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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你够了!”姬世顷似是有些恼了,瞪了一眼身旁情绪激昂的疯女人,平平淡淡的语气如一缕清风,轻轻的却饱含压抑,他双手合在袖中,眼睛却是看向别处。
“以后太子的事,你不要再管,后宫里你也给本王好生安分点,千万不要再同皇后起了冲突…”
“不然,我是断不会再保全你的!”
姬世顷眉眼淡淡,语气平和,听不出一丝乖张或是阴鸷,可偏生就是那样目无一切的神情更让人心生恐惧。比起先前昭妃的剑拔弩张,此刻的他,是不怒而自威。
昭妃没有再说话,在见这人凉薄的眼神后,她便知道,这个男人现在说的话,句句真实,绝无半分戏言。
自古帝王业,皇家心,能登上这般高位的都是踏尽白骨累累,见过血流成河之人,一将功成万骨枯,千百年,惶然又有几人能从中全身而退?
姬世顷眼里的浩瀚无垠,是断不尽的狼子野心。
姜妍的心越发沉了几分。她原以为这条路上只有绥王这一颗阳光大道上的绊脚石,却独独忽略了暗地里还有那些看不见的东西。
她动了动身子,准备远离这是非之地。不想脚边却突然卧了一只猫,一个脚后跟踩下去,那只猫突兀地叫了几声。
一瞬间,背脊发凉…
她立马再转头看向那湖边,先前两人的身影已经荡然无存。她定了定,这回却没有再转身回头,因为那从心底里蔓延起来压抑和不安正在快速上窜。
姜家人的感官向来尤其敏感,对于危险事物的判定也十分精准,她已经不用回头,都能感知到那突然消失了的两人正靠近她的藏身之所。
她尽量平稳了呼吸,身子微侧,用力往石头缝里缩了缩。假山里头有些阴暗潮湿,湿哒哒的衣服黏在身上也很有些不舒服,手里还紧紧握着刚从袖摆里掏出来的一枚精致小巧的匕首,那是姬桁不久前送给她的。
倒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能派上用场了…
姜妍低垂着眉眼,呼吸压低,只等靴子一引入眼帘,就准备杀出去,兴许还能有个生机。
然而还没等到这样波澜壮阔发生的时刻,身后坚硬潮湿还长有碧绿色青苔的石头突然裂了开来,紧接着她身子往后一倾,便被人捂住嘴带了进去。
甚至那人还知道她右手握着一把锐利的小匕首。
顷刻间,天旋地转,再顷刻间,假山里那处隐蔽的石门悄无声息地又合上了。
索性那人没想着要弄晕她或是弄死她,只是把她带进这处密道里后,便立刻松了手。
随即而来的还有长长的一声吐气,温热的气息从颈后传来,于是下一秒,那人的下恰便轻轻搁在了姜妍的肩头。
“还好,赶上了…”熟悉的声音慢慢传至耳廓,温暖的甚至还带有一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仿佛是山穷水尽后的柳暗花明,姬桁活了这么多年来头一次感觉到心身俱疲,以至于在他将人拉进来后,便毫不犹疑地从她背后将人轻轻拥在怀里。
那样温柔而细腻的动作,饶是姜妍,也不禁一愣,那样绵远的呼吸伴随着淡淡的心安,有那么一刹那,她好像记起了很久以前的故人。
姬桁今日没有玉冠束头,宽大的蜀绣月华锦衫轻轻笼罩住她,额前垂下几缕墨色的发丝,缓缓拂过她的脸颊,有那么一丝挠人心弦,也有那么一丝柔情贮存。
她侧头回眸,蓦然剥开搁在自己身前的双手,眼里早已恢复一片清明,如同燃起的火光瞬间暗淡下来,寂静无光。
这万里山河的繁花似锦,是挣脱不开的宿命枷锁,而利益,则是鞭挞所有人朝前的筹码。
姜妍稳了稳心身,站在他对面,神情凝重,伴随着密道里昏若的烛光,她开口问道,“你早就知道了?”
