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帝王路

　　这一月来，明希足不出宫，昼夜连轴：核账、看船、点卯、减膳，案头烛泪堆成小山，她连后宫檐角都没沾半步。
　　赈灾的尾巴总算收完，最后一本折子批毕，天已擦黑。
　　她搁笔起身，指节因握得太久而发白，扶着书案喘了口气，才发现自己连指尖都在颤。
　　再对着烛火，她怕自己被那堆折子活埋，于是像逃难似的出了御书房。
　　御花园的夜风带着草木潮味，她深吸一口，胸腔里那根拧紧了一个月的弦悄悄松了半扣。
　　——宫内已燃灯，可御花园因地势开阔，西天仍拖着最后一道残金，像被人按了慢放，一寸寸从花梢淌到脚背。
　　她停在垂花门下，肩膀慢慢垮下来，第一次允许自己把重量完全交给空气——
　　仿佛只要再迈一步，就能从“皇帝”这副铠甲里褪出，变回可以任性呼吸的普通人。
　　她随口一句“原来这地方也有黄昏”，被晚风接过去，轻轻散在花海里。
　　那抹残金映在她瞳孔里，像给久不见光的记忆开了一道缝——
　　现代的二十年——从被丢弃的七八岁到二十三岁尽头——她一直在生病、在排号、在给自己挣药钱。
　　地下通道的画摊、医院缴费处的长队，发条越拧越紧，连喘口气都像浪费钱。
　　黄昏不是没看过：只是透过输液室的百叶窗，一格格跳走的金色，比药水滴得还快。
　　而此刻，斜阳仍被天空慢放，一寸寸从花梢淌到脚背，像把时间偷来借给她。
　　她这才敢把肺完全打开，让花香把胸腔里那团拧紧的麻线慢慢泡软。
　　不必赶时辰，不必算银两，她漫无目的地踩着花影，只想把这份“慢”多留一息。
　　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儿，只想就这么一直走下去，放松放松心情。
　　最起码此刻，她的心没那么累了。
　　不知不觉间，竟走到了一处宫殿门口……
　　当明希看到牌匾上那无比熟悉的三个字时，立马转身而逃——她没想到自己竟会漫无目的地走到这里来。
　　难道，在我心里，我就这么想见他吗？
　　“陛下！参见陛下！”青鸾殿里的宫人看见了明希，连忙跪下行礼道。
　　“免礼！”被抓了个现行，明希尴尬得恨不得原地消失。
　　她还没想好对策，听到下人禀报的林青澜就已经率先走了出来，“陛下！”
　　明希见他又要行礼，想到他腿上的伤便下意识地扶了他一把，说道:“不用行礼了！”
　　“谢陛下！”林青澜轻声说道。他抬眼看了一下明希，总觉得似乎哪里有点儿不对劲！
　　见一堆人都在等着自己的命令行事，明希只得抬手：“进去吧。”
　　再踟蹰，明日流言便会淹了青鸾殿，林青澜首当其冲。
　　她垂目跨过门槛，衣摆带起的风把身后窃窃私语一并关在门外。
　　“陛下，可需沐浴更衣？”林青澜问道。
　　“不用，简单梳洗一下就好！”
　　“芝华，下去命宫人们准备吧。”
　　“是！”
　　明希自觉的坐到梳妆台前，等着人来给她拆发饰。
　　这些天来，明希都没机会给自己绑头发，任何事情都会有人给她打理得周到体贴，虽然一开始会有一些不适应，但现在好多了！
　　然而这次明希等来的却不是以往那些伺候梳洗的宫人，而是林青澜！
　　只见林青澜走到明希身后，动作轻缓的取下了她头上的发冠，将盘好的头发理顺放了下来……
　　明希看着镜中人，就想到了她刚穿越来这个世界的时候，那时候她对这里的一切都感到陌生和彷徨，是林青澜第一个拉住了她的手，那时的他也是这样轻柔的给她梳理着发丝……
　　一时之间，明希心中思绪万千，仿佛有什么念头在蠢蠢欲动，不稍片刻，又归于平静……
　　“陛下！请洁面！”
　　这时，明希才收回思绪，接过芝华递过来的面巾擦了擦脸！
　　等明希梳洗完之后，宫人们才端着梳洗用具退了出去。
　　明希一边往寝室走，一边动手解腰带。可她看不清后面的情形，越扯越紧……
　　指尖急得微颤——下一瞬，她的指背不偏不倚撞上林青澜探来的指腹；凉意与温度短兵相接。
　　明希像被火舌轻燎，猛地往回缩手，指尖还悬在半空发颤。
　　林青澜却未收指，指腹仍停留在她腰侧那截衣带上，指节微屈，力道稳得像什么都没发生，只抬眼一瞬——目光掠过她烧红的耳尖，又平静地垂下，仿佛只是确认死结是否解开，而非留恋那点温度。
　　明希把蜷紧的手藏进广袖，耳膜里全是自己心跳的轰鸣——
　　她不敢再低头，怕一眼就看见他仍停在原处的那根手指；更怕那手指因为她突如其来的退缩而轻轻一动。
　　林青澜三两下解开那缠死的腰带，褪下她的外袍，将衣衫放置在一旁的衣架上后，便开始解他自己的衣裳……
　　明希愣在原地，心脏像初次作弊的考生，跳得毫无章法。
　　她努力把视线钉在烛焰上，可余光还是不争气地去描他低垂的睫毛——每眨一次，她就跟着屏一次息。
　　林青澜身着中衣，青丝以玉簪轻束，低声道：“陛下，该歇息了。”
　　嗓音比平日低半度，落在她耳蜗里，却像被无限放大，震得耳膜发痒。
　　明希“嗯”了一声，声音卡在喉咙里，几乎听不见。
　　床榻之上，明希背过身，把自己折成笔直的一小条，贴紧床沿，连被角都掖得严丝合缝。
　　可一个月的倦意层层叠叠地压上来，他的呼吸轻而稳，拂在颈后，像最柔软的羽。
　　防线悄然溃了一角，她含糊地想着“不行……”，指尖却违背意志，仍停在他衣角半寸之外。
　　她本想再把指尖缩回袖里，可念头刚起，黑暗已像温水漫过头顶——
　　最后一丝挣动被柔软的倦意按进深处，呼吸一松，整个人便无声地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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