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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一想到很快就能回到久违多年的家中,少年只觉得欢畅无比,连带看了十几年、早就腻了的一片葱笼翠绿也觉得可爱至极。又想到即将向爹娘禀告的那件事情,心中又是一番甜蜜羞涩。
“嗯……”
极是细小轻微的一声呻吟,却逃不过习武多年的少年耳中。他循着声音,一路细细搜寻。
终是看到一华服男子趴倒在一丛紫澜花中,男子背部明显为刀剑等利器所伤,而且其上必淬有剧毒,伤口溢出的赫赫是带着腥臭的黑血。
少年没有迟疑,马上掏出怀中自配的药物,稍稍替男子处理伤口。
许是疼痛难忍,男子的呻吟更甚,一直紧闭的双眼也缓缓睁开,里面迷蒙一片。
“你就是天上的仙子吗?果然……”
未果,男子在少年帮他上金创药、止血时,再次昏了过去。
“奇怪的人,该怎样安置你呢?”
少年苦恼的盯着男子,一脸的为难。
对方即使在昏迷中、一脸的灰败,却也掩不住一身的凛然正气,想来也不是什么宵小之徒。
少年自是不会弃他不顾,最终像打定什么主意般,轻轻吁出一口气。然后,迅捷无比的将比他强壮高大许多的男子背在身上,施展轻功,一路飞奔,最终停在一处竹屋前。
“维昱,你来了。啊……这个人怎么了?”
从竹屋中迎出来的亭亭少女看到庄维昱本是一脸高兴,却不防他身后还背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愣是吓了一跳。
“此人是我在谷里遇到的。他不但受伤,还中了毒。不过都不会危及性命,只要每天敷药,毒性即可化解。”
庄维昱边说边将男子放在屋内的木床上。
“慕筱,师父向来不许我多管闲事,也不准生人进隐天谷。所以此人就只能麻烦你照顾了!”
庄维昱认真的看着李慕筱,眼睛里面一片晶亮。
“我此次下山回家替爹爹贺寿,必会向二老禀告我俩的事。到时等我回来,我们就成亲好不好?”
“嗯!”
被情人看得一脸羞涩的少女,微不可闻的应了一声。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直视庄维昱。
“我等你,也会好好照顾这个人的,你放心……早去早回!”
“半个月后,我就回来。到时,这个人也差不多好了。也许,还可以邀请他参加我们的婚礼?”
十八岁的少年少女初初长成,端的是单纯明媚,不识人间凶险。
“那我走了,二哥还在镇上等我。半个月后,我一定回来!”
少年恋恋不舍,脸上蓦地红了一片,像是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般,趋身在少女额上亲了一下,然后风似的窜了出去,留下同样一脸红晕的少女。
庄维昱,东璃王朝第一富贾庄家的么子,本该是人人称羡、含着金匙出生的天之骄子。事实上也是如此,一出生就集家中长辈万千宠爱于一身,只是自幼体弱多病,即使遍访名医,却是一直药石无效。
后来,机缘巧合下,被隐天谷段曲阳段真人看中,收入门下。
段曲阳在武林中的声名甚是显赫。一来,他的隐天剑法在江湖排行榜上一直名列前三甲;二来,他生性冷僻,不喜与人交往,一直遁居隐天谷。
此次,他出谷本就是为了寻找合适的人选继承师门武学。而庄维昱虽是年幼体弱,却是根骨奇佳,绝对是块练武的料子。
但是尽管他一开始就表示自己可以调理好庄维昱的身子,还会尽心传授其师门绝学。然而相对的,他提出的要求也是无比苛刻,即未得他允许前,庄维昱不得私自离开隐天谷。不过庄家每半年可以前去探视一番。
一开始,庄家人自是不忍心让年仅六岁的么子远离家门,吃苦受难。但是,为了他的身体以及前途着想,最终不得不忍痛同意了。
就这样,庄维昱随着段曲阳回到隐天谷中,开始了枯燥无味的日子。每天不是泡在特意为他配置的药酒中,就是练习单调的武艺。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让本是习惯亲人众星拱月般捧在手心宠着的庄维昱很是痛苦了一段日子。
只是,随着时光流转,他的身体明显的强壮了起来,功力也日渐高深。
段曲阳本就是冷情之人,即使相处多年,庄维昱也无法与之亲近。所以每半年一次、与二哥见面的那几天就成了最让他期待的事。
庄维英每次都会给他带来很多好吃的东西,并将外界的奇闻异事讲给他听。每到那时,兄弟俩总是促膝夜谈,恨不得时间就此定格!
