回僵在半空中的手,转身回到殿中,说了一句,“平身。”
昭妃站直身子,跟在燕知年身后进了养心殿,赐座,昭妃婉拒,开门见山说明来意。
“皇上,沈相的女儿挺身而出救了燕王一命,您之前说过,只要能救活沈姑娘,可以到您的私库中任意取用物品,不知还作不作数?”
“当然,朕是皇帝,金口玉言,不知昭妃想要取用什么?”燕知年看着昭妃说。
“臣妾先前去看过沈姑娘的情况,伤口引起了高热,王太医诊断,沈姑娘身虚体弱,抗不过这场高热,若不丧命,就是变成痴儿,所以王太医的方子需要用到皇上私库中雪域进贡过来的冰蚕雪莲丸。”话说完,昭妃不着痕迹的用目光打量着坐在榻上的皇帝。
燕知年两根手指来回敲击着桌面,眉头微微蹙着,闭着眼睛,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不知道这冰蚕雪莲丸是给还是不给?沈烟还等着入药呢。
昭妃也是个急性子,不过十几息的时间,已经等不及,将要开口再次询问皇上是否赐药,却见燕知年缓缓睁开双眼,嘴角勾起,昭妃心中莫名发毛,面上却端的冷清淡定。
“朕上了年岁,记性不大好,不若爱妃留在这里帮朕想一想,或许能想起来,这冰蚕雪莲丸到底还在不在那私库里了。”话说完,燕知年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微微错愕的顾秋薇,岁月怜惜美人,他这个皇帝眼角都已经长皱纹了,而这个女子一如初见时的美丽,只多了成熟的韵味。
昭妃迟迟说不出话来,卑鄙!堂堂帝王居然和妃子耍心机!可是,未来的儿媳妇还等着药救命,当娘的又不能让儿子打光棍,昭妃可耻的怂了。
深吸一口气,昭妃艰难的开口,做了决定,咬牙切齿的说,“臣妾遵旨!”
燕知年大掌一拍,“好!爱妃真是体贴,来来来,随朕去内室好好想想,这冰蚕雪莲丸到底还有没有了?”说着,牵起昭妃的手,给身边的大太监使了个眼色,殿里的闲杂人等瞬间退了个干净,而大太监悟了主子的意思,拿着私库钥匙去取要了。
没了旁人,内室的门一关,昭妃立马甩开燕知年的手,没好气的说,“皇上请自重!”
燕知年负手而立,笑呵呵的对着昭妃说,“爱妃,朕为何要跟自己的女人自重呢?”
昭妃冷笑,“呵!后宫妃嫔众多,皇上大可去宠幸任何一个,皇上可别忘了,臣妾有罪在身!害死了您的宠妃呢!”是恨,昭妃梗着脖子朝燕知年大吼,没有察觉顺着脸颊滑落的泪水,只是倔强的瞪大双眼,像一只刺猬,竖起尖刺,封住自己柔软的满目疮痍的心脏。
燕知年看着那双红通通的眼,一时无言,只是身体动了,他把昭妃掠进怀中,低头覆上她紧抿的双唇,辗转迂回,流连不舍。
昭妃震惊的一瞬,失了防守,牙关被撬开,被迫在口中纠缠。反应过来,下了狠劲儿咬了一口,满嘴的铁锈味,对方却没有退缩,只是抓着她翻转缠绕。
身体是诚实的,颤栗的感觉一波一波的侵袭着昭妃的大脑,她的双手从胡乱挥舞的反抗,变成顺从的抓着明黄的衣襟,气氛升温,砰砰的心跳声盖过了烛火的灯花。衣衫一件一件的散落,帷帐落下,遮掩着龙床之上相拥的躯体。
红灯帐暖卧鸳鸯,玉枕心热翻云浪。
大太监亲手把药交到了王太医手里,之后尽忠职守的回到养心殿,仿佛聋了一般没有听到内室时而轻时而重的喘息声,一脸严肃的守在不远处,没人看见他眼中发自内心的笑意。
王太医没想到,皇上真的把如此珍贵的药赐给沈烟服用,他想,昭妃定是没有把此药的使用方法如实禀告皇上,不然皇上可能不会让自己的儿子以身犯险,去救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
装着冰蚕雪莲丸的玉盒捧在手上,却如同烫手山芋般,王太医几乎拿不住,这药到底给不给用?用了,燕王受罪,皇帝知道了,自己一个小小的太医十有八九会受罚;不用,沈烟不死也得痴傻,燕王当场就能把自己杀了。
王太医心中呐喊:老天爷啊!为什么给自己出这么大的难题?我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啊!
可惜了,老天爷可能是看天色已晚,休息去了,并没有听到王太医的心声。
拿着玉盒思考人生,燕归却不给他考虑的时间,他快步走过来,说,“王太医,药已经取来了,快些准备,本王担心沈姑娘挨不住了!”由于心中焦虑,燕归也没有好声好气的说话,话里有种狠厉,吓得王太医一把老骨头差点没拿稳玉盒。
赶紧点头哈腰的回话,“是!是!请王爷放心,老臣已经吩咐下去准备了。”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所有准备事宜已经做好,王太医最后问了燕归一句,“王爷,您真的准备这么做?不惜受十年彻骨之痛?”
燕归看着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沈烟,头也没回的说,“本王,甘之如饴。”
甘之如饴,王太医嘴里无声的念叨着这几个字,这四个字中的苦与甜,只有身处其中的人才能理解,看这情形,沈姑娘与燕王应是相识已久,互生情愫,燕王为救沈姑娘甘之如饴,想来,在刺杀中沈姑娘以身挡箭也是心甘情愿的。
就像他家的老婆子,少年夫妻,她跟着自己在学医的路上吃尽了苦头,却没有喊过苦喊过累,陪着他从清贫到富贵,从始至终,老婆子都站在她身后,默默地支持他。
王太医懂了,燕王和沈烟虽然年岁小,可是感情是不分年岁的。他不再犹豫,下手很快准备好了应用的辅药,燕王顾及沈烟名誉,与他商讨有没有另外传递药力的法子。他说,“王爷,法子有,但是要比老臣先前提出的方法要痛苦更多。”
燕归眼都不眨,当即做决定,“只管说来。”
“王爷可与沈姑娘同处一方池水,王爷以手稳住沈姑娘的躯体不至于溺水,药力会自然而然的通过池水作用到沈姑娘身上,”话音一顿,王太医叹了一口气,“只是,如此一来,王爷的彻骨之痛会变成,往后十年之内,初一十五,如若皮肤沾水,哪怕只是一滴,也会比第一个方法的疼,痛上千百倍呀!”
王太医老脸皱皱的,显然是不太赞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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