她是指,昭妃和晋安王,以及姬云雉。
姬桁点头,他脱下绘有白鹤的大氅,转而给眼前的女子披上,声音温和,“这里潮湿阴冷,你大病初愈,先好好披着…”
姜妍没有拒绝,她出来得匆忙,衣着单薄,此刻在这阴暗的密道里,没有由来地陡生出一股凉意。待姬桁细细为她系好披在身上的大氅时,她才睨了一眼四周,狭窄的密道里,还有滴水,滴滴答答地响着,听的人有些瘆得慌。
姬桁径自牵起她的袖摆,带着她从密道里穿梭着,这里面构造复杂,且又四通八达,稍有不慎便会迷失在里面不见天日,因此这密道也可通向大云皇宫各处角落,包括她的择星殿。
姬桁能知道这样的地方,也是担得起他的太子之名了。思及此,姜妍不禁眯了眯眼睛,再想到昭妃和晋安王的话,太子姬桁背地里的靠山远不是他说的孤苦一人这样简单。
她任由前面的人牵着她走,薄唇翕动间,她极其漫不经心的开口,“为何不以此事对晋安王相要挟,说不定他会成为你最大的壁垒。”
姬桁闻言淡笑出声,“他一无兵权在握,二无帝心,空有一身民心还容易成为众矢之的,我又何苦遭罪去淌这趟浑水?”
“再者,养育之恩大过天,何况昭妃对我百般照拂,我又何必咄咄逼人,落一身灰?”
这话说的很讲究了,姜妍笑。他的分析条条有理,头头是道,可就偏偏是这种理智的判断和抉择,反而更让人捉摸不透。
不过,这都是与她无关的事了。她只需要铺好路,让他踏上去便可……
自此她才又转了转话题,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我去了你府上,阿念说你往这处来了。”他垂眸,一脸认真的寻路。
“你倒是来的巧,再晚个一会儿,现在怕是只能来替我收尸。”姜妍阴阳怪气地说着话,没个好气顺着跳跃的烛光慢慢往前走着。
大云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晋安王姬世顷是出了名的武将,早些年他经常领兵出征,动极一时,比起如今的独揽军权的周晋林有过之而无不及。
只不过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深谙此道的他明白就算是血缘至亲也比不过功高盖主的威胁来得彻底。于是在他盛极之时,便主动交了兵权,赋闲在王府,独善其身。
他是一个很精明的人。只是这样一个人却跟后宫里的贵妃搅和在一起,难免有些可惜。在姜妍看来,姬世顷这样的人一定是不甘趋于人下,只是这样一来,不免就有了些把柄落在人手里,比如说,太子姬桁。
一步错,步步错,满盘皆错。
姜妍暗自叹了一气,只觉得十分可惜。
姬桁见此,笑了开来,“我看刚刚好,何况你不是还准备抵死相抗?”
他抽出之前从姜妍手里拿下的匕首,在人眼前晃荡了几下,眼神促狭,揶揄的味道一览无余。
论功夫,诚然是十个姜妍也抵不过一个晋安王。
姜妍伸手将那人手里的匕首要了回来,不客气地朝人翻了翻白眼,“死了我,你也别想做皇帝了,到时候跟我一道走,黄泉路上还有个伴作陪。”
姬桁闻言,低低的笑出声,“你怎么总是这么自命不凡,谁说我缺了你就一定不行?”
自命不凡?这是个好词。姜妍甚是欣慰地点点头,“毕竟天选之女,再者你行不行我怎么知道?”
话毕,还颇具意味深长得看了某人一眼。
姬桁勾勾唇,眼底里闪过一丝精光,于是下一瞬间他便倾身上前,将人牢牢抵在那石壁上,左手顺势环住她的腰身,将她与那冰冷的石壁稍稍隔开了些距离,然后俯下身子,轻声在她耳旁喃语道,“我行不行,你要不要试试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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