本以为在未得师命出谷前,这种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却不想在庄维昱十二岁的那年出现了转机。
那天是他与庄维英历来见面的日子,庄维昱早早就兴高采烈的跑到谷口、特意建来方便兄弟俩见面的竹屋去,却不料在途中救下了误闯隐天谷、差点命丧虎口的李慕筱。
一问之下,才知两人竟是同岁。只不过李慕筱是个孤儿,自小就四处乞讨流浪,常常有上顿,没下顿,吃尽苦头,所以看起来才像个八岁女童。
后来,庄维英也到了。兄弟俩商量了一阵,最终决定由庄维英将女孩带回庄家抚养。
可是,小小的李慕筱却倔强的抓紧庄维昱的袖子,说什么也不肯撒手,清潭般的眼中满满的都是怕被丢弃的恐慌。
最终,无计可施的兄弟俩只得将小女孩留下。
只是,段曲阳向来就不允许生人擅进谷中,连庄维英也不例外。想来这次断也不会为了李慕筱破例。
所以谷口处的竹屋,从此就成了女孩的栖身之所。幸好,当初竹屋建的就很是宽敞别致,即使住上十来个人也没问题。
不仅如此,庄维昱还很细心的在竹屋四周洒下防毒虫的药物,并布下猎杀猛兽的陷阱,以确保李慕筱的安全。
至于日常生活方面,女孩本就是一人流浪惯的,自是可以料理一切。
其实在做此番安排时,庄维英是存了很大的私心在里面的。
他希望这个女孩的到来,或多或少可以缓解小弟的寂寞。
尽管庄维昱从未流露这方面的情绪,但每每自己要离开时,他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伤痛,却实实在在的戳痛了庄维英的心,让他恨不得抛弃一切,就此陪伴在他身边。
至于两个小的,可就没有庄维英这般深沉的心思了。他们只是觉得在彼此的身上可以找到一种同类的归属感。
也正是这种感觉,让他们一见如故。即使往后的日子,纵然是聚少离多,却也是两小无猜、相濡以沫,直至发展成现在这般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美好感情,也似水到渠成、自然而然般。
因为不曾刻意提起,所以庄家众人除了庄维英,并无人知晓李慕筱的存在。而且,就连庄维英也不知他们两人的感情已发展到这种程度。
虽然庄维昱小时候是家里的宝贝疙瘩,但毕竟已离家十二载,尽管众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宠他,但其中的生分却是实实在在的存在了。
加之庄家家大业大,庄老爷子办寿的这段期间,不但齐集了生意上往来的商贾,就连朝中大员也是频频出入,庄府上下皆忙成一团。庄维昱又年少皮薄,与李慕筱的婚事就自然迟迟未提。
所以,当从府中官员口中得知,皇上新纳的妃子是一名名叫李慕筱的山野女子时,庄维昱只觉得晴天霹雳。
他甚至来不及辞别父母,就日夜兼程的赶回隐天谷。只是到达那里时,早已人去楼空。
那一刻,庄维昱只觉得体内有什么东西生生脱壳而去,痛得他堪堪死去。
有什么办法,该怎么做,才能救出慕筱?
庄维昱就这么不吃不喝不睡地在竹屋中呆了三天,片刻不停的思考这一问题。
在第三天破晓之际,一道灵光终于在他脑中乍现。
两年前,他曾因采药而在谷中一处神秘山洞发现一具残骸和一本秘籍。他将此事禀告段曲阳后,两人再次来到洞中查探一番。
由于时代久远,死者身份已经不可考,但那本秘籍却是保存的很好。
当时,段曲阳只是随手翻了一下就脸色大变,并且厉声告诫他,此秘籍记载的正是魔教失传已久的九天逆阳掌。此掌法不但阴损歹毒,而且修习过程异常凶险,一不小心,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夺人性命。
至于说到如何处置秘籍,段曲阳只是叹了口气,说既然是他捡到的,也算是缘分,就让他自行决定。只是再三强调,切莫修炼,也万万不可让之流入江湖、祸害武林。
当时,庄维昱也没多想,只是随手就塞进怀中。他对习武本就没多大兴趣,自然也不会对这本记载了绝世武艺的秘籍好奇。
后来,有一次留在竹屋中过夜,他就顺手将秘籍塞到床铺下。
忆及此,庄维昱踉跄的跑回自己的房间,果然找到了那本秘籍。
我只要练成上面的武功,就没人能打得过我了!到时,就可以潜入宫中救出慕筱,然后逃得远远的。反正很少有人知道我的身份,即使事发了,也不会连累庄家。
一旦找到希望,庄维昱瞬间冷静下来,他细细的盘算了一番。
目前,最大的问题就是如何在最短的时间内炼成九天逆阳掌?
尽管段曲阳说过修习起来凶险异常,只是事到如今,庄维昱早已别无选择!
再说,他确实是一块练武的奇才。尽管在武学方面一向懈怠,但在同辈中,他已是佼佼者了,就连在江湖中叫得出名号的庄维英也比不过他。
主意打定,庄维昱马上日夜不停的照着秘籍上的口诀练习起来。
一开始,他觉得很顺利,而且惊叹于九天逆阳掌的神奇,尽管刚学了点皮毛,却已明显感到体内的真气有了大大的提高。只是很快他就意识到不妙了。随着修行的提升,庄维昱只觉得体内真气逆流,完全失去了控制;筋脉也全部逆转,体内的血肉更像是要生生分离出来,直至将他整个人撕扯开来一般。
在最后一次真气逆转时,庄维昱终于忍不住口吐鲜血,昏死过去。
“昱儿,昱儿,你快醒醒啊……”
庄维昱只觉得自己一会在千年寒潭中沉浮,一会又陷在地狱炼火中煎熬,难受得他想就此失去所有的知觉。
可是恍惚中,却一直有个声音在他耳边叫唤,让他猛然惊觉。
他还有很重要的事没有做,还没有救出慕筱,怎么能就这样子放弃呢?于是他拼命的让自己醒过来。
“昱儿,你感觉怎样了?”
一见他睁开眼睛,庄维英就整个人扑上来,好在段曲阳也马上收回运气的双掌,否则还不定有什么后果?
庄维昱却是恍若未闻,只是直直的看着段曲阳,脸色煞白。
“你既然不听我劝,那你我师徒的缘分就到此为止吧,明日就与你二哥出谷……”
停顿片刻,段曲阳脸上终是露出了罕见的愤怒与另一种不知名的情绪。
“倘若你还想活命,就不要再练那魔功了!”
语毕,他终是无情的离去了,十二年的情分就此绝裂!
“昱儿,你到底在练什么魔功?你吓死二哥了……忘了慕筱吧,事已至此,你们不可能再在一起的!”
抱紧失了魂般的庄维昱,庄维英只觉得自己的心中也破了一个洞。
他与李慕筱的感情是何时发展到这种地步的,为什么自己不早点发现呢?
“二哥,我痛,好痛……”
庄维昱双眼紧闭,气若游丝,吓得庄维英肝胆俱裂。
“哪里痛,昱儿,你哪里痛……”
束手无策的庄维英,终是洒下了生平首腔热泪。
“好痛,这里好痛……”
庄维昱攥紧自己的胸口,像是呓语般。
“是不是把心挖出来,就不会这么痛了?”
待到兄弟俩失魂落魄的回到庄家,也是迟钝得对家中的异常毫无所觉。直至被庄老爷子叫到大厅,才猛然意识到庄家已是大厦将倾。
原来,有人在天子脚下状告庄家涉嫌招兵买马、逆谋犯上,周帝大怒,已经派兵重重包围庄府,任何人等都只准进,不准出。待得查清始末,再行处置。
难怪一路都是官兵,兄弟俩俱是后知后觉。
最后老爷子发话了,除了庄维昱,其他人都退下。
庄维昱只觉得这段时日以来,一直在自己脑中敲砸的锤子此刻更是肆虐的厉害,让他耳鸣目眩不已。
只是对面之人的话语,却又神奇地不受干扰、一字不漏的钻进他的耳中,直听得他本就坏死的心也彻彻底底的化成灰烬。
看着眼前陌生得像是瞬间衰老了二十岁的人,庄维昱恍然忆起,当初自己年幼犯病时,也是这个人日日夜夜的守在自己床边。
原来,这个人是他的爹!原来,这个人还是他的爹啊!
“我答应你。”
原来放弃一切,让心彻底死去,就真的感觉不到疼痛了。
真好,真是好啊……
庄维昱慢慢地笑起来,越笑越大声,笑得干呕不止也不停,仿若要将胸口那颗死物就这么也给呕出来般。
“维昱,维昱,是庄家对不起你……但为父不能让庄家三百多人,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惨死刀下啊!周帝早就忌惮庄家的财势,谋反只是一个借口……”
庄老爷子脸上满满的愧疚、不忍,就这么直直的跪下,老泪纵横。
庄维昱的笑声嘎然而止,他的视线凝在庄老爷子身上,里面冷然一片。
“罢了,就当是偿庄家八年的生育之恩。日后,我与庄家再无瓜葛。”
庄维昱的声音冷到极点,仇恨真的能让人一夕之间变成魔鬼!
“英儿……”
老人终是不放心。
“我不会让他知道的。”
东璃王朝自古留有一习俗,凡是待罪之臣或是拥兵自重的藩王,为取信帝王、免去杀身之祸,向来会将家族中最受宠或是最器重的子孙送进皇宫,遭受宫刑,留当质子。
所以当庄维英被长兄骗进庄家私设、用来囚禁犯人的牢笼,并被告知,庄维昱已经连夜进宫当质子时,他彻底发狂了。只是即使他连续不断的将拳头砸在精铁打造的牢门上,却也依然撼动不得半分。正如,他最终差点将自己的双手废掉,也挽不回自己心爱的么弟一般。
动了刑的庄维昱,死了般在床上躺了三个月。只是,仇恨不但可以让人入魔,更能让人超越一切苦难,顽强的活下来。
所以庄维昱不但出人意料的活了下来,最终更是炼成了九天逆阳掌。
表面上,庄维昱是谁都可以踹上两脚、皇帝恨不得除之后快的庄家质子。实际上,小小的皇宫却已是奈他不得。朝中宫中,包括周帝在内所有人的秘密都瞒他不过。
然而,他最想做的事却一直做不了。李慕筱自觉已非清白之身,早就对不起他,又岂肯为了两人私情,再搭上庄家一大帮人?
而周帝,也就是当初庄维昱救下的那个人。老是会安插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在他身上,让他吃尽苦头。
像前日,口谕一下,让他三日之内将御花园中的杂草除尽,否则就是五十大板。
这自然伤不得庄维昱,但他却厌烦了周帝这无休止的小把戏。
好在几天前的那场杀戮,让他心中邪火消了不少,不然他不定真会一掌送周帝归西。
他入宫半年,却一直劝李慕筱未果,而且她已经怀了周帝的孩子。
所以尽管庄维昱心中恨极那腹中胎儿,却一直在暗中保护她们母子俩,并将朝中中伤李慕筱的官员一个个慢慢除去。
早晚有一天也会轮到你的,周仲安。
想到那天救下的孩童,庄维昱慢慢勾起唇角。
那是他的利器,对付周仲安的利器。
他发誓,他一定会将自己的痛与恨,如数奉还给那个人的。
庄维昱入魔障至深,一时竟没察觉,那个人此刻正在他身后不远,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发呆。
周帝本是从李慕筱那出来的,他见月色很好,临时起意,支走了宫人,独自徜徉于御花园中。
却不料会碰上庄维昱,想来这个烦人的家伙还在拔草,明天就到期限了,那五十大板他铁定是逃不过的。
思及此,周帝的心情就更好了。
他也奇怪,很少有人会让他这个九五之尊厌恶到这般程度的。许是庄维昱眼中深藏的那份倔傲让他生烦的吧?
不就是一个受了宫刑的质子么,有什么好傲的,朕就要看你能撑到什么时候?
周帝恶狠狠地想着,不料却忽然看到庄维昱脸上忽然绽放的笑容,耀眼的比之身旁的牡丹更能夺人心魂。
奇怪,为什么他笑起来比筱妃还更像那位仙子?
周帝只觉得自己的心,在见到那笑容后开始不正常了起来,跳的就像要蹦出胸口一般。
连带着也觉得,一向看之不顺眼的庄维昱也变得异常漂亮起来。
端的是,情陷一生,只若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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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各位亲看了这篇番外后,定会对庄维昱大大改观!他是偶最喜欢的孩子,实在是不忍心他老是被骂啊,所以才提前出了这篇番外,有点仓促,若果有什么不合理之处,还请亲们指出,以后再改,反正不影响正文。
还有啊,林沐有话说:“你们能不能不要再潜水啊!!!”
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